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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二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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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那日一般,虽然周围没有任何异样,布洛涅古柏尔的心内却突然升起了某种不祥的感觉。
犹豫一阵后,他起身离开了自己的房间,没有去寻找镇守驻地的医护官,而是奔着正在禁闭队内账务官的房间而去,并毫不意外地被守门的小兵拦在了外面。
“队长有令,您不能进去。”
“我不进去可以,能不能请您看看账务官在不在?”
小兵迟疑地点点头,并转身开门。
“这,怎会……!”
房间内的家具和什物都很整齐,只是其中没有居住者的存在。角落的壁炉里只存泛着暗红色的炭灰,厚重的绣花窗帘后,双层的玻璃窗被从内部牢牢反锁起来。
“果然是偷偷离开了。”布洛涅古柏尔反倒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这不可能!为了防止账务官溜出门,医护官连他的外衣都没收了!”小兵不死心地查看着各种可能躲人的角落。
“账务官再无聊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和你玩躲猫猫的,”嗤笑一声,布洛涅古柏尔说,“还是赶快去告诉医护官吧。”
2
听闻到不速之客到来的消息时,凯格弥只是放下茶杯,像是甩水珠似的挥了挥手。
“让他自己离开就是。”
尼拉依奇难得地露出了些许为难的表情,令凯格弥追问了一句:“怎么了?”
“那一位其实有被轻微冻伤的情况,所以我已经自作主张让他留下来了。”
“被冻伤?怎么搞的?”
“他是……”轻咳一声,尼拉依奇才说,“只穿着睡衣,光脚骑马来的。”
杯中的茶水晃了晃,差点没溅出来。
“有点意思啊?”凯格弥对着茶水微笑,“让他好好暖和暖和,缓过来之后再带来见我吧。”
“明白。”
尼拉依奇退开了,薄暗的烛光下,茶桌边只剩凯格弥的侧影。经过这两天的事态突变,此时此刻,这种和往日毫无差别的静谧对她而言显得有点诡异。轻叹一声,她放下茶杯,向后推开椅子站了起来,慢慢地、慢慢地走到窗口。
插在旧烛台上的蜡烛即将燃尽,橘色的火苗反而蹿得更高。窗外,波勒塞之月高挂夜空,蓝莹莹犹如冻结的泪水。庭院被积雪覆满,灌木和道路形成的阴影相互连接,浅淡如烟气。凯格弥看向镶在窗框里的玻璃,看到自己眼中的火光在昏暗的背景中不甘地跳动。
她吹熄了蜡烛,本想拉上窗帘转身离开,却忽然看到远方的小路上歪歪斜斜两行脚印。以她的目力虽看不出留下脚印的人究竟走向何方,但她有种直觉:这绝对和宅邸里的那两个年轻人有关。
没有犹豫,凯格弥拍响双掌,唤出了缄默许久、若无召唤或许还会继续藏于暗处的影仆。
“去花都室和静物室看看。”
“是。”
影仆尚未回返,凯格弥已然确信,答案或许和她的直觉相差不远。
“没办法呀……”她揉揉眉心,端起一只烛台,推开门沿着走廊深入黑暗。
虽说那位来客被冻得厉害,按常理应该先让对方充分休息,但她现在似乎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浪费了。
考虑到这个时间一楼还燃着炉火的房间并不多,凯格弥并没试几次就找到了她想找的地方。
珊瑚室中并未挂画,而是如其名般,被各色珊瑚摆件所装饰着。迎门的赭色墙壁上吊挂着一只硕大的玻璃箱,红铜花蔓外框,紫色绒布衬底,箱中一对深海珊瑚如倒挂的枯树——她们被凯格弥高价从伯雷撒牙的拍卖行买回已有十余年,是她最为得意的藏品。
来客身上裹着条厚毛毯,蜷成一团坐在壁炉前,背对着凯格弥正在取暖。侍女安吉卡手持茶盘站在一旁,看到凯格弥时心虚地行了个礼,把围着客人的数只脚炉搬开。
那人行礼前把毛毯裹得更紧了些,像只巨大的茧,躬身时却显出了久经沉淀的优雅感。
“晚上好,我尊敬的女爵夫人,”他吸了吸鼻子,说,“突然冒昧拜访,敬请见谅,不过……”
“省省您的客套吧,”放下烛台,凯格弥打断了他,“我一向不太欣赏过于迂回的谈话方式。”她又转向安吉卡,“为什么只有茶?去拿些点心来。”
“不必了,是我让她不必准备的。”卡萨申替女仆辩护。
“去拿点心。”凯格弥心平气和地对安吉卡又说了一遍。后者只能低头行礼,转身离开主宾二人。
房门被安吉卡合上之时,凯格弥的脸上才绽开一抹浅笑,说:“晚上好,卡萨申·格列里奥,请问我们可否直接进入正题?”
“正题?”卡萨申也笑得自然,“没有茶点?”
“不需要。”凯格弥说,“我希望这场对话越快结束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