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坊》十九里霜落

4、【肆】

　　白玉堂是个有本事让人羡慕的人。

　　文韬武略，才貌双全，率直随性，黑白分明，如此真性情之人，纵使许多人看不惯他行事手段，却不得不承认，白玉堂做到了许多常人不敢做也做不起的事情。因了这个，白玉堂也少有真心佩服敬爱的人，若能让他心甘情愿唤声“大哥”，那人也必是人中龙凤。

　　江湖人都是喜好喝酒的。茶，仿佛是文人玩弄笔墨的好陪衬。宁掌柜虽不会舞刀弄枪，于他自己，也是好酒的，对茶倒成外行了。茶坊虽也有酒卖，来人却大多喝茶，若要喝酒吃菜，还是去分茶酒肆的好。茶坊多做茶的生意，这点儿还是不变的。

　　白玉堂对茶并无太多留恋。他喜酒，尤其女贞陈绍。开封府的江湖人士居多，当了官差后，展昭等人平日里都是少喝酒为妙，只有白玉堂依然如故，只不过上了心，喝得少了许多，省的误事儿。有时难免受伤，卢方等人就看得更紧了，不让他沾酒。展昭年长白玉堂六七岁，又在开封府干得久，担了那声“展大哥”，怕白玉堂耐不住没酒喝，自然便揽下了拉他喝茶散心的活儿。既是开封府的人要喝茶，自然都是去茶坊了。

　　第一次见白玉堂的时候，宁掌柜正在算最后一笔账。

　　“宁掌柜，一壶龙井。”刚抬头，就看见展大人笑着迎了上来，温和地像冬日的暖阳。

　　“小四儿！一壶龙井！展大人那桌儿！”竹算珠儿拨上去，宁掌柜笑容满面。

　　“展大哥，这儿没酒么？”一张年轻陌生的脸从展昭身后探了出来，清澈的眸子正对上宁掌柜微微低下去的眼睛，看得他猛一愣。

　　“哟，这位俊哥儿有些面生啊，是外地人么？”宁掌柜压下身子迎上去，又满脸惊羡地把头伸了回来，左瞅右瞅，看着那隽秀的侧脸，只觉得莫名欢喜。

　　看来人，都是爱美的啊。

　　展昭见宁掌柜眼睛都亮了些许，想到自己在潘家楼见到五弟时的惊叹与羡爱，不禁笑了笑，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这是我们五弟。”

　　“五弟？五弟……莫非是白五爷？……哦！”宁掌柜睁了睁眼睛，嘴巴张得老大，“是白五爷到了！”此声一出，感觉周围都静下来了，仿佛一瞬间有很多目光聚集了过来。

　　“五爷什么时候来的？”

　　“也没多久，大概半个月前吧。”展昭还是一脸温和，“五弟才来，有许多事要处理，抽不开身，现在才得闲。”

　　白玉堂微微踮起脚尖从展昭肩上往前看了两眼，笑了笑，没说话。宁掌柜一回头，只见小四儿正端着茶壶对着这位远近闻名的美英雄发愣呢。

　　“小四儿！看什么呢，无礼。”宁掌柜瞪了他一眼，又笑道，“五爷莫怪，小孩子不懂事儿，没见过世面。”说罢眉一横，对小四儿叱道：“还杵在这儿干啥？还不上茶！”

　　白玉堂见他虽然样子看着凶，说出话来却无什么威慑力，只觉得好笑又有趣。小四儿也是听多了他的“恐吓”，不禁面不改色，还翻了翻白眼儿，颇有些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架势，然后便蹦跳着找到一个桌前拿起布子擦了起来。

　　宁掌柜低头检账，再抬头之际，白玉堂和展昭已经落座了。茶坊里客人不多，有个大半，他闲来无事，便有意无意地听他们讲话，听着听着，自己倒笑起来了。

　　“五弟尝尝这龙井。”

　　“龙井虽好，却不如女贞陈绍。”

　　“饮酒伤身，莫要多喝。你前日接那恶贼一掌，受了内伤，这几日不可再喝酒了。”

　　“只是当时有些痛，现在早无事了。”

　　“你当我没和他交过手？莫要骗我。”

　　“有公孙先生亲自把脉，纵使有伤也好了。展大哥当小弟纸糊的么。”

　　“那也要小心些，身子是自己的，五弟还是听愚兄一言吧。况这茶坊，你如今是第一次来，不知这里的茶在汴梁可是数一数二，再无更好的了。”

　　“那倒是，这龙井还是有些味道的。”

　　“这是当然，上次逍遥子过来，到了茶坊喝茶，直说好呢，还为茶坊写了一对对联儿……愚兄怎么记得跟五弟讲过了？”

　　“展大哥，你已经讲过两遍了。”

　　“是么……”

　　“展大哥！”

　　“五弟莫气，来来来，咱们喝茶，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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