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何必曾相识》壶酒

4、肆

　　后来我常常会想，若是那日没有她的出现，我与他是否还是如此幸福甜蜜，直到永远。
　　那日久久未下雨的长安城，却无昔日的澄澈。大片大片铅灰色的云积压在天际，吹不起一丝风，空气沉闷闷的叫人窒息。
　　我拿着竹筒采露，一直走到莲池深处，才发觉有几滴细雨落下。
　　我望着站在屋前静静的他，喊着：师傅，怕是要下雨了，快来接莲儿。
　　喊了几声，却发现师傅仍是呆呆的站在那。
　　目光所及的另一边。
　　那张我看了十几年仍旧陌生，仍然害怕的脸，此时在另一女子身上是那么的，和谐。
　　“啪”竹筒落入水中，我却不知，这一天，终是要来了吗？
　　两人相望，是那么深情，仿佛整个世界，只有彼此。
　　而我，像一个小丑，顶着与那人一样的面孔，仓皇无措的站着。
　　他轻声喊了声：莲儿。
　　那女子的泪水便如决堤的洪水奔流而下，她踉踉仓仓的一路小跑。直直扑到他的怀里。
　　满脸的泪痕，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他紧紧拥住他，轻轻拍打她的背，莲儿不哭，师傅在这。
　　她又在他怀里轻轻地抽噎，断断续续的说：师傅，莲儿以为师傅不要我了，莲儿好怕。
　　天终是淅淅沥沥下起了雨，莲池内，蛙声一片。
　　那对璧人站在屋檐下，隔绝了室外的鱼，和雨中的我。
　　我一步一步走向他们，任凭雨水湿透衣裳。那昔日不舍得我受一丁点委屈的男人，眼里，终究是彻底没了我。
　　我站在他们面前，轻轻喊了声，师傅。
　　他一愣，那女子也回过头来。
　　雨水将我们的发丝紧紧地贴在鬓间，发髻不知何时掉落，那头秀发夹杂着雨水，杂乱不堪的垂于身后。脚上，腿上，沾满了沿路走来的的泥泞，间或青色的草籽。雨水从我的面上成股流下。
　　如此狼藉，何其讽刺。
　　我又喊了声，师傅。
　　他听到我微微颤抖的声音有些发哑，每说一句，就有雨水顺着脸颊流入口中。
　　那女子紧紧抱着她的手臂，带着丝哭腔，软软的喊了声：师傅。
　　他温柔的望向她，轻轻的拍拍他的肩膀说：莲儿，别怕。
　　望向我时，他眼里只剩下冰冷与陌生。
　　让我几欲心碎。
　　我听到他说：罢了，你走吧。
　　呵呵，那么久的陪伴，那么久的温存，只换得一句:罢了，你走吧。
　　心痛得无以复加。
　　我走上前踮起脚，在他的额头轻轻一吻，轻轻的说：我走了，上神。
　　我转身离开，尽量使自己的步伐稳定，不至于显得那么狼狈。
　　若是他的心中无我，早早散了，也甚好。
　　忽然，一股冰冷的剑气从我的体内划过，低下头，我难以置信地看见那一截精小的剑气从我的前胸穿过。剑尖上那朵纯净的白莲此时染上了殷红的血，那么妖娆而美丽。
　　天地变色，轰隆隆的雷声一声盖过一声滚到天边。
　　“白芷——”整片莲池，却只余我撕心裂肺的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