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酩酊》夏日晚风

8、第七章

　　三年一度的恩科考试即将拉开帷幕，成人礼两个月之后，我离开了宫廷，住进了自己的永安府，雅律、清扬、如风自然是我府上的常客，程锦偶尔也会过来，经过那一晚，我们的关系缓和了许多。朝廷的情况我还是比较清楚的，外公的身体大不如前，父皇开始有意地打压司徒氏一门，程家的势力越来越大，其实我可以不管这些事情，一走了之，可是这里有太多太多我放不下的人，再者，离开未必就是最好的选择，我相信自己即使是以永安公主的身份，照样能活出一份精彩。
　　住进自己的府邸后，行动上自由了许多，我和展颜在上书房的学习也告一段落，以后就是请师傅过来教了，时间也充裕起来，雅律他们依然每天去上书房，不过，他们可以参加今年的恩科考试。按规定，虽然男子十八岁才算是成年，但只要过了十六岁就可以参加科举，因为他们要参加，我对今年的科举格外关注。
　　这天，程锦来看我的时候，我正在后院荡秋千，看见他也不起身，笑着招呼道：“程锦，过来帮我推秋千。”
　　程锦走到我身后，开始帮我推，只是力道不大，似乎是小心翼翼的。我回头：“程锦，为什么小时候总用那样不屑的言语和表情对我？”
　　他的嘴角不再带着讥诮，却是淡淡的笑意：“为什么呢？或许只是因为你对我刻意的排斥，那些不过是吸引你注意的手段罢了，可是似乎没什么效用呢。”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我却不敢再问，只是低头说道：“你力道大些无妨，这样荡起来一点都不过瘾。”
　　我似乎听到一声轻叹，他低低说道：“遵命。”

　　这几日雅律、清扬和如风都在各自家中准备考试，不常来我这里。我就经常换了男装，去街上闲逛，打听各种小道消息，并且，乐此不疲。
　　这天，京都的街上一如往日般热闹繁华，我独身一人，在西面鼓楼旁的小摊子吃了馄炖，胃里暖暖的，舒服得很，却看到前面围了一群人。我一向是好奇心极重的，忙走上前去挤进人群想看个究竟。
　　竟是一群乞丐在欺负两个小乞丐，被围在当中的两个小乞丐抱着头，承受着众人的拳打脚踢，却不肯叫喊哪怕是一声。
　　我的好奇心真正发作了。我拦住为首的乞丐：“为什么打他们？”
　　“这位小爷，这可不关您的事儿，您还是不管为妙。”
　　“可是，我如果想保这两个人呢？”
　　“那也容易，只要赏兄弟们一口饭吃便是。”
　　我从怀里掏出一个金锭子放在他手中，老乞丐一看，两眼发光，连忙带着一队人马撤了，我走上前查看那两个小乞丐的伤势，还好，都只是皮外伤，一个小乞丐强忍着疼痛，向我施了一礼：“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我看了看小乞丐脏兮兮的脸，脸上竟是一双黑白分明的清澈大眼，骨碌碌地盯着我看，一下子喜欢上了这个小乞丐，“你多大了？”
　　“回公子的话，我今年十六岁了。”
　　“你们不是本地人？”
　　“我们是江北人，这次是来京都参加科举考试的。”
　　他的回答让我很吃了一惊，参加考试的人竟然有落魄到这种地步的，真是不可思议，沉思了一下，“你们可愿意跟我回府？直到考试结束，可以住在我府上。”
　　他竟然毫不推却，“公子大恩大德，磨齿难忘。”

　　我带着两个人回到永安府，命人去为他们梳洗。
　　半个时辰，我见到了梳洗好的小乞丐，立即惊为天人，他看见我的女装打扮，竟然丝毫没有表露出吃惊，我真得很喜欢这个聪明伶俐的孩子：“不如你做本宫的驸马如何？我很喜欢你呢。”
　　“公主殿下的青睐是草民的荣幸。”
　　心中好笑，你要继续演戏是吧，那我就陪你玩玩好了。
　　吩咐管家：“给这位公子和他的书僮准备房间。”
　　管家应声后下去办理了，我对着那个漂亮的孩子笑笑：“公子先下去歇歇吧，本宫有点累，想休息了。”
　　“草民告退。”

　　不久，整个京城都在传言，永安公主在府中养了个小白脸，并且准备要向皇上禀报让那个人做驸马。我听了只是一笑了之，却不想这传言惊动了本应该安心准备考试的几个人。
　　第一个来的，是雅律，雅律进门的时候，我正在喝茶，看到他，连忙说到：“律哥哥快来尝尝，新到的贡茶，正要差人给你送过去呢。”
　　雅律一反常态地没有笑，走过来捉住我的手腕，“那个传言，可是真的？”
　　我惊道：“什么传言？”
　　“就是……”
　　不由轻笑，让雅律说出那样的话，的确是难为了他，“律哥哥不要担心，不过是谣言罢了。”
　　我又见到了雅律熟悉的笑脸，“蓉蓉，你说的是真话？”
　　“当然，好哥哥，蓉蓉什么时候骗过你啊。”
　　少年的眉头舒展开来，“那我就放心了。”
　　“律哥哥还是应该用功准备考试才是。”
　　“放心，蓉蓉，我心里有数，这就回去。”
　　雅律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如风到了，一脸的紧张，我笑着拉他坐下：“如风不要担心，刚刚雅律来过，我已经跟他说过，那不过是流言而已。”
　　“那就好，蓉蓉，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一定要告诉我。”
　　平缓的语调，听起来没有一丝波动，可是由这个挺拔俊秀的少年轻轻说来，竟像是一个郑重的承诺。
　　对上他的双眼：“如风，我一定会的，你们是我最最信任的人。”
　　清扬还是三人当中最为狡黠的，应该是已经猜出了前因后果，没有来我府上拜访，但仍然差人送了一张字条来，我打开一看，只有八个字：“与君相交，心惊肉跳”，以他的文采斐然竟然写出这样的话来，分明是故意博我一笑的，我很给面子地笑弯了腰。

　　几天后，传言依旧盛行，但我知道，已经不会影响到我最关心的几个人，一切谜底，在科举考试之后，都将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