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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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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书房热闹非凡,因为,多了两个新人,我们师傅——大学士陈铮的孙女陈潇潇,还有刑部侍郎的公子纪云常。潇潇和我同年,云常只比我小一岁,我心里是极其高兴的,用句老土的话说,朋友越多越好么。只是这个潇潇,不会是母后暗中替浩海选定的皇后人选吧,可怜浩海才只有九岁。
潇潇是个书卷气极浓的女孩子,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让我深为妒嫉;云常相对于我身边的几个人,外貌上要逊色不少,可是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番气度,上午的课程结束,云常就跑到我面前,“蓉姐姐,你不记得云常了?”
我应该记得么?
“蓉姐姐,你再好好想想。”
我拼命回想,想起来了,八岁那年,曾经有一个小男孩在宫中打翻了父皇御赐给程贵妃的花瓶,那是别国的贡品,当时看见他惊慌失措的样子竟不忍心,我一力承担了,父皇只是象征性地责怪了我几句,又重新赏了东西给程贵妃,这件事情我几乎要忘却了,原来那个小男孩就是云常啊。
我冲他笑笑:“对不起啊,姐姐记性不好,不过现在想起来了,原来是云常啊。”
云常一双眼亮晶晶的,“蓉姐姐,你终于想起来了!再见到你真好!”
浩海突然跑过来,皱着眉头看了云常一眼:“你不要姐姐长姐姐短地叫了,她是我姐姐不是你姐姐。”
这孩子真是,这么大了还不懂事,我责怪地看了他一眼:“阿海!”
他却一头扎进我怀里,闷闷喊了声,“姐姐——”
我哪里还生得起气来,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以示安抚,又向着云常微微一笑:“云常不必介意,阿海他是个很好的孩子,以后你们要好好相处才是。”
云常乖巧地点了点头。
潇潇就像是个透明人,只管念书,对其他的一切不闻不问。
日子就这样近乎平淡地过下去,我几乎产生错觉,以为自己可以一生都这么平淡而快乐。可是,十三岁终于来临,这是我和展颜必须离开上书房的时候。我们要花费一年的时间,为十四岁的成人礼作准备,我和展颜宫中那些伴读的住处全部被撤掉了,这一年内,我将无法见到雅律、清扬和如风,想到这里,不禁皱紧了眉头,虽然他们细心安慰,仍然不能排解我心头的郁闷。
这一年的时间,我们被安排学些礼仪、女红之类的东西,倒是让我找到了消磨时间的好方法——刺绣。我绣了很多东西,准备将来见面时送给他们。
十四岁,成人礼的日子到来了。
穿上艳红绣金线的样式繁复的礼服,披散的长发被挽起,精致的金风钗端正地插在发间,脸颊上匀了淡淡的胭脂,我看着镜中的自己,神色间竟带了几分妩媚。
母后来看我准备的如何,竟是一脸吃惊的表情,最后幽幽叹了一声:“蓉蓉,你是最像你外婆的人了,也不知是福是祸。”
母亲的话弄得我一头雾水。
成人礼开始,我目不斜视地拾阶而上,走进金殿,恭敬端正地向上位的父皇母后行了大礼,接下来就是听封。我的封号是“永安”,竟然用国号给我做封号,这份殊荣,着实让我吃了一惊。展颜的封号是“昌平”。父皇还赏赐了我一座公主府,赐名“永安府”。
白天的听封礼结束,晚上在御花园的香亭水榭还有宴会,这是一个规模庞大的宴会,比我的生辰宴会要隆重的多。按照规定,我和展颜都必须表演一个节目。我知道展颜准备的是筝,所以刻意避开了乐器。
展颜先出场,竟一反往日的柔弱,弹奏了一曲《凯旋》,这是庆祝战争胜利的曲子,曲调激昂,振奋人心,被她演绎得淋漓尽致,连我也不由暗暗赞了一声好。
接下来轮到我了,换了一身样式比较简单,方便活动的红色纱裙,长发只用金冠束住,提着父皇送我的宝剑“寒雪”上场了。香亭水榭不算广阔,却也足够我施展了。悠扬的笛声传来,是我请了浩海帮我伴奏。
这几年我的武艺并没有多大进展,看来人都不是万能的,都有自己学不好的东西,但是,剑舞表演还是绰绰有余的。
我按照事先编排好的招式,有模有样地舞了起来,舞蹈的基础加上武艺的基础,让我游刃有余。我在笛声的旋律中放松了身心,全心全意地舞着,腾、挪、纵、跃,最后,竟然用剑尖点地借力,腾空而起,稳稳落在另一边,我知道“寒雪”的寒光衬得我刻意装饰过的容颜更加姣好,我知道自己最后这一个动作是怎样的英姿飒爽。选择剑舞,就是为了这份英气与妩媚的完美结合啊。
表演结束,全场寂静无声。
直到很多年以后,还有曾经参加过永安公主成人礼宴会的人议论,香亭水榭上红裙翻飞、剑光闪烁,那是怎样的惊才绝艳。
成人礼的表演为我带来了诸多好处,比如父皇比以往更甚的宠爱,也有不好的地方,永安王朝风气比较开放,经常会收到一些世家公子的情书,因为父皇答应让我自己做主婚姻大事,所以情书有日益增加的趋势,真是不胜其扰。
雅律、清扬和如风的成人礼就在明年,我开始悄悄为几人准备礼物,他们都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这么多年,我一直忽略的一个人——程锦,我没想到会在池塘边遇见他,而且是一个晚上。按例他们已经不能留宿在宫中了,不过程贵妃留下侄子住一宿倒也说得过去,我只是晚上睡不着所以一个人偷跑出来晒晒月亮、吹吹凉风,不想竟遇见了他。
只能硬着头皮喊了声:“程锦。”
他坐在池塘边饮酒,听到我的呼唤,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永安公主。”
语气一如既往的讥讽,但是,那一瞬间,我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太多我不明了的东西。
鬼使神差地,我在他身边坐下了。
他没有露出吃惊的神色,只是看都不看我地继续说道:“公主深夜睡不着,不会是在想那几个人吧。”
我笑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们喜欢你。”
“我真的不懂。”
“聪明的女人,是会装傻的女人,永安公主,不愧是整个皇朝最聪明的女人。”
“我以为你讨厌我。”
“我从来没有那样想过。”
他前面的话触动了我一直不敢去想的禁忌,现在我仍然不愿去想,“我陪你喝酒好么?”
于是,月光下,一对少年少女并肩而坐,静静地喝酒,竟是前所未有的默契,那一夜,我们都没有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