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襄王朝》南楚秀才

3、第 三 章

　　东方的天空中染着一道道绚烂的霞光，暖暖的日光普照大地，耀眼生辉。这样晴好的天气，叫人的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御花园中，长堤假山掩映着珠英琼树，一池碧水倒映着绿柳红花，建武帝坐在步舆上，微闭双眼，似在享受这早晨清新的空气，高有福见他精神比往常似乎好了点，便道：“皇上，茂菊轩的菊花此时开得正好，您可要去瞧瞧？”
　　“嗯，也罢。”
　　茂菊轩是秋日皇帝及宗室们赏菊饮宴之所，那里名贵菊花多达上百种，紫袍金带，大红袍，白松针，绿水秋波，五龙闹海，还有硕大的墨菊。。。。。此时竞相怒放，一眼望去，黄的似金，白的如雪，粉的似霞，鼻中满是醉人的香气，沁人心脾。
　　“果然是开得好。”
　　进了院子，建武帝下了舆，唇边露出一丝笑意，正要扶着高有福的手往前走，耳边却忽然传来一阵“咯咯”的银铃般的笑声，他不由得一怔：“是谁在里面？”
　　高有福望着远处漫天菊花丛中那处精美的轩阁，侧耳听了听，笑道：“老奴听这声音，仿佛是九公主身边的红莲姑娘。”
　　九公主便是建武帝最小的女儿朱丹凝，封为永乐公主，但因她在公主中排行第九，所以宫中多以九公主称之。她是已故萧贵妃所出。
　　萧贵妃有倾国倾城之貌，性子又温良淑德，当时宠冠后宫，可惜红颜命薄，诞育公主后不过一个月便薨逝了。因为她死后建武帝震怒，处死了几个太医之后，又借故赐死了几个妃子，因此坊间众说纷纭，有说是因病而逝的，有说是死于后宫争宠。这件事过后，建武帝便把尚在襁褓中的公主交给了淑妃上官氏养育，并对公主视若珍宝，异常宠爱。

　　高有福一听公主的侍女在这，便满心喜悦。“哦。”建武帝笑意更浓了：“原来凝儿也在这么？去看看。”
　　小太监想要上前去禀报，建武帝以眼神制止，一行人悄无声息的过去，不想还未到门前，一个十五六岁的美丽少女已掀帘出来，只不过规规矩矩叫了一声“父皇”，便飞奔上前，依偎在建武帝怀里，她身后的两个侍女却连忙跪下，大气也不敢再出一声。
　　建武帝面上满是宠溺慈爱之色，伸手在少女背上轻轻拍了拍，便松开手打量她，但见她穿着一件淡金色的绣有凤纹的长袍站在自己面前，肌肤胜雪，明艳无伦，嘴角却带着一丝盈盈浅笑，流露出几丝小女孩儿的俏皮，建武帝心情大好，牵着她的手道：“小鬼灵精儿，你怎么知道朕来了？”
　　朱丹凝抿嘴而笑，手指了指茂菊轩：“父皇，我隔着玻璃不就可以看见你们吗？”
　　原来茂菊轩是赏花饮宴之所，四周的窗户上都镶嵌了玻璃，赏花之时既可以支起窗户，也可以隔着玻璃观赏外面的花海。
　　建武帝不禁笑道：“哦，朕可是糊涂了。”
　　说罢携了她手，一起步入轩中：“凝儿今天也有如此雅兴来赏花？”
　　朱丹凝嘟着嘴：“母妃宫中酿了菊花酒，我早就想请太子哥哥和二皇兄来这里饮酒赏菊了，可是父皇的病总不见有大起色，所以也没了心思，今天天气好，便想着出来转转。”
　　“好呀，你倒跟父皇想到一块去了。”建武帝拉着她坐下，环顾四周：“嗯，如此美景不可辜负，不如今天父皇请你饮酒赏菊可好？”
　　朱丹凝立马摇头：“不行，父皇龙体欠安，哪能饮酒？”
　　建武帝生性严峻，对这个小女儿却是慈爱异常：“朕知道，朕只喝茶，你母妃宫中的菊花酒就让你一个人独享，行了吧？”
　　“这样吗？”朱丹凝顽皮的伸了伸舌头：“那父皇可不许说凝儿欺负你。”
　　建武帝还未及答话，一个小太监进来禀告：“皇上，赵王爷在外求见。”
　　“看吧，你六叔倒会赶时候。”建武帝冲女儿一笑，随即道：“宣。”
　　朱伦大步流星的走进来，一撩袍袖便跪下去：“参见皇上。”建武帝道：“免了，坐。”
　　朱丹凝亦站起来施了一礼：“见过六王叔。”
　　“凝儿快起来。”朱伦忙亲自扶起她，坐下来笑道：“皇上和凝儿倒好雅兴。”
　　“可不是，朕刚刚还说要请凝儿持蟹赏菊呢，你来得可正好。”说毕对高有福道：“吩咐下去，中午朕在这里赐公主和赵王爷饮宴。”
　　“是，奴才马上叫御膳房准备。”

　　茂菊轩四周的窗户都支了起来，环顾四周，到处花团锦簇，万紫千红。
　　轩内的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还有一大盘蒸得比胭脂还红的肥螃蟹，每个人面前都有一套精美的吃蟹工具，银锤，银勺等，当然也不了姜醋碟。酒是怡春宫淑妃亲自酿的菊花酒，一打开，酒色如碧，香气扑鼻。
　　朱伦尝了尝，只觉醇厚甘甜，回味悠长，不由赞道：“好酒。”
　　建武帝不能饮酒，亦不能吃蟹，只喝些茶，吃点清淡饮食。朱丹凝用银锤敲开蟹壳，亲自用银勺挑出一壳蟹肉，放入朱伦面前的盘中。
　　建武帝看在眼里，笑道：“朕的凝儿越发乖巧懂事了。”
　　朱伦亦含笑道：“是啊，以后要是招驸马，别说皇上不舍得，连我这个叔叔也是万分不舍呢。”
　　建武帝笑了一笑，没有说话，朱丹凝却红了俏脸：“六叔别胡说，凝儿才不要招什么驸马。”
　　朱伦打趣道：“不招驸马，那要怎样，一辈子留在宫中不成？”
　　朱丹凝却是一派天真无邪：“凝儿就是这么想的，我不要离开父皇，不要离开太子哥哥和二皇兄。”
　　“那怎么可以？”朱伦一本正经的道：“天下人都知道我大秦有个像仙女一般美丽的九公主，已到了适婚的年龄了，前阵子燕国和陈国都抢着派人来西长京为他们的皇子求婚呢。”
　　朱丹凝怔忡了一下，放下筷子，双颊更是绯红：“六王叔再胡说，我真不要再理你了！”
　　建武帝见朱丹凝急了，连忙安慰：“你六叔逗你呢，朕怎么舍得把朕的宝贝女儿嫁到那么远的地方，是不是？”
　　“哼，六王叔最坏了。”
　　朱丹凝这才放了心，重新喜笑颜开。

　　散了宴，朱丹凝便回月桂宫，朱伦却陪建武帝回长盛宫，两人出了茂菊轩，一路缓缓穿过御花园，太监们抬着步舆跟随在后。
　　朱伦笑着道：“皇上今儿气色不错。”
　　“是啊，朕这几日吃贾太医的药，感觉胸中松快了点。”建武帝背负着双手手里上下捻动着一串佛珠，忽然道：“你觉得太子近来表现如何？”
　　朱伦想了一想，道：“太子近来老成稳重了不少，处理事情十分得宜。”
　　“嗯。”
　　建武帝停下脚步，眼睛望着前面碧清如镜的湖面出神，朱伦听不出他话里的情绪，在他身后站了一小会儿，道：“燕国和陈国派人来求婚这事，皇上打算怎么处置？”
　　建武帝淡淡的道：“朕刚才已经说了，不舍得让凝儿嫁那么远的地方。”
　　“可是，皇上也该为公主指门婚事了。”
　　“朕也在考虑这事。”
　　朱伦的目光一闪，沉吟了半晌，方才小心的道：“首辅大人家的二公子上官临风才貌双全，门第也堪可配公主。”
　　“上官临风稍嫌文弱。”
　　“梅太傅的孙子梅傲世，能文善武。。。”
　　朱伦话犹未完，已被建武帝打断：“梅傲世长相并不出众。”
　　朱伦呆了一呆：“许国公的大公子谢宁，德才兼备，风度翩翩。”
　　“谢宁母家出身太寒微。”
　　朱伦咽下后面所想的几个名字，索性道：“襄国公的大公子品貌皆优，为人极是谦逊有礼。”
　　建武帝没有说话，过了许久，才道：“凝儿的终身大事不能草率，朕心中自有打算，这事过一阵子再说。”
　　“是，我这个做叔叔的心急了点，皇上亲自选的人，那自然是最好的。”朱伦笑道：“皇上，我今日来其实是有一事，想恳请皇上允准。”
　　“嗯？”建武帝侧过头，扫了他一眼：“什么事？”
　　朱伦道：“上月有人向我推荐了一个奇人，他懂风鉴，精通面相、六壬及五行，臣弟试了他一试，果然是有点本事，因此臣弟想推荐给皇上。”
　　建武帝笑道：“是吗？若他有如此神奇，倒可以叫他来为朕相一下，看朕寿算如何。”
　　“皇上！”朱伦吓了一跳，便要跪下谢罪，建武帝一手拉住他：“朕不过说个笑罢了，何用惊慌至此。”
　　朱伦定了定神，道：“其实臣弟的意思，是想叫他为群臣相个面罢了。”
　　建武帝看着他，意味深长的道：“为群臣相面？”
　　他的目光忽然变得有点锋锐，朱伦有种自己的心事全被看穿的感觉，不觉垂下了眼皮，不敢答话，过了良久，才听到建武帝轻轻一叹：“好吧，哪日你便带他进宫见朕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