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四青霄]缱绻》小红帽向日葵

2、端倪

　　“玄霄师兄可在？”屋外有弟子轻叩房门。

　　“何事？”玄霄仍旧低头看书，淡淡应声。

　　“天青师兄偷溜下山不知去向，青阳长老让师兄下山去寻他，三日内若仍未寻得便可直接回琼华派，待天青师兄回派便应受重罚，若寻得，则需在思返谷思过七日。”

　　“……我明白了，你去回复青阳长老，我立刻启程。”

　　“是，弟子告退。”

　　玄霄无奈地轻揉眉间，放下手中的书册，起身整理行李。

　　他即便是回溯时光，仍是拿云天青无法。也不知为何，明明自己与他的性子天差地别，却也曾相处尽欢。或许是自己下意识羡慕着云天青洒脱的性子，羡慕着他生尽欢，死无憾的豁达……他自己肩负了太多的责任，始终做不到如云天青那般。不过云天青虽为人不羁却心思细腻，如今并无人察觉他自己有何异样，他却不敢保证他也未发现什么——云天青有时行径确实疑为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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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兄可记得天青刚入派便得罪重光长老之事？

　　——为何问此？

　　——只是有些忘记，不妨师兄说来一听帮我回忆回忆？

　　——……那时你刚入派几日便偷喝酒，被重光长老发现，罚进思返谷思过三日，哪知一日后便不见身影，便是派我去寻你。我发现你时你因欠酒钱被扣酒馆，还是我替你付——

　　——哎呀师兄后面的事不说也罢，我忆起来了，呵呵……

　　当时他只当他确有所忘记，并未挂心，只是后来云天青愈加频繁地问诸如此类的问题，乐此不疲，他这才意识到他怕是觉出什么端倪，才百般试探。想来也不奇怪，他们朝夕相处，同枕而眠，云天青又怎会看不出什么异样。只是如今同度的一年半载，自是抵不过曾经的五年，晨昏欢笑。他自是无法如曾经那般了解自己，只能是略及皮毛，稍有觉察出不对劲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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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脚的播仙镇是一如既往的热闹，那一股子奶茶香，竟是整个镇都能闻到。街上到处是穿着异域服装的居民，街头的几个少女不时偷瞄向那长相精致的墨发少年，却因少年面若冰霜终是不敢上前攀谈。

　　那少年正是玄霄。眼下他已将播仙镇寻了个遍，上酒馆探听也被告知并未发现云天青来过，始终不见他的踪影。

　　他心中有些恼意。眼看离夙玉入派，被授双剑之日已不远，却又要为云天青的任性浪费本就为数不多的时间。他的修炼近日到了瓶颈之处，无论如何也无法再进一步。他也希望采用循序渐进的路子来提升自身修为，只是限于时间，他只得循伤身的捷径。即便知晓自己身体已大不如前，本想侥幸能得以承受阳炎，却终究是高估了——前几日夜晚他一如既往地修炼，却兀的喉咙一甜，吐出猩红的血来。好在云天青这几日偷溜下山未察觉他的身体状况，可自己奉师命来寻他，若是他察觉，免不了又是一阵恼他不顾惜身体的数落。

　　玄霄思至此，原本紧锁着眉头的面庞竟不自觉柔和起来，嘴角微勾令那旁几个姑娘看痴了也不自知，殊不知躲在一旁一直隐了全息的云天青正咬牙切齿。

　　云天青早在玄霄入播仙镇时便偷偷尾随着他，见得他四处寻他，见得他面生恼意驻足在街道上。为何不直接现身？其实他也不是很清楚自己的目的。只是隐隐觉得师兄近日来的表现与以前似乎有些不一样，总觉得冰冷，不，沉稳了许多，有时自己甚至觉得他的师兄仿佛已看尽人生百态。他不喜欢这样的师兄。于是他百般试探，引他回忆以往，期望着他墨色的眸子能泛起些涟漪。而现在，他的目的似乎达到了。他见师兄已有恼意，本欲现身，却发现自家师兄不知怎的竟一改脸色，好似微笑，便宜旁侧几个女人看了去。他有些吃味，没有深究内心泛起的酸意为何便径自上前，来到玄霄身前，挡住他人的目光。

　　“……额，师兄好巧啊……”云天青见那几个姑娘收回目光，得意地抬头，却见自家师兄沉下了脸，比之前更甚。这下糟了，师兄生气了……

　　“云，天，青！你可让我好找！”玄霄见面前之人嬉皮笑脸没个正经样，不禁气不打一处来，言语间满是恼意。

　　“师～兄～，对不起啦，你瞧我这不是被你找着了么？”云天青打着哈哈，扯玄霄衣袖，“师兄师兄，好不容易下山一回，我们上哪去玩会吧～”

　　“净知道玩！这次我是奉师命来寻你，你若三日之内仍是不回，必受重罚！”玄霄仍是冷言相向。

　　“哎呀师兄不用担心天青，不是还有三日吗，我们在外偷闲两日，不会有人知晓的～”

　　谁担心你了！玄霄瞪他一眼，存心反驳却终是没有开口。他了解他的性子，决定之事再难改变，而自己……是否闲暇几日可提前恢复身体？

　　“……下不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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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未作多少讨论，云天青便很快敲定目的地：即墨。

　　正值丰收时节，即墨这几日正举行着花灯庆典，无须多想便可知该有多么热闹。

　　云天青掐个剑诀，跳上剑身，笑吟吟地看向玄霄，“师兄，事不宜迟，咱们出发吧￣”

　　玄霄呆愣几秒，才唤出佩剑，随云天青而去。……此番情景，于他而言，已恍若百年未见。曾经的青空苍远，浮云万千；曾经的一帐碧天白云流缓，一树凤凰红花灼烈，让在东海之渊的他每每忆起，心下都泛起一阵心悸。虽说他们最后决裂，一成魔，囚于东海；一成鬼，归于鬼界，不曾相见，却也不曾相忘。

　　“师——兄——”云天青手拢在嘴边，玩笑般唤道。

　　玄霄不自觉应声，却见他满脸调皮神色，才发觉这样的把戏他曾经见过不知多少回，本以为他再不会上当，却依旧如此。不过……这样也不坏。

　　青天白云，玄霄衣袂翻飞，墨发清扬，脸上是久违的浅笑，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弥漫着恬然与写意，令云天青无法睁开眼，一时间竟失了心神，喃喃开口，“师兄，你笑起来真好看。”

　　“奉承我也无用，等你回琼华派，该罚的仍是要罚。”

　　“……师￣兄￣，到时候替我向青阳长老讨个人情可好？天青一定不会再犯。”

　　“待我考虑一会。”玄霄好笑地见着云天青讨好的神色，一本正经的开口，“……考虑完了，决定还是不帮你为好。”

　　听罢这话，云天青沮丧低头，却不经意望见自家师兄眼里满是笑意，才惊觉，“好啊师兄你拿我寻开心呢！”……

　　气氛莫名地温馨。

　　两人斗着嘴，御剑乘风，朝着即墨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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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墨。只听名字便觉诗意的小镇，曾经云天河为玄霄寻找三寒器之一：光纪寒图，所听到过的地方。

　　——我们已经找到了三寒器其中一个，光纪寒图！不算太难，只要再得到另外两个，你就能从冰里出来了！

　　——……你怎么……看来比我还高兴？

　　——呵呵，不可以吗？

　　——只是没想到，这世上竟还有人会为我如此耗费心力……好、好，天河，你很好，你看我们结为义兄弟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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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个做大哥的，终究是负了天河。

　　山神夏书生，转世的莲宝，狐仙居的狐三太爷……忆起天河兴冲冲地向他絮叨途中的所见所闻，忆起他眉目轻灵跳脱的模样，玄霄心下一阵怅然。琼华陨落时他一时起意指引天河如何拯救山下之人，却让他不得不付出代价，于苍生为对，可于天河……玄霄不承认所谓的天命，此次他定会做出行动来避免那些无奈，可若是改变历史进程，是否天河的存在会被抹杀？

　　无法做出抉择，一时间玄霄心下一阵烦躁，体内阳炎也忽地躁动，五脏六腑仿佛快被灼化。他心道不妙，正欲发动凝冰决却为时已晚，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闭眼前所见的，是云天青惊慌失措的面容。

　　——“师兄你怎么了？师兄！师兄！”

　　云天青瞬步上前接住了倒下的玄霄，心跳如鼓。刚抵达即墨的他很是兴奋，因为有自家师兄相伴。没想到他才转身欲向师兄介绍即墨好玩之处，却见他脸色一白，便向地上倒去。他大惊失色，忙上前接住玄霄，随即发现他体温高得吓人，隔着层层布料，他都有手被灼伤的错觉。

　　当下云天青便拦腰抱起自家师兄，皱了皱眉，便直奔即墨的客栈。……师兄的身体竟如此地轻，想必又未注意自己身体。

　　到了客栈，云天青立即要了一间上房，放下银两便径直上楼，连找零都顾不上。

　　他将玄霄轻轻放在床上，随即搭上他的脉，探查他体内气息。刚散开自身灵识，他便发觉自家师兄体内阳炎纵横肆虐，严重超过身体负荷，并且这种状况应是有些时日，不知师兄用了什么法子放出寒气抑制阳炎，只是这一冷一热的极端，身体哪能经受得住。

　　云天青很是气恼，却无法对昏迷不醒的师兄怪罪什么只得叹一口气，扶起师兄身体，盘腿坐上塌，以手覆上他的背部，注入自身灵气，慢慢引导那炽热的阳炎平息。

　　虽然云天青五行主风，并不是制火的水，但好在他曾一时起意习过水系之术，此时正派上了用场。他徐徐地向玄霄体内注入水灵之气，与阳炎之息轻柔接触，努力平息那肆虐的阳炎，并同时施术治疗他体内受损的内脏。

　　约摸半时辰的时间，云天青却觉得仿佛百年之久。看着玄霄脸色逐渐好转，最终如初，他这才平息了狂乱的心跳。见着自家师兄额上微出薄汗，他执起自己衣袖，轻轻为其拭去。凝望他沉静柔和的面容许久，云天青终是喃喃出声，

　　——“师兄，我似乎，不想只做你的师弟。”

　　三十三天，离恨天最高；四百四病，相思病难熬。

　　若是云天青知晓玄霄所经历过的那些劫，那些弃，那些愁，那些离，他是否还能如此轻松道出一声情，知晓一份悸？

　　莫笑凡人痴愚，焉知此身非梦，归去归去，忆昔庄子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