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猎人》伏犀

8、鬼语者

　　深夜C城医院值班室内，明亮的灯光下一个长相甜美动人的小护士正手持镊子，用药棉小心翼翼地清除我伤口的污血。粉白色制服的胸卡上写着名字“钟玉颜”。

　　“没错，是尸碱（作者释：尸碱，英文名ptomaine是尸体腐化分解后，产生的化脓性葡萄球菌和沙门氏菌等多胺类化合物总称，足够剂量可致人身体中毒死亡）！”清理完毕，钟玉颜举起残留污血的药棉仔细查看，又放在鼻前闻了闻，冲我肯定的说道：“好在剂量很小，否则你毒发的时候也撑不到这儿。”

　　她一面不着痕迹地说着，一面用绷带小心翼翼地缠好我的手腕，动作熟稔轻巧。

　　“该死的猫！”我咒骂了一句，隔着巨大的玻璃橱窗探看室外，确定四下无人，才向钟玉颜仔细讲起了与黑猫及黑衣女子交手的事。末了，又补充了在教学楼前目睹的怪异事件。

　　钟玉颜听得眉头紧蹙：“那案子我也听说了，今天白天我们院的严主任还被叫去做现场解剖调查，直到晚上才回医院，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写尸检报告，几个值班的小护士私下里都传开了。”

　　“你怎么看？”我问。

　　“我怎么看！”钟玉颜站起来从药柜里拿出血清为我注射，然后淡淡的说：“我还能怎么看，又不关我的事。”

　　“没义气啊！”我佯装生气，把缠着绷带的手举到她眼前半开玩笑的说：“这样也不关你的事么？你也说幸亏剂量小，不然哪有命来见你。”

　　钟玉颜一脸严肃的说：“小满，你和我从小一起长大，我什么性子你最了解。抓鬼诛邪、降妖除魔一直就不是我的志向所在。我只想当个普通人，安心做好自己的事……”

　　“那被害死的3个女大学生何尝不是想做好自己的事，安心做个普通人。”我收敛了玩笑认真起来：“只要害人的妖鬼不除，不若你我的这些真正的普通人，就还会陆续丧命，你怎么能安心的置身事外。”

　　眼下凶案疑云遍布，黑猫和女子的出现愈发让案子扑朔迷离，C城大学事关kevin的安危，想到这里我看着钟玉颜坚定的说：“我不管你怎么想，反正这事我非管不可。”

　　钟玉颜眼神里闪过一丝纠结与犹豫，我见状赶紧拉起她的手，变换语气哄到：“好颜颜，难道我的安危你也不管么？”

　　“我……”她欲言又止。

　　我继续说道：“那可是只阴魂附体的黑猫，一爪差点要了我的命，再加上个难缠的黑衣妖女，你舍得让我以一敌俩么？”

　　“好吧，我帮你……不过，就这一次，下不为例哦！”钟玉颜终于被我说动，不情愿的说：“话说你要我怎么帮你？”

　　我伸出手，捏捏她粉嫩的脸颊“真是冰雪聪明，深知我心。”顿了顿我收敛了笑意，一口气将计划和盘托出：“郭家一脉擅长役鬼之术，打鬼控鬼虽是强项，可要论收魂你们钟家才是无双之选。先前交手我的招式不但对猫无效，还吃了大亏。所以——我想请钟爸爸出马，帮我收了那只阴灵……”

　　“你是小看我还是嫌我没用啊？就这么点事用得着劳烦我老爸出面。”钟玉颜不服气打断了我的话，拍拍胸脯得意的说：“不就是收只破猫么，本姑娘就行。”

　　“你——？”。

　　“不行么？”

　　我用藐视的语气故意打趣地呛她：“别拖我后腿就行！”

　　“郭小满！”钟玉颜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叫着我的名字，冲上来作势就要打，我赶紧绕着值班室的座椅闪避，鬼叫着讨饶。就在我们玩笑嬉闹的时候，值班室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急促的叮铃声在凌晨寂静的走廊里回响不绝，显得尤为刺耳。

　　钟玉颜接过电话静静聆听，方才嬉闹的笑意慢慢化为凝重：“什么？命案！好，明白。我马上向领导报告……”

　　听到“命案”，我心里咯噔一下，见她挂上电话急忙打听出了什么事。

　　“C城大学今晚又发生了命案，这次是在宿舍楼里，死了4个学生……”

　　不等她说完，我连忙抓着她的手问道：“死者中有没有外籍留学生？”

　　“你弄疼我了！”钟玉颜挣扎着抽出被我抓得生疼的手臂，没好气地瞪我一眼嘟囔：“我哪知道，人家也没说，只说了死者是同宿舍的4个男生。”她揉着手对我的过激反应尤为不解，或许是因为事出紧急也没再多问， “不跟你说了，我得赶紧找主任报告去……”说完她拿起写好的电话记录匆匆离开了值班室。

　　我的心一通狂跳，白天的噩梦、神秘敛尸人、诡异的黑猫、死状骇人的女尸，像幻灯照片一样一股脑浮现眼前。我心里惦记着kevin的安危，完全顾不得现在是什么时间，也不在乎是否扰人清梦，只是焦急地掏出手机找到kevin的号码拨了过去。

　　“您所呼叫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手机里传来机械的答音。我顿时陷入一片无措的茫然中，人工应答单调机械的重复着，我正要按下挂断键，突然手机里时断时续地发出咕咕咕的鬼语声。郭氏一脉因为长年与鬼为伴，每一代传人都具有与鬼魂交流沟通的特殊能力。除了郭家，史上还留有关于其他宗族使用鬼语与亡灵沟通的记载，因此有人将我们这一类有此特殊能力的人称为鬼语者。

　　我拿起手机侧耳倾听，电话里传来的鬼语从断断续续的咕咕声变得逐渐清晰起来。

　　“kevin在我手里，速来C城大学一楼礼堂。要快！”

　　“你是谁？”我抓着手机用鬼语大声问道。

　　近乎窒息的短暂沉默后，电话里传来嘟嘟的挂断音。

　　Kevin，我心里反复默念鬼语者留下的信息，也不等钟玉颜返回，胡乱抓过案上的签字笔，在便签本上迅速写下“C城大学一楼礼堂”后，大踏步冲出了值班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