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猎人》伏犀

45、火灾

　　“这是我的，我的宝贝！”马可一脸不可置信地惊呼抗议，说到激动时红眼的模样像极了《魔戒》中咕噜姆高喊 “my precious!”的姿态。

　　“我可是花了大价钱才买下这件宝贝的。看，这是藏品收藏证书……”

　　“任何人都没有权利以收藏为名义，将别人的东西据为己有。”天狼不等他说完突然沉沉开口，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马可自知理亏却又心有不甘：“那你凭什么证明这是她家的？”

　　“我能证明——这把短锏的确是郭家的传世之物”话音刚落，我和马可皆是一脸惊愕，怔怔看向身后的张硕。

　　“这把短锏已经找到了它的归属，不管你是否愿意都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张硕说着食指默默指向我的手。

　　我和大家一起顺着她的指引低头看下去，只见手中的短锏正缓缓释放出一层幽蓝的能量光芒，微光自成脉络绵延缠绕在我的手上，似乎在向众人昭显着它与我之间的感应连结。那乌黑的锏柄上赫然镌刻着一个篆字龙纹！

　　Hunter纹章！或许是因为刚才的灯光太过晦暗，直到此时我才注意到锏身上刻有这枚郭家纹章。

　　有时眼之所见的事实比任何语言更具有说服力。许久马可才长长叹了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说道：“好吧，君子不夺人所好，现在它归你了。”

　　“谢谢！”我双手交握着短锏心中百感交集，这是郭家遗失百年的神器，如今失而复得，先祖若是有灵也应该感到欣慰了。

　　“感谢的话就不用了，先说说怎么处理他？”马可用□□的枪头指了指静立在对面的天狼，大声抱怨道：“这帮警察办事效率未免也太低了吧，半天还没露面，我严重怀疑纳税人的钱都上哪儿去了。”

　　我转身看向那身着保安制服的□□躯壳，天狼的脸即使在他人身份的隐藏下依旧模糊得无法辨识。如今我已在他的指引下顺利找到了轩辕锏，交易达成剩下的只是兑现承诺的过程。

　　“你走吧。”我让出了身后的舱门。

　　“等等！就这么放他走？”马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反对！”。

　　我没好气地问道“你打得过他么？”

　　“当然——”马可挺了挺胸故作强势，见我和张硕没有反应遂支支吾吾地认怂道：“当然打不过咯。”

　　“那还废什么话？赶紧放人”

　　马可看向张硕：“你怎么说？”

　　张硕神色平静，冰刃一般犀利的眸光淡淡扫过天狼的脸，又再次落回到我手中的短锏上。思索片刻后她什么也没说，径自退到我的身边，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意见。二比一，马可只得悻悻地让出了通道。

　　天狼缓步走向出口，唇角虽挂着我再熟悉不过的邪恶笑容，眉宇间却流露着冷酷的倨傲。与我擦身而过时，他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那神情似乎在刻意提醒我不要忘记先前的约定。

　　吱——吱吱——

　　正在这时，藏室外突然传来了一段嘈杂的电流声，波段纷乱无序，如同有人用刀叉猛刮盘子一般，尖锐得刺痛了我们的耳朵。这磁波分明就是——

　　“摄魂怪！”我惊呼出声。

　　糟糕，钟玉颜还在藏室外面。想到这我率先冲到舱门前。

　　轮轴急转门锁却赫然紧扣，丝毫不为所动。

　　“没用的，警报状态下藏室的门必须从外面才能打开。”马可轻声提醒。

　　“让我来！”天狼走上前来。

　　马可不屑一顾地扛着枪：“哈，别怪小爷我没提醒你，这可是目前世界最先进的……”

　　话未说完。

　　“砰——”门上的电路合金盖板已被暴力击穿，严重变形的电路槽中露出了十来根花花绿绿的电线。天狼仔细辨认了两眼，顺手扯断了其中几根，那金刚一般的舱门竟就此打开了。

　　“我靠，你开挂了吧！”马可大惊失色，连忙紧追着天狼走出了舱门：“别以为就这么算了，这是我的私有财产，你破坏了就得赔偿……”

　　“闭嘴——”我与张硕异口同声也跟了出来。

　　就在这时，一声叮当脆响从厨房传出，像是微波炉的自动计时停止时的声响。天狼的眼神瞬间凝住，当即箭步上前，一把扑倒了藏室外等候的钟玉颜。

　　“嘣——”爆破巨响中，一团硕大的火球从底层的厨房喷涌而出，瞬间击碎了屋内的所有玻璃。爆破声轰然炸响，如万钧巨锤落地，震得我耳鼓瞬间失聪般只剩下长鸣的杂音。

　　“趴下！”天狼冲我们大喊一声，支撑着身体为钟玉颜挡去了爆破瞬间伤害力最大的冲击。

　　“喔，我的屁股。”马可惊叫卧倒在地，从屁股上拔下一根带血的玻璃残片。

　　“嘣——”

　　第二声爆破紧接着传来。火焰借助泄露的燃气，席卷着热浪从厨房汹涌而出。由于这豪宅室内装潢多采用高档环保的实木材料，加之羊绒地毯与布艺窗帘的易燃性，火势迅速蔓延，在房中肆虐燃烧，顷刻间阻断了通往大门的前路。眼见情势紧迫若再不逃离，只怕众人都要葬身火海。

　　情急之下天狼急忙起手结印，施展法术用冰系气劲将火势压向两旁，气劲与烈焰形成强势对抗，硬是从残破的楼梯上生生清理出了一条逃生的捷径。

　　“快！”

　　随着火势不断加大现场陷入了一片混乱，我与张硕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地朝向楼梯的方向挪动了几步。才走出几步，张硕像想起了什么，转身一把拽起负伤的马可，用手护住头部向楼下冲去。

　　钟玉颜！

　　火海搜寻时我猛然记起爆破前她被天狼扑倒的方向，于是急忙向他们所在的位置迈进了几步，在横冲直撞呛了几口浓烟后终于找到了卧倒在地的钟玉颜。

　　“张远呢？”我大口喘着粗气，进入藏室之前我记得她和黑猫张远留在了门外。

　　钟玉颜俯身匍匐在地，看见我来时才从蜷缩的身下抱出了黑猫张远。小家伙在钟玉颜的周全保护下完全没有受伤，只是不知是被爆破吓到了还是怎样，它双瞳圆睁整个脊背紧张地直绷着，像是在对抗一种强烈的恐惧。

　　我握住钟玉颜的手臂想要将她扶起，不料此时又一声巨响擦过头顶，火焰舔舐的钢筋齐齐脆裂，不堪重负的穹顶在第三次爆破的冲击下终于崩塌了，意外来得太突然，我们还来不及反应，巨大的横梁已砸了下来。

　　“我的脚，我的脚！”钟玉颜痛呼出声，被横梁压住的脚踝整个卡在了横梁与凸起的地板之间。我心急如焚，然而用尽全力却依然无法移动那沉重的楠木。

　　“快，宅子要塌了——”

　　天狼催促着，手下气劲稍有松懈时熊熊大火再次顶了上来。眼看火焰侵袭而至，天狼紧咬牙关加倍送出气劲，才将火势暂时压制下去。目睹此状，我和钟玉颜都意识到这此消彼长的抗衡，并不能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小满，别管我了，带上圆圆赶紧走。”钟玉颜眼中闪动着泪光，将黑猫硬塞到我的怀中。

　　“我不会丢下你的，要走一起走。”

　　我取出轩辕锏，孤注一掷的想要尝试用法术击碎横梁。就在这时，我的脚尖突然凌空脱离了地面，身体漂浮着完全笼罩在一层透明的气劲光环中。这光环隔绝了外围的火焰，像一只巨型的肥皂泡泡将我包裹在内。几尺之外的黑猫张远也同样被控制在了这种光环中，只是它的是一只小号的肥皂泡。

　　我大惊，这什么情况？

　　“女人就是麻烦。”

　　天狼牢骚满腹，同时分出左手，手心向上向我做出了一个托举的动作，随即振臂向外一挥。

　　瞬间，两只泡泡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高高抛出，风驰电掣般飞向门外。啪啪——气劲包裹着我们，径自撞破门廊跌落在宅前的空场上，由于速度太快，它滑行了一段足够长的缓冲距离，才勉强停了下来。所幸气劲壁垒足够坚硬，一通折腾下来，我和张远都没有受伤。

　　张硕抱着黑猫向我伸出援手，将我从地上扶起。空场前那独栋豪宅此时已完全被大火吞没，即将坍塌的屋顶不时传出断裂焚烧的声音，滚滚浓烟窜着火焰直冲云霄，染红了头顶的一方天空。空场前侥幸逃生的三人一时无言，只是面朝火海默默静立，熊熊火光映照在我们沾满尘灰的脸上，像是魔鬼狂妄的嘲笑。

　　“颜颜——”我双手拢在嘴角朝火海大声呼喊，心中期待着奇迹。然而随着时间分秒流逝，希望似乎越发渺茫。天地间没有任何声音，只有漫天的火场残屑徘徊飞舞着。我全身簌簌发抖，任凭眼泪流淌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突然，马可指着火场激动地喊出两个字：“快看！”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抬头看去，只见茫茫火海中慢慢走出一个身影。不，是两个人。灼灼火光的背景中虽然唯余模糊的剪影，却依稀能辨清眼前的两人正是他们。

　　天狼将钟玉颜拦腰抱起，在气劲光环的保护下踏着烈火缓步走出，淡定从容得丝毫不为身后接连的爆破与崩塌所动。

　　才刚平安脱离火海，钟玉颜突然想起什么，拖着伤腿又准备一头扎回去。

　　“你不要命了？”我猛的拽住了她的手肘。

　　“手机——那只手机——”我反应过来，她是要回去抢出之前的那部手机。

　　“事关重大，我答应过老爸帮他追查的。”钟玉颜补充说明，径自走向天狼：“你那防护光环应该还能用吧？”

　　“我为什么要帮你？”天狼的态度忽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急转，轻蔑地反问一句。

　　“你……”钟玉颜茫然无语，她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刚救了自己的人居然翻脸比翻书更快。

　　天狼摆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从地上捡起破旧的制服帽，拍完裤腿上的尘土又整理着戴回头上：“我去打电话叫救火队，你们在这里等着，都别乱跑。”

　　“你给我回来，这算什么啊？”钟玉颜娇喝一声正欲发作，我急忙拉住了她。

　　“放心，手机在我这里。”

　　说到舍命不舍财的火场折返，我才发现出了这么大的事，那惯于小气性子的马可居然一反常态没有嚎啕聒噪，此刻正安静地窝在空场墙角，任张硕为他处理着伤口。

　　这——未免也太奇怪了！

　　“哎，我说，你怎么没想要回去把你的藏品抢出个一件半件的？”我试探性地问道。

　　“用不着担心，我那收藏室是密封舱，里外的建筑设计都是防火防水防腐的三防材料。”

　　“客厅里那些油画呢？”我继续追问。

　　“都是假的——”马可斩钉截铁地回答。

　　“假的！”钟玉颜瞪着大大的眼睛将信将疑地反问，怎么说刚才也艳羡了半天，居然到这会儿才知道上当，心中难免有些不爽。

　　“那宅子中除了收藏室里的，其他都是高仿赝品。”马可嘟哝着。

　　“宅子呢？这宅子总是真的吧！”钟玉颜急了。

　　“你没听说过狡兔三窟么？”马可贱贱一笑，不慌不忙地从兜里掏出手机对着火场拍了一张照片：“多谢提醒，我差点忘了保险索赔还需要现场照片。来，笑一个！茄子！”

　　钟玉颜一脸无奈，我双手一摊，摆出早有先见之明的样子说道：“现在你总该相信了吧，这货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无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