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猎人》伏犀

38、与土豪作朋友

　　紫金华庭 A307

　　“钟教授家的千金能莅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随便参观，随便参观。”马可一边客套地拽文，一边拾阶而上引领我和钟玉颜来到二楼。

　　“这是卡拉瓦乔的《圣弗朗西斯和圣劳伦斯诞生》(Nativity with St. Francis and St. Lawrence)，拐角的那幅是塞尚的《View of Auvers-sur-Ois》”

　　“不是吧！”钟玉颜一脸惊艳，目不暇接地左顾右盼，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卡拉瓦乔这幅画，自1969年在意大利圣洛伦佐教堂失窃后就一直不知所踪，竟然在你这里！”

　　马可一脸得意，答非所问地回答道：“这一幅现今估价大概在两百万美金左右。”

　　“哇！两百万！”钟玉颜咂舌不已。

　　“抬头看那里”美女的惊羡似乎满足了马可那爆棚的虚荣心，他更来劲了，忙指向墙上镶着金边的油画介绍道：“那是莫奈的《Beach at Pourville》，也是本人最中意的藏品之一。”

　　钟玉颜夸张地张着嘴，半晌才说出话来：“这幅名画是1999年在英国牛津的艾希莫林博物馆失窃的，同样下落不明。居然——居然也——”

　　“也在鄙人这里——” 马可接过话茬，语气中尽是得意：“盛世藏古，乱世藏金，我的收藏都是业界大有来头的东东，这几幅挂在客厅装饰的名画只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

　　我见不了他那一副嘚瑟没够的嘴脸，冷哼一声毫不留情的吐槽道：“失窃的，也就是赃物咯。都是赃物还好意思满屋子挂着到处炫耀！你们这帮土豪就是有钱烧的，腰缠万贯却从没想着做做慈善回馈社会，反而斥巨资买下一堆不能吃不能喝的赃物，天天挂着给人欣赏。无德又无良！”

　　“干瘪女！你不说话我倒把你忘了，不过你的建议我一定会慎重考虑。”马可也不气恼，反而一本正经地说着“回头再做慈善，我就先募集资金捐赠C城一所整容医院，专门拯救平胸女人，挽救她们失败的爱情，惨淡的人生。”马可说到这里冲我贱笑着一挑眉：“那样相亲也就有资本了吧。哇！实在是功德无量啊！”

　　“你大爷的”！我飞起一脚正踹在马可脚踝上。

　　那货脚下吃痛，抱着小腿原地单脚跳了好几下才缓过来：“说不过就说不过，动什么手啊！哎哟。都肿了——”

　　“你要不要紧？”钟玉颜急忙走上前伸手扶住马可。

　　马可翻脸比翻书还快，立刻换上一副嘻皮笑脸的样子，在夸奖钟玉颜的同时还不忘捎带着挤兑我：“还是钟小姐温婉可人，不似那野蛮村妇——”说完他的手就开始不老实了，借着腿脚不便一只狼爪顺势就要搭上钟玉颜的肩膀。

　　我扣住他的手腕，反手一拧——

　　“啊——痛痛痛！”天知道我只用了三成力道，可那家伙脸上扭曲的表情却被夸张到了十二分，接连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

　　“小满，住手！”钟玉颜高呼制止。

　　“他装的，这家伙根本就是个无赖。”我急急解释，生怕天真善良的她被马可伪装的表象所蒙蔽。还没说明白那边又惨绝人寰地叫了起来。

　　“还不快松手。”钟玉颜转身一脸正色。

　　就在她背转朝向我的瞬间，前一秒还呼天抢地的马可突然换上看好戏的表情，在钟玉颜身后冲我一眨眼，吐了吐舌头。

　　人至贱无敌，古人诚不欺我——

　　我咬牙切齿地松开了手，向他扔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马可揉着手腕，一口一句钟小姐的叫着，举手投足间显得亲和而有礼貌，完全就是钟妈妈口中“有教养的年轻人”典范。可一到面对我，就完全是另一副涎皮赖脸无耻相。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人格分裂！

　　“叫我名字就好，您别那么客气。”钟玉颜礼貌地回应，为了避免我们再次呛起来，她急忙切入正题：“这次我和小满专程拜访，也是因为眼下有一件棘手的事，需要麻烦你……”

　　这马可倒也识趣，关键时刻分得清玩笑与正事的尺度。在听完钟玉颜简要的陈述后，他伸手打开了走廊尽头的一扇小门。

　　“这里就是我的工作室了，咱们进屋说吧。”

　　这是走廊最深处的一个小房间，屋内的空间并不很大，灯光却是非常充足。与之前大厅内的奢华气派相比，这里所有室内陈设竟是无比简洁利落。这种落差非常怪异，以至于若有人无意间进到这里，极有可能会以为走错了房间。

　　屋子正中并排摆放着3台电脑，有一台外形非常特别，主机竟有整个冰箱那么大，相互间用数据线串连在一起。墙上巨大的装饰鹿头下，挂着一把美国西部风格的温彻斯特□□。【作者释：温彻斯特□□，由传奇性人物约翰·勃朗宁设计，枪身上用黄金雕刻着美国早期西部拓荒者的生活，做工最精良，具有很高收藏价值。】靠里的窗前放置着一张上好的红木几案，几案之上参差错落摆放了古瓷碎片和一些泥胎涂料，另外还有几件浸泡在玻璃缸中的青铜器皿。

　　我好奇地走上前去，人还没有靠近就闻见了一股刺鼻的化学药剂味。

　　“这是制作伪铜锈的硝酸盐溶液？”【作者释：铜锈，是青铜器在特定环境下经过长期的锈蚀，器皿表面所形成的氧化物。伪铜锈则是通过浸酸、烧灼等手段将新的青铜刻意做旧的仿造工艺，以冒充出土文物。】我狐疑地看向他，这家伙居然在伪造古玩赝品。

　　马可闻言随手扯下窗帘，一把盖在案牍上，嬉皮笑脸地解释道：“嘿嘿，做点手工艺，权当自娱自乐。”

　　“欲盖弥彰。”我激动起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有力的证明而欣喜若狂：“颜颜，看见了么，这货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骗子——”

　　“小满，你别忘了我们来这里的初衷。”钟玉颜皱着眉头将我拉到一旁提醒道：“若是这趟我们无功而返，依我爸爸那老顽固的个性，他还不得亲自跑一趟。”

　　我心下恍然，也对！话说这马可人品是否正派又与我们何干，眼下的重点是他能不能帮上忙。想到这，我将包里的那部手机递给了马可，客气地假笑着。

　　“马先生，麻烦您帮忙看看，是否有办法解除这手机的密码锁定。”

　　“办法是有的，不过——”马可接过手机，刻意装作很为难的样子：“我有什么好处？”

　　“那您想要点什么报酬呢？”

　　“嗯嗯！刚才讲了半天话，口有点渴——”马可贱贱地咧嘴笑着，一屁股坐在电脑桌前的转椅上，手里做了个喝水的动作。

　　果然是个得寸进尺的家伙，我忍！

　　“您的水来了——”我将水杯递到他的手里，默默在心里诅咒他喝水都噎死。

　　“乖——” 马可一脸得意的接过水杯，忽又不爽：“我习惯喝热水，这么凉怎么喝啊？”

　　咔咔！我的手攥紧了拳头，关节发出声响。脸上却依旧保持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再忍！

　　“马先生，您的热水——小心烫啊！”我递上水杯，紧咬着牙迸出几个字。

　　“嗯，做得好。”马可满意地点点头，接过水杯压根没喝就放在了一旁。

　　“现在可以开工了吧？”我不耐烦地问。

　　“当然可以，不过——”

　　“又——不过什么啊？”

　　“咕咕——”一阵饥肠辘辘的肚皮声响做出了回答。

　　马可捂着胃部狡黠地笑道：“这大晚上要是能有夜宵吃，做起事来自然就有效率了”

　　我举起拳头还没发作，只听得身后钟玉颜甜美的声音：“你想吃点什么？”她淡淡的问着，就像吃饭是理所当然的头等大事。

　　“等我想想啊——嗯——吃啥好呢，城东的胡记？”马可兀自思考一面自言自语：“不好不好，这大晚上的还是别吃太油腻，嗯——要不福熙路的老婆饼吧……”

　　“吃你妹！”我抢先回答，撸起袖子冲上前，抬腿作势就要踢。这家伙明明就是见我们有事相求，故意摆谱装蒜，折腾我不上算，现在又开始折腾钟玉颜，简直就是死不足惜——

　　吃一堑长一智，马可之前已经在我脚下吃过一亏，这一回眼瞅着苗头不对，学乖的他拔腿就跑，一面绕着桌子躲避我的追杀，一面满脸无辜地讨饶道：“女侠！你讲不讲道理啊？人饿了总要吃饭吧！肚子空空哪来精力做正事？喂！你来真的？——啊——就是退而求其次，好歹也来碗热汤面吧！”马可说着一猫腰躲开了我砸向他的一本杂志。

　　钟玉颜忙拉住我：“好了，小满，是我们有求于人，何况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说完又冲马可温柔一笑问道：“厨房在哪儿？我去给你下碗面。”

　　马可闻言笑得就像偷到糖的孩子：“下楼左拐，我习惯独居，宅子不养工人，你需要什么就在橱柜里自己拿。”说完又想到了什么，对着钟玉颜离开的背影高喊了一句：“多煮一些啊！我饭量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