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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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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徒煜看着向祈年殿正殿走来的方应棠,圆圆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在想什么,白嫩的小手无意识地抓挠着赤红的胎记。方应棠自幼在军营长大,眼睛锐利如鹰,自然看到了那块几乎遮盖住整个咽喉的印记,他皱了皱眉像是想到了什么,但随即又掩盖了刚才深思的样子将头偏向了一旁。
苍墨走着走着发现身后的人突然停下了步子,有些疑惑地转过身去,看到方应棠偏着头看向不远处,顺着方应棠的目光看过去,便见到许音领着几个小太监在铲除那些桩姬。
“这样的花,便是现在败了,来年仍是可以重新绽放的,又何必要除去呢。”方应棠像是在问身边的苍墨,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见方应棠似乎出神了,苍墨向方应棠靠近几步,轻声说:“方公子,太子殿下还在等,不如……”
听到这话方应棠回过神来轻声笑了应下,转过身来继续跟在苍墨的身后由着苍墨领路。来到祈年殿的正殿门口守着的小宫女早就得了太子的消息,领着他们进了太子所在的内殿。
方应棠进到内殿便看到了还散着头发的小太子坐在屋子靠窗一侧的椅子上,一只手还拨弄着摆放在一旁案几上的红玉珊瑚摆件。方应棠见到太子一副出神的样子,故意大声地喊道:“臣方应棠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被他一惊手边的摆件险些拨到了地上。方应棠见越徒煜杏眼睁得滚圆,小小的嘴巴紧紧抿着,手上还紧抓着那个险些落地的珊瑚摆件的一角。方应棠浅色的眼中闪过一丝戏谑,脸上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但还是可以看出他强忍着笑意。
越徒煜当然看出了方应棠心里早已经笑开了花,她微微眯眼,不去看方应棠而是专心着手中的那个摆件似乎非要将它摆正了才罢休。就这样看来她完全就是一个有些懊恼了而独自生闷气的孩子,可是方应棠却没有把她当做一个普通的孩子,他见越徒煜不说话便也一句话也不说,没有告罪求饶也没有出言安抚,只是直勾勾地看着越徒煜,一点也不在意自己这样完全是对太子不尊,若是太子愿意便可以定他的罪。
当然越徒煜是不会治他的罪的,此时的越徒煜像是终于摆正了那个摆件,笑眯眯地转头看向方应棠甜甜地叫道:“小棠哥哥。”
方应棠微微一躬身道:“下臣不敢。”
越徒煜却是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几步跳到方应棠身边,看到方应棠眼下的乌黑偏头问他:“小棠哥哥,昨晚没睡好吗?眼睛下面发青呢。”
方应棠似是自嘲地摇了摇头说道:“昨夜总是想着白天见到的富丽堂皇的宫殿了,那可是我在西北从来没见过的。”
“哦?是这样吗?我还从来没去过西北呢,不知道西北是什么样子啊。”
方应棠似乎对西北兴致缺缺的样子,有些敷衍地道:“西北?便是书上写的那样了,荒无人烟的地方。”不知道想到什么,方应棠笑了笑,“嗯,我劝太子殿下最好别去那哦,无趣得很。”
“是吗?”越徒煜见方应棠这样便好像又失去了对西北的好奇,慢慢地从他的身前绕到身后,仔细地看着他衣袍上的淡金色纹路。“小棠哥哥的衣服可真好看,煜儿好像是第一次见这样的纹饰呢。”越徒煜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指,用指尖临摹上面的纹饰。
方应棠挺直了身子微微一笑道:“只不过一件不起眼的袍子而已,太子殿下以后会见到更多更好的东西,想要什么便会有什么,到那时候太子殿下可不要舍不得赐给臣一件更好的袍子啊。”
越徒煜拍拍方应棠的胳膊说道:“小棠哥哥真是小瞧本宫了,本宫可没有那么小气,要知道本宫能给的可不只是一件袍子。只是不知道那时候小棠哥哥穿得是否合适了?”
“臣相信以殿下的慧眼,一定能帮臣选一件合适的,臣不担心。”方应棠弯下腰脸正对着越徒煜,笑嘻嘻地看着她,只是浅色的眼睛里是如同琉璃一般的淡淡的清冷。越徒煜微愣了一下,却很快又绽出一个笑容,“只要小棠哥哥愿意,煜儿自然会为小棠哥哥仔细挑选的。”
“多谢,殿下。”方应棠站直了身子,偏头看向窗户,“时辰不早了,想必这个时候齐大人也应该入宫了,殿下是否移步松香阁?”
越徒煜点点头道:“是该去松香阁了,不过去见齐大人可不是同小棠哥哥说话,本宫可不敢这么随意。”越徒煜指指自己还散着的头发,笑得有些羞涩。“见到小棠哥哥有些高兴,刚才都忘了还未束发,让小棠哥哥见笑了。”
方应棠倒是没想到越徒煜还会有这翻模样,像是起了什么坏主意,弯腰对越徒煜说:“如果殿下不嫌弃,便让微臣帮殿下束发吧。”
“这本该是奴才们做的事,怎么能劳烦小棠哥哥。”越徒煜摆摆手,以为方应棠是开玩笑,想要叫外面的苍墨进来为自己束发。没想到方应棠却不是说着玩的,竟然从衣袖中取出了一把莹白色的象牙梳子,那梳子倒是十分别致,梳子的一侧上是一只栩栩如生的鹰,鹰翼舒展,连羽毛都雕刻十分细致。
方应棠拿着那把梳子笑嘻嘻地说:“虽说臣身份低微当不起殿下一声哥哥,但是殿下既然叫臣一声哥哥,那么臣为殿下束发又怎么能算得上是劳烦呢?更何况能服侍殿下是我等臣子的荣幸才对。”
方应棠拿着梳子便要为越徒煜梳头,越徒煜无奈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虽然希望方应棠能够站在她的这一边,日后成为她的筹码,但是她却不太能适应这个人多变的性格。一会好像无比精明,一会却又完全一副不尊规矩,吊儿郎当的模样。只是,越徒煜看着方应棠那把梳子,这还是第一个要为她绾发的男子,也许以后都不会有人为她束发的人了。她年方十岁,只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永远不能以女子的身份站在人前,生死全凭君王意。她懂,可是,越徒煜乖乖坐到了铜镜前,看着自己还未张开的精致面孔,握紧了双手。她不会甘心的,无论为谁,她都不会甘心。感受到身后男子穿过她黑发的双手的力道,越徒煜轻声笑了。他们都有所求之物,所以他们要比任何人都清醒,欲望真是好东西啊,所求越大活得越长久啊。
方应棠用墨绿色的绸带轻轻将越徒煜的长发绑起来,然后低声说:“殿下,好了。”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的越徒煜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两鬓和额前的头发都被梳到脑后,扎成一束,露出饱满的额头,倒是添了几分英气。
越徒煜笑眯眯地站起身来,嘴里却说着抱怨的话:“小棠哥哥手艺可真不好,难看死了。”
“是吗?这可是我第一次帮别人束发呢。”方应棠将梳子收到自己的怀里,“不过,殿下要是再不去松香阁,可就真的是要让齐大人教训了。”
越徒煜在心里暗道,这家伙真是越来越不客气了,但她也只是心里暗暗叹气,面上仍旧是笑着跨步出去同方应棠往松香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