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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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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出公司,四周张望了有一会儿,没看到曾亦儒的人,路边也没有看到他的车。原本算得上是不错的心情立刻化成了灰,没人喜欢被人放鸽子。
“嘀嘀——嘀嘀——”我看向那辆看来是非常想引人注意的车,一辆白色的车,它停的位置正好是我的正前方,看不见两头的标志。定睛一看,坐在驾驶座上的人不是曾亦儒是谁。也是我自己太笨,没想到他换了辆车。
我快步走到车旁,打开车门坐上去,“去哪?我下午还要上班。”我再怎么笨还是能猜到,他中午找我,不可能只是去吃一顿饭。
他扬起嘴角,这是他习惯性地动作,或许也就是这个动作将那些女人迷得七荤八素。“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女人可以聪明,但是不能太聪明,不然就不有趣了。”
“性格使然。”我只能这么回答他,这是与生俱来的一种魔鬼附身,我摆脱不了,因为我早已在无意中和它融为了一体。我看着眼前的路离我公司越来越远,不满的情绪一下子就上来了,“到底去哪里?”
“我会在两点之前把你送回来的。”他依旧云淡风轻地笑着,“其实你根本不需要工作,你父母留下来的财产足够让你这辈子过得很好。”
我有点惊讶,但是愤怒更多,我不能接受隐私被人随便偷窥。“你怎么知道我父母的事情,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在哪里上班?”尽管认识这么久,但是他们从来问过我我的工作是什么,在哪里上班,父母是否健在。现在我才明白,他们不需要问,钱能告诉他们想知道的一切。
“要是对你一无所知,你以为你能在我们这儿待这么久?”我讨厌他现在好像对一切都了如指掌般的胜利的表情。他的这一面,我从未见过。原来,他们早已把我的背景调查得一清二楚。
我看向窗外,或许那些没有生命力的建筑才能平复我的心情,只有看着它们,我才会觉得活着是一件可以骄傲的事情。
良久,我才听到他竟然有点无力的声音地问我:“凌蕾然,你有没有爱一个人爱到骨子里?”我转过头,他看着前方,我看得见他的侧脸,看不到他的表情。
“我不知道。”我说的是实话,“我认为我是爱他的,我指的是,我大学时的初恋。可是最近他才告诉我,我爱的人只有我自己。”说完这些我松了口气,除了青兽,我还没能对谁这么心平气和地提起杨诚。我再看向窗外,上海体育馆已经进入了我的视线,我不得不再次开口问他,“你到底想去哪里?”
“吃饭。”他回答得言简意赅。
“为什么要来这么远?”就算是对餐厅的档次有高要求,我公司旁边也有几家不错的高档餐厅,我不能理解他为什么来这么远,更不能理解,为什么要带上我。
“触景生情。”他面不改色,随即又自顾自地笑了一声,“一个大男人来这里吃那些东西很奇怪,所以就带你来了。”
“你后宫佳丽三千,你一个电话,她们不就排着队过来了麽?”我有点讽刺地开着玩笑。
“她们太烦,你比较安静。”
我不知道他说的那些食物怎么一个人吃起来会觉得奇怪。有些事情,尽管不想,也得一个人去完成。我一个人生活了这么久,唯一觉得不好的就是一个人去医院,看着其他病人都有家人陪着,而我,一个人挂号,一个人排队,一个人面对医生,一个人吊盐水,再一个人回家。别人看在眼里的是坚强,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不想一个人,太孤单,太无助,可是我已经没有家人。
曾亦儒把车停在体育馆前面的停车位,我下车后走在他旁边,跟着他的步子。
体育馆的一楼是一个商场,有超市,有餐厅。
他把我带到这家芋圆店的时候我还是有点意外,他一身黑色手工西装,我一件藏青色皮上衣,黑色细高跟皮靴,这家店的装潢和我们两个的着装有点格格不入,和里面正在吃东西的人比起来,我们显得太过商务和成熟。
站在收银台前,他对收银员说:“两份招牌芋圆,热的。”付好钱后,我见他手里拿了一个与他气场完全不符的东西,好像是叫号牌。
坐在座位上,我忍不住失笑,“你拿着这东西,看起来有点滑稽。这是什么?”
“东西做好了,它会亮灯,我在过去端过来。”
他刚才在车上说,触景生情,“你那个爱到骨子里的人喜欢吃这家的芋圆麽?”我怎么觉得这两个字第一次从我嘴里说出来也富有喜剧色彩。看来,我和他那位的性格完全相反。如果不是她,我可能永远不会走进这家店。
“是啊。”这里似乎勾起了他的回忆,连他的眼神都变得柔和起来,“她最喜欢这家的,经常坐地铁到这边来。”
“有些事情我或许不应该问,但是我真的很好奇。”我看着他,用眼神征求他的同意。他点了下头,“问。”
“你什么时候和她在一起的?按照你现在的品味,这种童心未泯的小朋友完全入不了你的眼。”我想,他身边的那群佳丽应该也没有谁是这种愿意用牛排换龟苓膏的人。
“那时候我初三,她初二。我们的情窦一起开的。在那个年代,这算早恋。”
和我比起来,这太早了,我的初恋是在大学,比他们整整晚了四五年。我继续问:“你们在一起有多久?分手的理由是什么?”问完后我在心里质疑自己的本性,从来不打听别人隐私的人现在在干什么,我想我一定是和青兽在一起待久了,被潜移默化了。
“我们在一起四年,那年我大一,她高三。至于理由,你不用知道,也不要再问我。”他最后的眼神有点严厉,让我不自觉地有点害怕。那就换一个问题吧,“她知道你这么爱她吗?我的意思是,你一直都很爱她,包括现在。她都知道吗?”我还想问,他的佳丽们知不知道他心里一直住着一个具有长久居住权的女人。再一想,这根本算不了是一个问题,这完全是事实。哪个花花公子心里没有住一个把他们变成那副模样的女人。
“这不重要,我和她没有结果,所以这些都不重要。”
这个时候,桌上的叫号牌亮起了红灯。他拿起它立刻起身走向了收银台。
他说的对,如果没有结果,那过程有什么重要的。如果有结果,过程一样不重要。就像我和刘川恒,如果我和他在一起,那么现在这个过程再怎么重要都只是过程,是铺垫而已。如果我们没在一起,不,我一定会和他在一起。
曾亦儒端着餐盘走过来,他把餐盘放在桌上,先端出一碗放在我面前。我看着碗里,龟苓膏,红豆,薏仁,还有紫色,黄色,绿色的像汤圆一样的东西,“这是芋圆?”我问他。
“你以前都不去甜品店吗?”他觉得不可思议,“这东西,没吃过,应该也看别人吃过吧。”
我理所应当地点头,“我不喜欢吃甜食,也没去过甜品店,更不关心别人有没有吃过这个,芋圆。”
他不再接我的话,认真地吃品尝着他的回忆。我也低下头,仔细地咀嚼这个糯米团子。
气氛一时变得沉默,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和一个人,“对了,前几天青兽说看到刘川恒的妹妹了,叫刘溪?刘溪什么?”
“刘溪心。”他纠正道。
“你怎么不告诉我刘川恒有一个妹妹。”我的语气有点责备意味,“你帮我让我和刘川恒在一起,却连他的家庭成员都不给我介绍全。还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还有多少人,是我不认识的。”
他吞完食物后,完全敷衍地看着我,“还有很多事情你不知道,至于还有多少人,我数不过来。不过,你以后都会知道的,慢慢吸收,慢慢消化。不然人一下子全站你面前,你认不过来的。”
“我这个星期都没有去医院,也错过了和刘溪心认识的机会。”我故作惋惜,“听说她刚从外地回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
“她不走了,这几天都在家,没事就会去医院看看,你下班后去医院,她肯定在。”
我无语地白了他一眼,“我下班后要去做家政阿姨。”做完事情虽然也不晚,但也不适合出现在医院。更何况,我也不想经常看到黎叶一,她的存在只会提醒我,我有多失败。
“那你周末去,她一定在。”
“为什么你们这些人没事就一定要去医院看看,你是这样,兰青是这样,李何是这样,你们所有人都是这样。难道你们的生活里面一定要有她的一部分吗?”我想我的语气可能有点冲,但这也确实是我不明白的,没有黎叶一,他们的地球就都转不规律了吗?我不相信。
曾亦儒并没有在意我的语气,也没有回答我的话。他吃着他碗里的东西,直到吃完后,他才拿起桌上的餐巾纸擦擦嘴巴,不快不缓。完了之后才有点同情地看着我,“你一个人生活太久了,你觉得你的世界里少了谁都可以过,什么事情都可以一个人完成,喜怒哀乐也都只与自己有关。”他摇了摇头,“独立没什么不好,但是像你这样独立到这种程度的女人让人心疼。这话虽然不是我说的,但我认同。”
“是谁?”我甚至抱着一丝希望,希望是刘川恒。
“兰青。”他无关痛痒的两个字让我失望了一回,他接着说:“别看她表面那么女人,她其实是个女强人,争强好胜起来一点也不比男人差。但她也有委屈有苦的时候,这些东西说出来,要比一个人扛着受着舒服。”
“她为什么不结婚?”我累的时候,也偶尔有自暴自弃的想法,看着婚姻题材的电视剧也会想,要不找个合适的人结婚算了,和谁过不是过。
“她离婚了。”曾亦儒淡淡地说,“越越是她儿子,你上次说的那个开车的男人是她的前夫。”
这些内容我果然很难吸收。我猜过她是不是已经结婚,但无论怎么猜也不会去猜她已经离婚,还生了孩子。这么说来,他们说的那个“小子”就是那个小朋友。“那个男人怎么舍得和她离婚?”不过一想,兰青这种女强人,哪个男人能驾驭得住。
“走吧。”曾亦儒直接忽略我的问题,也忽视了我碗里还剩一半的龟苓膏。他直接站起身,迈了步子。我以前怎么会觉得他很绅士,我现在要重新审视我的判断,对他,对他们。
下午,就像他说的,在两点之前把我送到了公司门口。
回到公司,云瑾走到我桌子边上,脸上满是另一种笑容,“谈恋爱了?”
我无奈,“只是陪一个朋友去吃个饭。再说,我都过了谈恋爱的年龄了。”我问她,“面试确定下来的人选有没有报上去?”
“交上去了,人事明天会发邮件过去,定在下周一上班。”
我点了点头,开始做自己的工作。云瑾见我也没工夫再与她闲聊,就知趣地回自己的岗位。
在下班前,青兽发了条短信过来,她晚上不回来吃饭。这几天她都是晚上十点多钟回家,在这之前,她都和周诺在一起。看来,他们应该在一起了,或者即将在一起。
真是羡慕,羡慕青兽温和的性格,也羡慕周诺,他没有刘川恒那么冷淡。
不知道刘川恒有没有发现,他每天的衣服都有人洗好,那些家具角落的灰尘也已经被擦干净,茶几上多了一个花瓶,里面插了一束百合。如果他的眼里还能看到除黎叶一以外的事物,就一定能看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