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夏之季》上官微笑

17、第十六章

　　唯夏终于气喘吁吁的跑到目的地，安城公园的大门已经紧闭。季唯扬穿着驼色的大衣倚在墙边，低垂着视线，似乎站成了永恒的姿态。周围没有路灯，孤寂颀长的身影在浓重的夜幕下，显得特别萧瑟。

　　心一紧，唯夏平复了呼吸，踟躇走近。看到他如白玉的面庞因长期站在寒冷的室外显得有些苍白，唯夏喉咙有些紧涩，艰难的叫出他。

　　“唯，唯扬哥哥。。。”

　　听到熟悉的声音，季唯扬抬眸。空洞的眸子看到她完好的出现在他面前，慢慢凝聚了视线。如释重负。

　　“来了吗？不好意思，哥哥刚刚走神了，没注意到你已经来了。”

　　“。。。。。。”

　　她轻轻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他的手习惯性的覆上她因为奔跑而娇红的脸蛋，冰冷僵硬的触感让林唯夏一瑟缩。季唯扬顿了顿，收回手。却被唯夏握住，包裹在温暖的小手中。他挣扎了两下，没挣开，无奈的让她握着。

　　“我。。。顾安城离家出走，所以我去找他，忘记了时间。”她心中羞愧，不敢看向他的眼。

　　季唯扬眼神一黯，很快恢复如常，轻轻点了点头。一时无话，周围萧瑟的风声都显得格外喧嚣。

　　“你，一直站在这里吗？”她开口，打破这尴尬的沉默。

　　“我怕你来了会找不到我。”他说话一如既往的温柔，没有一丝怨念。

　　“你为什么不叫人找我。。。”她脱口而出。话说到一半止住，已经不敢再说下去。

　　季唯扬突然忆起什么，对她歉意的笑笑。“我先打个电话。”

　　说着径自抽出手，走到一边掏出手机。林唯夏愣愣的站着，今晚的季唯扬让她感觉很不对劲。她悄悄走近，季唯扬带着歉意的声音在阵阵寒风中轻轻荡到她耳边。

　　“对，她已经过来了。。。你先回家吧。。。稍后我再自己回去。。。。不用。。。。嗯，就这样。”

　　是和清远哥哥在打电话吧。她懊恼的咬着唇，怪她自己忘了时间。这么冷的天，让他们两个人在寒风中受冻。

　　挂了电话，季唯扬望了一眼紧闭的公园大门，对她笑道。“可惜看不了梅花了。我们回去吧。”

　　林唯夏小心翼翼的注视他表情，迟疑出声。“哥哥，你在生气吗？”

　　“我应该生气吗？”季唯扬侧过头看她，脸上是虚无的笑。

　　林唯夏突然觉得那抹笑很刺眼，脱口而出。“如果你不想笑可以不要笑吗？”

　　话说出口，两人皆是一愣。林唯夏率先反应过来，低声道歉。“对不起，唯扬哥哥。。。我。。。。”

　　“没关系。”他止住她的道歉，习惯性的扯起嘴角，又是一愣。摇摇头作罢。“走吧，我先送你回家。”

　　说完径自向前走去，笑容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隐现悲凉。

　　林唯夏心中惴惴不安，小跑跟上去想牵住他的手，他却在前一秒插进口袋里。林唯夏愣在原地，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感觉一阵心慌，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

　　季唯扬走了几步不见林唯夏跟上来，回头一看。那丫头还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他。走过去，才发现她早已经是泪眼婆娑。

　　“你哭什么？”他轻蹙眉头，目光复杂的望着她。

　　“哥哥，你不要不理我。。。”声音带着哭腔，她的手紧紧抓住他的衣摆。

　　“我没有不理你。”他掏出手帕帮她把泪水擦干。顿了顿，又补充。“我刚刚是在想事情。”

　　“你在生气。。。”林唯夏摇头，不相信他的说辞。

　　“哥哥没有生气。”

　　他无奈一笑，她却含泪倔强的指控他。“你明明很生气，不是吗？为什么你不骂我不凶我，还要逼着自己对我笑？

　　“我讨厌哥哥总是不开心也要装作很开心的样子。也讨厌你把什么话都憋在心里，谁都不说。

　　“我更讨厌我自己，明明就想让你开心一点。为什么还老是给你惹麻烦，让你生气，让你又变回刚刚认识你的时候的样子。”

　　“你，答应我好不好？你生气的时候可以骂我，可以凶我，可以直接告诉我。就是不要假装不在意，笑得云淡风轻，好像什么都是不重要。更不要不理我。

　　“那样。。。”

　　她抬头，眼泪又肆无惮忌的落下。牵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心脏的位置。

　　“唯夏，这里会痛。”

　　心中奇异的胀痛感。他一把抱住她，用力得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下巴搁在她头顶，闷闷的声音从他的胸腔直达她耳畔。

　　“我可以说实话吗？唯夏。

　　“哥哥很生气，气你忘记了我们之间的约定，气你因为别人忽略我，气你小心翼翼看我的眼神。我很想生气，可是又不想对你生气。”

　　唯夏。。。关于你的一切，我不是不在意，而是该死的在意极了。

　　而后面这句话，他未曾对她说出口。

　　林唯夏不知道怎么用言语抚慰他。只能伸出手，紧紧的抱住他宽阔的肩膀。

　　良久，季唯扬似乎已经恢复平静。慢慢松开她的身子，看她的小脸在他怀里憋得通红，眼神宠溺怜惜。

　　“对不起，哥哥失态了。”

　　她猛地摇头，纯净明亮的眸子望着他。“这才是真实的哥哥。你以后要是对我有什么意见，你可以直接告诉我，不要憋在心里。我会努力地改的。”

　　他轻笑，再次拥紧她又放开。“不用改，改了就不是林唯夏了。不管唯夏是什么样子，哥哥都不会嫌弃你的。”

　　“嘿嘿！”她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朝他俏皮的吐舌头。“我。。。我也就随便说一说。”

　　笑着揉乱她的长发，他拥着她走向大街。

　　喧嚣热闹的大街上，林唯夏左顾右盼，发现周围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让和季唯扬站在一起的她感觉有些羞涩。不时还有买玫瑰的小孩或老人走过来，对着季唯扬劝说，“小伙子给你女朋友买枝玫瑰吧。”

　　季唯扬先前还一一礼貌的拒绝，后来只能轻笑着点头说好。

　　那个成功出售的小孩子喜笑颜开的对他们作揖。

　　“祝哥哥姐姐甜甜蜜蜜，恩恩爱爱，相携一生。”

　　她羞得脸都要埋到他的臂弯里了。季唯扬好笑的看着她的样子，把手里的玫瑰花递给她。

　　“拿着吧，不买的话咱们今天是出不了这条街了。”

　　“哦。。。”

　　她这才稍稍站直了身子。看着手中娇艳的红玫瑰，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些失落。

　　季唯扬看她着实尴尬，轻声提议。“要不要吃点东西？”

　　“嗯嗯！”她欢喜的点头，带着他穿过大街小巷，停在安城一家著名的甜点铺门口，晶亮的眼神望着他。

　　“这里可以吗？”

　　她和李瞳来过几次，早就想带季唯扬来试一试了。

　　甜腻腻的味道透过门缝溢出来，极力挑战季唯扬的感官。通过透明的玻璃橱窗看到那少女风的装修风格，他犹豫的看了一下林唯夏。最终还是被她期盼的小眼神打败，轻轻点头。

　　果不其然听到一声雀跃的欢呼，林唯夏欢喜的跑进去，季唯扬只能无奈的叹息一声，慢慢跟在她身后。

　　季唯扬推开玻璃门走进去的时候，林唯夏正俯身在玻璃橱柜前盯着里面精致美味的点心。困扰地蹙着眉，嘴巴里咕哝着。“怎么办？都想吃。”

　　季唯扬不禁莞尔，走到她身边。“唯夏，你可以随便点没关系。哥哥带够钱了。”

　　她头也没回的拒绝。“我不要你出钱，我自己有钱。”

　　“那哥哥也要吃呢？”

　　“我请你啊！”她终于舍得回头，理所当然的说。

　　“咳！”季唯扬尴尬的轻咳一声。“唯夏，哥哥是男人，男人不应该让女孩子付账。”

　　“不行！”她固执的摇摇头。“平时都是你请。今天看不成梅花，是我的错。应该我请你。”

　　季唯扬词穷，无奈的看着她。

　　柜台内的杜紫藤莞尔地看着这对有趣的小情侣，忍不住试探出声。“呃！那个。。。今天有一个专门针对情侣推出的情人节套餐，指定甜品半价。你们要不要看看？”

　　“真的吗？！”

　　林唯夏惊喜的转身确认。虽然四季学园的奖学金和它收的学费一样高得离谱，但是她还要攒钱还给季唯扬，凡事能省则省。

　　杜紫藤肯定的对她点点头，顺手把那块写着“情人节特惠九五折”的牌子盖下。小心翼翼的看向左右，应该没有客人听到她刚刚说的话吧。

　　“除非你们不是情侣。”这个假设应该不成立吧，郎情妾意，怎么看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林唯夏黑亮的眼珠骨碌的转，挽过一边的季唯扬，还扬扬手中的玫瑰花，但笑不语。

　　杜紫藤不疑有他，笑着给唯夏推荐几款她的得意之作。

　　安静的角落里，林唯夏津津有味地品尝精致美味的蛋糕。季唯扬看着她小馋猫似的吃相微笑不语，好像什么到了她的嘴里就是人间美味，让看着的人都胃口大开。

　　“哥哥，你怎么不吃？”

　　林唯夏刚咽下一块水果忌廉，抬起头来顺顺气。却看见季唯扬只安静的看着她，唯一点的一块抹茶都没怎么动。

　　“我还不饿。”

　　季唯扬轻声应答，莞尔地向前倾身，朝她伸出手。林唯夏愣愣的看着他突如其来的动作，修长白皙的手抚上她的脸，常年按弦长着薄茧的拇指轻轻拂过她的唇，带来阵阵酥痒。

　　突然“咔擦”的一声，伴随着白光一闪。

　　季唯扬警惕的收回手，站起身快步走向发声的方向。林唯夏不明所以，惊疑的跟在他身后。

　　看着季唯扬明显不善的脸色，躲在柜台里的杜紫藤拿着新买的拍立得吐吐舌头，朝他们讪讪笑。

　　“我试一试新相机。”

　　说完拿着新鲜出炉的照片看了一眼，颇为满意的点点头，递给他俩。

　　唉，偷拍挨抓现行，只能老老实实的交出赃证。谁让店里的小情侣就属他俩最养眼。

　　季唯扬接过照片，脸色渐渐缓和下来。林唯夏好奇的凑过来张望，发现照片上季唯扬轻轻的帮一脸懵懂的她擦去唇边沾上的奶油，神情宠溺。

　　“这张照片可以送给我吗？”

　　林唯夏双手合十，祈求地望向杜紫藤。这张照片她一看就很喜欢。而且她从来都没有和季唯扬拍过照片呢。

　　“好吧。。。”

　　犹豫片刻，杜紫藤勉为其难的点点头。她还想把这张照片放大挂在店里招徕客人呢。

　　“谢谢！”林唯夏欢喜的道谢。顺便问她要了一只笔回到座位上。

　　季唯扬不解的看着她的举动，只见林唯夏把照片和笔递给他，笑意盈盈的开口。

　　“哥哥，写几个字留念一下吧，这是我们第一次合照耶！”

　　季唯扬点头应允，沉思片刻，执笔在白色的边框写了一行字。

　　林唯夏拿过来一看，瞬间黑线，不高兴地朝他嘟囔。

　　“哥哥！这是什么啊？！”

　　季唯扬浅笑，眸中流光潋滟。

　　“我想对你说的话。”

　　“您，能告诉我，这写的是什么吗？”

　　“法文。”言简意赅。

　　好，林唯夏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拿起笔刷刷的也在上边写了一行字，然后径直收到钱包的夹层中。

　　“你写了什么？”他好奇。

　　“写的是。。。”她顿了顿，撅起下巴。“不告诉你！”

　　吃饱喝足后，林唯夏满足的眯着眼，挽着季唯扬在大街上散步，静谧祥和的气氛，即使不说话，也还是觉得很惬意。

　　“又要再见了。”

　　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小区门口，林唯夏不舍的望着季唯扬，这次分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了。

　　“我会抽空来看你的。好好照顾自己。”虽然他心里也舍不得她，却还是笑着和她告别。

　　“不要只记得提醒我，哥哥也要记得。不要太忙太累，天冷要加衣，病了要叫清远送你去医院，不要自己憋着忍着。。。”

　　林唯夏像个小媳妇似的一一叮嘱着，末了不放心，还加上一句。“还有记得你答应我的。”

　　季唯扬微笑着的听她软软的说话声，故作不解的问她。“我答应了你什么？”

　　她气恼的瞪着他，最后还是再次提醒他。“你生气不开心难过的时候，都可以直接告诉我。不准憋在心里，不准强颜欢笑，不准不理我。。。”

　　“唯夏。”他突然叫住她。

　　“嗯？”她止住话语，懵懂的看着他，发现琥珀色眸中潋滟的流光像是可以溢出水，温柔得不可思议。

　　“我已经等不及你长大了。”

　　唯夏一愣，他清越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俊脸突然在眼前放大，她的视线只能看到他渐深的眸色和鼻梁左侧淡淡的黑痣。

　　踮起的脚还来不及放下，他微微倾下身子刚好覆住她的唇，柔软温暖还带着奶油的香甜。轻轻的一吻，和着清冷的气息，像羽毛轻抚般温柔。

　　四楼之上，靠窗的人影手中蓦地握紧。掌中尖利的刺一下子扎在手心，一滴血瞬时滑下。他转身一扬手，毫不留恋的把那枝娇艳的花儿丢进垃圾桶里。

　　林唯夏呆呆愣愣的看着季唯扬，良久才反应过来他刚刚的举动意味着什么。

　　小脸蓦地爆红，心跳如雷。半天憋出一句，“哥哥。。。为什么？”

　　“我可是记得你默认了别人说我们是情侣，我只是在行驶情侣之间应有的权利。”他开口，脸上显而易见的愉悦。

　　“可是。。。可是。。。”她舌头像是打结了般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是不是想说，那只是为了几块蛋糕迫不得已的权宜之计？”

　　“不。。。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好。要是你说是，哥哥可是会很难过，自己在唯夏心目中连几块蛋糕都比不上。”他故作难堪的别过头。

　　“才不是这样！只是。。。只是。。。”懊恼揪着衣角，她的到底要怎么说啊。

　　“可是你后悔了？”

　　“没有！没有后悔！”怕他生气，她连声否认。

　　“没有后悔就好。只要是唯夏提出的任何要求，哥哥都会答应你。这次也不例外。”

　　“啊？！”

　　唯夏微张着嘴，呆呆愣愣的看着他越来越愉悦的笑脸，才反应过来她又一次被他戏弄了。

　　这只大灰狼！脚一跺，唯夏俏脸一扭，疾步跑上楼。

　　季唯扬脸上止不住的笑意，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才转身缓缓离去。

　　上楼，灯开着，顾安城躺在沙发上假寐。唯夏思绪纷乱，没有心思和他谈判。

　　和衣坐在床上，唇还在微微发烫，隐约还有他特有的清冽气息在鼻尖流窜。林唯夏看着手中娇艳的花瓣，不知道自己的脸蛋也娇艳得如同手里的花。

　　脑海里不断回想起他的唇压下来的那一幕，她臊得用被子猛地把自己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