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红颜》寒江一叶

5、一味相思（二）

　　学了一会儿之后，那红杉女孩趁赵母不注意，悄悄绕到她背后，把她绣的手绢统统扔到了湖里。
　　“哎呀，赵夫人，你这是干什么啊？”众人忽然发出一声惊讶。赵母还在用心教人，尚未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这时刘管家已闻声过来，问道：“大惊小怪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先前被她骂的那女工道：“赵夫人刚才不知道怎么想的，把她绣的东西统统扔进了湖里，嘴里还自言自语道‘就刘员外的女儿那摸样，也配用我绣的手绢？’”说着往湖里指了指，刘管家将信将疑地往湖里一探，见湖面上飘着许多手绢，而这些手绢正是赵夫人绣的，不禁叹息道：“多好的手绢啊，就这样丢了，多可惜啊！”他自是不会相信那女工的话，问道：“赵夫人，你能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我......我......”
　　赵夫人见自己劳作一上午的东西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人扔进湖里，既是心疼，又有几许愤怒，呆呆望着湖面上的手绢。嘴角有痣的那女孩道：“赵夫人觉得大小姐配不上她的刺绣，所以一怒之下便把她绣的刺绣扔进湖里了。这是众人见到的。刘管家，你可不能徇私啊！”其他少女道：“是啊，刘管家，这是众姐妹亲耳所闻，亲眼所见。”刘管家见她们一同指责赵夫人的不是，心里更是疑惑，道：“你想说什么你就直接说好了，要是有人冤枉你，我会替你做主的。”
　　“刘管家，我......”
　　赵母见她们一脸坏笑，立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她们容不得自己，纵使说清楚，但是此波平了，下波还会生起，这又有什么意义呢？更何况并不清楚究竟是何人所为，总不至于一块指认她们吧？赵母想到此，话到了嘴边又给收了回来。
　　刘管家了解她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绝不会做这种事，但她明明被冤枉却不为自己辩解，他即使有心护他，也感到手足受制，不好施展。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必须给大家一个交代，“赵夫人，你技艺高超，在下十分佩服，可惜我刘府乃小户人家，不敢屈驾你在这儿做事，你还是另择高就吧。”赵母知他难做事，不想为难他，道：“刘管家，麻烦你跟刘员外说声对不起。”说完便快速离开了刘府，而身后则传来一阵阵欢快的笑声。
　　忙了半天，不但没有挣到一分钱，而且还无辜受到了一番羞辱，赵母觉得有些委屈，心里一酸，眼泪险些掉下来。“没想到我竟也会沦落到这种地步。真的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她没直接回到家里，而是来到了罗成松家。
　　赵母左右查看了一眼，试问道：“桂兰，罗大哥没有在家吗？”桂兰答道：“罗大哥出去干活了。姐姐，你找罗大哥有事吗？”
　　　“也没什么特别的事。罗大哥不在家就好。”
　　“姐姐，今天怎么收工这么早啊？”
　　赵母叹了一声，“唉，这年头卖苦力都受人气。提起来真是叫人伤心。”桂兰关心地问道：“姐姐，发生什么事了？你还好吧？”桂兰是赵母无话不谈的好姐妹，便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跟她说了。桂兰听完之后，义愤填膺，道：“真是一群势利的小人。若换在当年，这些人给姐姐提鞋都不配。唉，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赵母道：“过去的事就不提了。桂兰我有一件事想跟你商量。”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副耳环，道：“我这儿有一副耳环，你拿去当铺帮我当了吧。”桂兰一见耳环，慌着说道：“姐姐，这可使不得啊，千万使不得啊。这耳环可是皇后娘娘在你大婚的时候送你的，你怎能拿去当？你还是收好吧。”说完，把赵母的手推了回去。赵母道：“桂兰，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杰儿毕竟长大了，也是该用钱的时候了，眼前的情况更是如此。为了解燃眉之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赵母把耳环放在桂兰的手里。桂兰道：“姐姐，黔国亡国多年，这可是你最后的纪念物品了，你舍得吗？”赵母坦然一笑，道：“钱财乃身外之物，早用完用都是一回事，没什么舍不舍得的，至于黔国嘛，它已灭亡多年，我早已习惯了，一副小小的耳环对我是没有任何影响的。”桂兰跟随赵母多年，知她向来说一不二，决定了的事，一般都会执行的，若在推三阻四，只会惹她生气，又见她神情坚定，想是心意已决，只得收好耳环。两人聊了一些家常之后，赵母离去。
　　“桂兰，把我们攒的那些钱都给公主吧，反正我们现在不急需用钱。”罗毅一进门便道。桂兰一怔，问道：“你都听见了？”说着便伸手拍去丈夫的泥土。“嗯”罗毅肯定的点了点头，道：“什么都听清楚了。我是怕公主难堪，所以才没有进来。”桂兰道：“公主的性格你是知道的，要是你当时进来，我真不知道怎样圆场了。”罗毅道：“那副耳环是皇后送给公主的结婚礼物，说什么也不能当。”
　　桂兰给丈夫取来了茶水，道：“这不用你说，我自是知道的。”罗毅喝了一口茶，道：“自从黔国灭亡之后，公主在一夜之间失去了许多。这些年跟着我们，也没过上一天好日子。赵大哥生前待我亲如兄弟，他逝世之后，我没能照看好他的妻子儿子，说起这事，我真有点对不起赵大哥。”说着，声音逐渐变得沙哑，“这幅耳环对公主很重要，我希望它一直留在公主身边。”桂兰把丈夫的外套脱去，重新给丈夫找了一件，一边给丈夫披衣服，一边感触颇深地说道：“是呀，公主跟着我们吃了不少苦，除了我们和杰儿之外，这对耳环是公主最贵中的东西了，我怎么忍心把它拿去给当了呢？刚才所说的只不过是应付一下公主而已。我还准备跟你商量来着，看你有什么好主意。现在好了，咱两的意见达成一致了。”
　　罗毅忽然想到什么，道：“此事切莫跟公主提起。公主性质要强，要是知道耳环没卖，她的钱是我们给的，她必定不要的。”桂兰见一向粗枝大叶的丈夫此刻突然变得心细如发，不觉有点有趣，笑道：“放心了罗大哥，我都嫁给你这么多年，我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说着便扬起手给丈夫揉肩。罗毅心里一震，蓦然生起一种幸福感。
　　他回过身来，拉着妻子的手，将其放在手里，见妻子的手已变得苍老粗糙，不似当年那般雪白华润，心底忽生怜爱，将妻子轻轻揽入怀中。
　　“作为一个男人，我没能给你提供一个幸福的生活条件，我感到一种失败感——桂兰，我亏欠你的实在是太多了。”
　　“罗大哥，今生只要一直能陪在你的身边，粗茶淡饭，再苦再累我也心甘情愿。”
　　罗毅见妻子对自己情深如此，感动不已，把妻子搂得更紧了。
　　“桂兰，此生有你相伴，无怨无悔了。”
　　“我也是。”
　　两颗心紧紧挨在一起，深情款款，爱意缠绵，静静地享受岁月沉淀下来的那份真情。
　　赵浩杰脚伤养好之后，换上一件干净的衣服，带上钱，春风满面地进了苏州城。
　　“柳小姐，要是能再见上你一面，那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