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梦》苏亘

4、第四章

　　世道不古，更莫说独身来到异世。对于万古长青的地痞流氓黎晓苏多少有些畏惧。一大早便决定让山狼跟着进城，保护自己。
　　宁城人来人往，黎晓苏身后山狼让拥堵的大街变得格外宽敞。
　　一人一狼在街边找了个位置，将山鸡、野兔一字儿排开，山狼蹲在黎晓苏身旁，目光炯炯有神，时不时转头看四周，一人一狼，姿势相近，看着喜人，倒也惹来不少人围观，只尺距甚远。黎晓苏抱着面前山鸡，举起来，给隔着八尺远的观客看，同时打开不烂三寸舌，快速地、近乎聒噪的介绍山鸡炖、蒸、煎、炸、烤的营养和美味。看客却是随着他激动不已的前进不住后退。因为山狼不知何时也跟到在他身边，并肩齐趋。
　　口干舌燥的黎晓苏停下来舔嘴唇，看客们的目光子正盯着他身侧一处，黎晓苏发现不对劲，扭头就见山狼正流着口水，露着犬牙正对看客们。黎晓苏一脚踹去。山狼哀嚎一声，夹着尾巴离远了些。黎晓苏抹了抹额头汗，盯着坐在地上看护着他的山狼叫苦不已。
　　兔子们在一处窜来窜去，完全就一条绳上的蚂蚱，怎么也挣脱不开。黎晓苏看了兔子和山狼，又看了山鸡和兔子，最后看山狼和鸡，突然想起狼、兔子和白菜渡河的故事来。于是放下手中山鸡蹲在狼前，捏着下颚仔细思考这其中的不同来，将正儿八经的营生忘到了脑后。仿佛也听不见四周看客的窃窃私语。只被一个年青的声音拉回了神。
　　“来只山鸡！”青年拨开人群立在黎晓苏身后。黎晓苏回头就看见跟在青年身侧的侯宇。侯宇却是不认得他般，只淡漠的望着他。黎晓苏脸上神色略有变化，心底暗道死小子怎就成了只瞎眼狗，转眼不认得人了，脸上却是生意人的一副笑脸，手中山鸡也同笑脸一起递到青年跟前，山鸡还是原来那只，早被揉捏的耷拉着脑袋，精神难济。
　　“换一只，这只不适合斗！”站在青年和侯宇间的少年开口。
　　“这不是斗鸡……”黎晓苏嘀咕了句。
　　“你适才说叫化鸡，怎么个做法？这些鸡兔我全要了，你送到侯府，做好了，一并算钱。”黎晓苏有些犹豫，虽看得出对方是大户人家，但无一不担心进了大宅深院，人家吃好了肉，他却领不得钱。
　　“您放心，我大哥不会骗你。”两人初次见面，侯宇助人行为与眼下光景完全不同，黎晓苏心底对侯宇有了几分不满，更是有些鄙夷侯宇的人品，连带着也有些不信正同他做买卖的青年。但为了房子，犹豫着上门的人深吸一气，握紧群头，豁了出去，有道是人生在世，赚钱要紧。
　　侯府院大宅深，套了山狼在门外的黎晓苏跟着下人七拐八进方进到厨房。侯府厨房大得惊人，锅灶就有七八口，此刻两口冒着烟的锅正散发着甜腻肉香，想必是内院某个女眷在熬煮补品。古时候是个女人都病歪歪的了不得。
　　在几个丫头托着盘子鱼贯而入时，才知应季的酸梅汤刚落了他人肚，黎晓苏嘴唇不由裂了裂，心里面塞得满满的全是嫉妒恨。
　　四周高墙围了厨房，院前，黎晓苏正在杀生、拔毛、刮皮。动作山里锻炼了一些时日，也熟练的紧，只把进来的几个厨子看得目瞪口呆。也有上前帮忙的下人，处了个把时辰，混熟了些，大家就愈发遮掩不住嘴，尤其是下人，拿侯府这样的主家不断往自个儿脸上贴金般的侃侃而谈。
　　侯府宁城首富，家主侯长明，长子侯泽、次子侯野、三次侯宇，侯宇庶出，其母虽未有家母身份却是现今侯府后院实实在在的掌权人，聪明，善良，视两嫡子己出，侯泽和侯野对侯宇也是格外上心，除却管得严格，却从不让他吃一丝半毫苦。只侯宇不喜深宅大院，常偷跑出去玩，喜抱打不平，助人为乐。
　　后院，黎晓苏掏完野兔肚子，清洗干净，着人剁碎了。又去一边池塘挖了一堆泥就着鸡毛把杀掉的山鸡一起裹了丢到火堆下的坑里，填埋好，人方进了厨房宫爆兔丁。
　　侯泽丰庭苑里，长桌已摆好，酒碗已满上。因是野味难得，两嫡长子见时候尚早，便让侍童去请来平素交往不差的三朋四友一起来品尝。
　　厨房里，黎晓苏挪着大铲，锅底火候足，肉香已飘满整座后院。引得刚跨进院子的几个青年耸了鼻尖。三两步走到桌前落了座。其中一个唤作蔡吉大大咧咧，又等不急似地，拿着筷子敲着酒碗。另几个也不与他计较，只各自夹了小吃下酒，一边等。
　　厨房传来话说是叫化鸡已做好了。
　　桌上几人互瞧了片刻。黎晓苏领着下人举着两个土块进了丰庭苑。
　　“这是野味，上不得雅桌。”黎晓苏边说边剥了一只叫化鸡。黄澄的叫化鸡上了盘子。几个青年瞪着面前的叫化鸡看了会儿，下一刻手便抓上了叫化鸡，撕扯下来，塞进嘴里啃咬。
　　“真正好吃。”侯宇扭头，嚼着鸡骨头，满手油的跟黎晓苏说。
　　侯泽和侯野也点头认同。只侯泽看了满手的油，又瞧了四座，再看了自家两兄弟的吃相，不觉皱了眉头。只听得那个猴急的蔡吉一边啃着鸡腿，一边拿眼看身旁几人，嘴角翘了又翘。
　　“真正有辱斯文！”
　　一群人全停了下来，彼此看了后哈哈大笑。
　　“是野蛮了些！”侯野接了句。
　　“二十五两，值吧？”侯泽问身旁的锦衣少年，少年唤作赵乔，赵乔边啃边点头。
　　“万值了，这个大厨你可借我用两日？”赵乔停下来，有几许期待。侯泽脸一僵，知是赵乔误会了，却也不好明着说。
　　“这个不是咱家厨子，是山野村氓。今大哥在街上遇着他卖野味，见他说的头头是道，便拿钱买了那些野味，也请他一并入府做来。少不得加了些价，如今要请他还得问他自个儿。”侯宇说完，有自顾自吃。侯泽方才落下心来。赵乔拿眼瞅了黎晓苏片刻。
　　“看模样，还真不像村氓。你且随我入府，食宿本少爷管，另每月十两现银。你可乐意？”赵乔眼巴巴说道。
　　十两银子一个月？某人算盘早已拨拉的哗哗响，一天卖三只鸡两只兔，一个月少说也有十两银子，除却自由不说，单大府里的规矩，他这个超未来灵魂就受不得，何况还要实现在山中建庄园的梦。黎晓苏心底一阵冷哼，摇头道。
　　“在下只会做野味，如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得回山弄来野味方可。”
　　“需几日？”
　　“在下不知。”
　　“罢了。”赵乔没再问，心底只道回府后便派个小厮日日到街上游荡，一有机会便请了人来。肉饱酒足，一行人离了去，侯泽这才拿了二十五两银子出来。
　　“若再有野味，你直到侯府来便是，我们兄弟必不会亏待你。若有难处，也可相告。”
　　黎晓苏领了银子，牵着山狼，去大街上吃了碗面，又购了些锅碗用具和一把劈材刀，一起扛了回山。
　　回得山中，黎晓苏马不停蹄的割草，只道是万丈高楼从地起，可眼下几个月他不得不结草庐为居。山中草盛叶长，不次稻草、麦秆，不多久看草堆在冥想中可遮他和山狼窝便停了，哼着晒了草，又拿火堆附近的树开刀，十根不大不小的树，去了枝丫，用葛藤绑了，构成了架。
　　黎晓苏看天色尚早，索性掏了四个桩洞，才发现行事欠妥，只得返工拆了葛藤，先立桩后绑。折腾到了日落，一间缺盖房落成了。
　　趁天色尚早，黎晓苏早早烤了只鸡，虽说山味难得，任谁长时不换味的吃山珍海味也得腻。身于这般境地的他，且不说没有大府上本也不算齐全的佐料，就是烤肉的火候也未到家，不是半熟掩半生，就是半焦盖全熟。好歹哄得了胃，骗得了肚，着实累了一整天的黎晓苏，入夜时分就倒在火堆前由山狼守着入睡了。
　　柴火炸响，本该躺在地上的山狼此刻也起身沿着躺在地上睡着的黎晓苏打起圈来，一阵风拂过，柴火翩燃，山狼也从鼻子里发出低吼声。一对绿眼在月色下尤为深然。绿眼上扬，所看正是火堆东面的大树。
　　茂密树冠间一个黑影扒开树叶，仰躺在一颗粗大树枝上，对月提着酒坛畅饮。那人先是看了火堆四周，又瞧了那欠盖的房构架，闭了微开的嘴，索性拿起酒倒灌，水从下颚洒到身下交错树叶上，仿若下了一阵酣畅淋漓的夏雨。
　　山狼看了一阵，放软了两前腿，匍匐在黎晓苏身侧，但仍是警惕的望着大树，尚在吃肯德基的梦先生黎晓苏被山狼呼出的热气搅得略有不安，翻了个身又接着睡。山狼也守的有些累眯了眼，渐入半睡状态，只一双耳朵高高竖起，彰显了它仍保持警惕的决心。
　　月西沉，哗!大树发出猫头鹰离巢般大动静，山狼也警醒来，唿地站起，只看见一抹黑影如鹰在林中飞逝。

作者有话说

　　想起了写些，只能如此了，喜欢此文风的千万要收藏一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