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如霜》流水不语

11、第十一章

　　紫夏灵出了屋子，并没有回归鸿山庄，而是动身去了樊城。
　　十一年恍然而过，樊城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变化，依旧是那个繁华的街道。
　　有路人闲来无事在街上溜达得惬意，忽觉一股浓郁的低气压迎面而来，不由自主的侧过身子给来人让了路。
　　于是众人只看到一位面容姣好的紫衣女子阴沉着脸向前赶路。
　　紫夏灵强压着怒气走到夏侯府门前，站定对着那守门的小厮说：“去，叫夏侯阳滚出来！”
　　那小童一听，本想怒斥来者的无理，但是再抬头看到对方那阴沉的脸色后，吓得腿一抖，此时，府中，夏侯阳正被他那胡闹的表妹夏侯清缠的晕头转向。
　　看着那无理取闹的表妹，夏侯阳无力的叹息，想他活了三十几年，竟然反反复复被同一个女人逼婚。
　　“表哥，你娶我好不好？家里已经要把我嫁出去了，表哥……”
　　“清儿，不可胡闹！既然已经定好了人家就应该回去好好待嫁，这个样子像什么话！”
　　“表哥……”夏侯清正欲说什么，却见一个小厮连滚带爬的跑过来，打断她的话：“主上，主上，外边有人叫你……”
　　他思索着，终于还是没能把“滚出去”那三个字说出来。
　　夏侯阳听了，面上一喜，心道终于可以摆脱这个姑奶奶了，因此马上换了副严肃的表情对夏侯清说：“清儿，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你听话，乖乖呆在房间里，不要出来。”
　　夏侯清还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她知道夏侯家的事情有很多都是绝对的机密，纵然她是夏侯阳的表亲也不能破例。因此她只是点了点头，就回身进了房里。
　　夏侯阳松了一口气，慢悠悠的向外走，待他看见来人时不禁吃了一惊，随后又有些不可置信的欢喜。
　　他箭步走向她：“灵儿,你怎么来了？”
　　他说着，想牵起她的手，却不料被一股强大的内息震开。饶是夏侯武功不错，也在紫夏灵愤怒的爆发下被震退了几步。
　　感受到了她的怒意，夏侯不禁有些疑惑，因此小心翼翼的问道：“这是怎么了？谁惹着我家灵儿了？”
　　紫夏灵哼了一声：“不用这么亲切的叫我，我受不起！”话一出口，她闭了闭眼，强自压下了心中的怒意，“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进去说。”
　　夏侯连忙称是。他身后的小童见到自家主子亦步亦趋、点头哈腰的对这个女子谄媚的笑着，不禁面色有些怪异，又心下庆幸，幸亏自己没惹到这个女子，不然……想到自家主子似笑非笑的那张脸，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夏侯家，书房。
　　在夏侯阳第三十七次偷看她之后，沉默的紫夏灵终于开口。
　　“夏侯，你我相识这么多年，我从未骗过你什么，也从未瞒过你什么。”她的声音不似方才那般尖锐，平静之下有着一丝丝的颤抖。
　　听她开口的语气，夏侯有些不安：“灵儿……”
　　“夏侯，不要说话，听我说完。你是知晓我的身份的……我，夏青宫前任宫主紫夏青的妹妹，从小就和哥哥感情深厚，这些，你都是知道的。我很感激你，是你帮我隐瞒了下来。我知道，这个消息一旦放出去，我会受到多少明攻暗杀，会受到多少次围剿，而你，若是能传出这个消息，全正道的武林人士都会敬仰你夏侯家，你这个夏侯家家主将会为此受益多少，我大概也是能猜到的。”
　　“不要乱想，灵儿，你知道，我从未想过……”
　　“我知道你从未想过要害我。”紫夏灵再次打断他，“就是因为你从未害过我，甚至还一直帮我，照顾我，我才一直这么相信你。甚至连你说你爱我，我也信了……”
　　她抬起头，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苦笑着：“你说我是有多傻，竟然真的相信了……”
　　夏侯阳终于慌了，他一把抱住紫夏灵，将她禁锢在自己怀中：“灵儿，你这是怎么了，我没有骗你，真的！”
　　紫夏灵心中一怒，拼力将他震开：“滚开！没骗过我？！好啊，夏侯阳，那你跟我说说，紫幻是怎么回事？你早就知道她对不对？你不是说从来没有骗过我，那你为什么要对我说找不到我哥哥的孩子？！好个从来没有！好新奇的从来没有！”
　　紫夏灵只觉得浑身难受，歇斯里地过后，声音也罕见的变得沙哑：“你从来都知道我有多想找到她。哥哥和嫂子枉死，那时我还小，人也在外面，一点都帮不上忙。可是等我大了，成年了，甚至到现在，三十岁，我才要开始完成哥哥对我的嘱托……幻儿十五岁了。她是四岁进入归鸿山庄，那么四岁之前呢？她在哪里？在我成为护法意气风发的时候，四岁的她为奴为婢，任人欺凌！你早就知道不是吗？”
　　“她不知道你我的关系，所以她甚至对我讲，有一个好心的人曾经帮了她一次。那么卑微的语气，竟是从她的嘴里流露出来！呵，她还想着感谢你呢，夏侯！你是有多伟大啊，夏侯。你在这边帮着我，又在那边帮着她，说来，我们姑侄还都要谢谢你的照拂呢！”
　　夏侯阳抿了抿嘴：“对不起，灵儿，我只是……”
　　“表哥，你做什么跟她道歉！”原来是夏侯清听到这边的争吵声就跑了过来，她隔在两人中间，仰头对紫夏灵道：“哪里来的疯女人，在夏侯府对我表哥撒野！啧啧，都一把年纪了，还打扮成这样子，你以为表哥能看上你？”
　　“清儿，不得无礼！”
　　紫夏灵冷笑了一声：“我道是谁，原来是夏侯小姐，不知你拦着我是想干什么？”
　　“你对我表哥无理，当然也要对他道歉！”
　　“就凭你？”
　　听着那轻蔑的语气，夏侯清心里一火，脱口而出道：“就是凭我！怎么，你勾引我未来夫君还不许我教训你？”
　　“未来夫君”四个字让紫夏灵心头一颤，她嘲讽的看向夏侯阳：“二位快要成亲了吗？那可真是恭喜了啊！”说完便推开夏侯清向外走去。
　　夏侯阳一急：“清儿，不得胡说，回屋去！”
　　“表哥……”夏侯清正欲再说，却被夏侯阳点了穴道，差人送回屋去。
　　他快步追上紫夏灵，大手直接抓住她纤细的手腕不肯松开。
　　被拉住，紫夏灵也没有挣扎，她只是似笑非笑的看向夏侯阳。
　　两人定定的站了许久。终于，紫夏灵只觉得腹中一阵剧痛，一股温热的液体从身体流了出来，流到地面上，一片鲜红。
　　终于还是没能坚持住，天旋地转间，紫夏灵失去意识，陷入昏厥。
　　夏侯阳不可置信的望向她：“灵儿，你……”来不及说什么，他一把抱起昏迷的紫夏灵，一阵风似的冲出府，冲向医馆。
　　顾不得礼貌，顾不得别人诧异的眼光，他什么都顾不得了。
　　一把踹开医馆的大门，将馆里资历最深的医师拎到紫夏灵躺着的床前。
　　“快帮她把脉！”
　　见那医师虽然很不满他的态度，但还是坐下来帮紫夏灵扶了脉，他的心略微镇定了一下，不过又随着那医者的皱眉重重的收缩。
　　“她……怎么样？有没有事？”
　　那老头扫了他一眼：“她是你妻子？”
　　夏侯阳一愣，面色怪异的顿了顿，点点头，问道“她怎么了？”
　　那老头一哼：“自己的妻子都照顾不好，她都怀孕了你还有什么不能让着她的？好好的一个人，看让你刺激的，哼！”
　　“怀孕？”夏侯阳一愣，忙问道，“那她现在怎么样？有没有事？”
　　医师撇了他一眼：“孩子保住了，不过她要是再受刺激，就是神仙也救不了她！”
　　夏侯唯唯诺诺的应下，坐在床侧低头看着沉睡的紫夏灵，目光温柔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