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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追忆往昔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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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澈眼神迷离的看向今夜的明月,他知道,他死了,再也回不来了。黎湦也死了,跟着她去转世投胎了。真好,他抿起唇儿笑,你们能在一起,可真好,他说。
对于黎湦与殇忆,完颜澈无不羡慕,无不感到悲凉。
正因为他们之间的这段爱情,所以才造就了父王后来的杀戮。他的父王也不怎从哪里听来的,发现了黎湦与殇忆这段鲜少人知道的故事。
这无疑是自瑛瑶死后,对他第二个致命的打击。当时的完颜灏阴沉着脸,语气冷冷得对李伯吩咐道:“将她拉出去,杖毙了吧。”说得极为轻巧的一句话,却让在场的人感到如此阴寒。
他以为黎湦不会死,可他难以知道,黎湦的死法要比殇忆痛苦的多。
殇忆只是承受着身体上的痛苦,而黎湦,不仅承受身体上的痛苦,还有精神上长期压抑的痛苦。
当完颜澈跪在地上,请求父王宽恕他们的时候,完颜灏面色不改的道:“求情者,一并处罚。”
完颜灏从未有过无缘无故发怒的时候,通常即便心中火大也草草的家规了事。他素来黑白分明,谁犯下了错,那就必须得接受惩罚。以往的惩罚都不至于要了人的命,只是这次的火气发的着实大,仿若那被罚的犯的是必死的罪行,没有丝毫可以宽恕的理由。
南宫静连忙拦住完颜澈,将他拦在一旁不准他插手。
一个板子一个板子的打在殇忆身上,那倔强的姑娘只是紧咬着唇,强制住自己不发出任何痛苦的声音。下唇被咬破,鲜血顺着唇溢满了口腔,一滴滴鲜红的灼人眼的鲜血从口里流了出来。
身体上的疼痛这般痛苦,他也只是将血往肚里咽,不发出任何请求饶命的话语,强忍不住的殇忆一口气没忍下来,直接朝空中喷了一口血,溅在空中的血像红花般朵朵飘散开来,落在地上成了一滩红色的血水。
那屁股之上的血渍遍布,鲜红的血伤了人的眼睛。
完颜澈就站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殇忆,从刚开始的强制性忍耐,到后来痛苦的蠕动身体,疼得死去活来的在地上打滚,到最后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没了生息的全过程。
他看着不动弹的殇忆,眼瞳中蓄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完颜澈回忆起那些过往,忍不住感伤的闭起眼睛,他觉得,他或许永远也走不出年少的阴影。
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被人遗忘在某个地方,却又没有人带他走出去。
在这里,他迷失了路,看不清自己要找的方向。
——只是或许那个方向一直都在自己的不远处,等到他回神的时候,他早已不知所踪。
他父王的狠毒在这件事情上纰漏在人的面前,王府上下的人都将其比作了恶魔的化身。王府上下对完颜灏,又敬又怕又畏,办起事来都诚惶诚恐,小心翼翼,唯怕哪个环节出了错误自己就成了那杖下的可怜亡魂。
明亮的月光泼洒在人的身上,为菩提树下的人披上了一身清爽。
“咱们的大少爷,是又有什么烦心事了,怎么这般愁苦的表情?”躲在一边,迟迟不肯出来的危浅,终于是惬意的亮了个相。白衣翩姿的美男子携了把扇子,步伐悠悠的向这边走了过来。
完颜澈注视着他,有些回不过神来,危浅好笑的收好扇子,轻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怎么?心不在焉的,又再发什么呆?”他动作娴熟的撑开扇子,继续悠然的扇了扇风道:“你不是最不喜欢发呆的吗?”
完颜澈沉默的垂下眼:“那是以前,现在是……”
危浅斜过眼来睨视着他:“最喜欢的吗?”
完颜澈也不去回他的话,只是低着头沉默不语。
危浅皱着眉头,收起扇子抬起他的下巴道:“这可不是平日的你,你不是一直都是丰神俊朗的,从未有过这般的颓败气。”
完颜澈目光恍惚的看着危浅,泪光含在眼眸里,仿佛下一刻便会涌出来。
危浅的手茫然一颤,似乎看不明白他此番的表情,顿了顿,却是满腹庄严的道:“又在想以前的事了吗?”他豁然的笑了一笑:“伤心的事最易伤身,以后还是多想些高兴的事情吧。”
完颜澈低头喃喃道:“我不知道,原来你已经被父王,折磨得这般憔悴不堪了。”他吸了吸鼻子,自言自语道:“殇忆死了,黎湦死了,就连你也被父王糟践了。难道你心里对父王,就没有半点恨意吗?”
“恨?……”危浅好笑的道:“他能让我安然无恙的活着吗?他能让我感受不到饥苦的日子吗?他能让我没有畏惧的做自己想做的事吗?”
他左手的扇子拍了拍右手的掌心:“很显然,他不能,所以我懒的去恨。”
完颜澈凝视着他,不可置信的道:“危浅,你变了。”
危浅转过身子欲走:“那不过是世人都正在做的一件事情。”迈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声音沉沉的道:“等到你经历过我所经历过的一切,你就能明白我现在的感受了。”他微微侧过身子,目光有意的注视着身后的完颜澈:“我不求有滋有味的活着,但求索然无味的生命。”
完颜澈看着危浅的背影,凝聚在眼中的水花霎那消失,他微微一笑道:“你说的对,危浅,每个人都是会变的,只是你变得有些太快了。”
从殇忆死的那一天,他就诅咒着他的父王不得好死。
他的父王狠毒至斯,只是没有人能惩治他,就是他也不能。他不过只是他的儿子,充其量只能当作公堂之上的证人,他无法真正性的去打垮他。
他一直都相信,在这个世界上有着天命一说,说不定这一切都是注定好的,他说。
明亮的月光晃了他的眼睛,他抬眼望了望,状似惘然的想了想:“明天是个什么日子?哦,中秋,八月十五了么,父王会不会回来呢?”
他淡淡的笑了笑道:“那你会怎么惩罚我呢?父王,干脆点,就杀了我吧。”
他伸展双臂,脸上的笑意像个孩子一般纯真,只是说出口的话语这般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