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箩（禁忌缠绕）》桥上滥人

8、如此之野

　　或许只能是一个句号了，一个即使打断的句号。无疾而终，我的那份念想……
　　“要不你们还是留在这里吃过午饭再回去吧？”小舅奶奶和奶奶说着。
　　“早就说好了的今天还不回去？昨天晚上你就答应说要回去的！”我还是尖锐了口气。
　　“好好好~回去、回去。”奶奶歉疚的对我笑笑，也是转过头拒绝了小舅奶奶的热情，“今天是二十四夜了，再不回去老头子该是火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催促奶奶回去，可是还是不想面对这样的不疯魔不成话的自己。
　　已经是九点了，一个早上的时光也就是这样的在我的那也许是着了魔的莫名其妙的心境中过去了，那个孩子——终于只是成了一个我不能说的秘密——那个孩子……
　　或许一开始就是错了，我似乎是沉浸在一场错误的梦境里，自己编织着不会发生的幻境，还是如此的可悲的投入……
　　这个世间巧合是如此的，而我只是遇见了太多的巧合，在与那个孩子的身上。
　　一切于我的心而言，还是残酷了……
　　二十四岁的年纪了，没有勇气开始过一场的初恋，却是在经历那些之后，在这样的一个孩子上看到了我想要的那种温柔缠绕的气息。我真的也许是一个太过于寒冷的人了，却也是只能寒冷的活着，这冬日的一抹阳光还是这样的从指间若有似无似梦似幻的消失了……
　　我还是要走出去，离开淘箩，逃离这一张网，下一次的遇见……是否还是会有下一次的遇见我是不想去预感的了，还是怕太残酷！
　　“好了。我们走吧，亚子。”奶奶朝我喊着。
　　她反倒是催促我了，我看着她推着三轮车向院子门外走去，单薄矮小的背影却是那样的充满活力利索的行动，还是让我笑了。
　　“奶奶，你的棉袄呢？！”我还是觉察到些许的不对头。她这几天怕是一直这样的只是把薄薄的罩衣加在毛线衣外面的帮忙张罗酒席的，可是来的那天却是穿着厚厚的棉袄的。
　　“哦！瞧我这记性啊！在香的房间的椅子上，你等等我，我去拿。”她又急匆匆的返回，走进屋子里。
　　我想过叫住她帮她去拿，可她真的是一个太过于精力充沛的老人了，总是忙来忙去，让看的人都是晕头转向。可是人生若是到了老了记忆才是退化，或许真的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虽然是闹出些笑话，可是若是真的记忆退化了，自己穿的衣服也是会落下，那忘了一个带不走的人又算的了什么呢？一切终究不是困难的事情了。
　　尽管忘不掉，但我还是会忘了的吧……总有一天会的……
　　推着自行车走出香姑姑家院子门的那一刻，我就开始不再回头看了。
　　回家的路，向西，向北，再是向西，不需要看着那太阳出来的方向了。对了，今天还是出太阳的，已经很好了。尽管那个阳关般温和的人还是——没有出现……
　　围巾左一圈右一圈的围了大半张脸，我等待小舅奶奶的院子门外。奶奶是进去最后的打个招呼告别一下。我没有进去，不想啰嗦，也就是在寒风中做个冷酷的没有心的人吧……在而此刻，真的只是想越快越好的离开这里了。没有等待，也是知道无果。
　　怕是真的再也不见了，不可能的事，不能动的心思，孽缘一场。一场梦一场空……
　　“那你们慢点走，那次来玩吧。亚子放假的时候就把她带过来。我知道你不来，亚子也是不会来的。妈妈虽然是走了，但你还是常来走动走动吧！”小舅爷爷淡淡的笑着和奶奶说着，也是看了我一眼。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也是他说中了一些了。大双子的这个大事办过了，以后要来的日子怕是真的不多了。但那一刻的我并没有想到下一次的来这个地方竟是……可有些事，怕是真的谁也不会预料到竟会是那样的……
　　“亚子，你手套呢？”
　　“啊？”看着眼前似乎是质问的、也似乎是对我不满的朝我问着的大双子，我还是愣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冻得苍白而枯瘦的手，还是朝他笑笑，淡淡道，“哦，不冷，我不用手套的。”
　　抿抿嘴，我还是不开口的把袖口拽了拽的遮着一些手背，手也是朝袖子里缩了缩。也许他眼中的我真的是睁眼说瞎话了，可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了。我似乎一直在对他说谎，对所有人说谎了。可我只能这么活着……就像我会远远的躲开，一直默默的呆在远处阴暗的别人不会注意到的角落就好，但我还是会告诉那些问我的人，我是活得很好的！我在学校里是和别人相处很好的！我会说些让他们误解的话，让他们还是以为我还是那个讨老师欢喜被老师看中的很优秀的学生！我没有受到家里他们持续不断争吵的影响，还是个很乐观很阳光很美好的人！我也会自言自语的在心中自我暗示的告诉自己，没有一个可以放心的说话的人没有关系，一点没有关系！殷亚，你是很开心很开心的、自得其乐也是很好的一件事！我还是——一直在撒谎……
　　可或许别人是知道的，尽管都不说，有些心照不宣的事情，但只能是这样了。他们是我的亲戚，但不过是渐渐的疏远了的一群人。他们不会跟着我一辈子，也不会一直想到我的事情，也许根本就不会去想一下的浪费那个时间，没有谁是会记得谁一辈子的吧？我也是希望我真的成为那样幸运的一个不记得的人。可有些事与我而言或许真的是记得一辈子了，我还是恨着自己这样的记忆力的，可或许是我一直太过于想要忘掉，却是真的忘不掉了……也许，还是不甘心……他们那些犯过罪恶的人，还幸福着呐……
　　“是的啊，亚子你没有手套啊？天这么冷怎么没有个手套呢？”小舅奶奶也是注意了，她问过牵着小宝的小儿媳，“你有手套吧？就去拿一双给亚子套一下。我们老太婆的她肯定也是不要的了。”
　　“我牵小宝呢~小双子你去找一下。”
　　“大双子已经去找了吧~”小双子站着没动，朝院子里努努嘴。
　　一瞬间本是热闹的和奶奶寒暄的人倒是都是把注意力转到了我这里。
　　我还是不习惯这种关注，只能是讪讪的笑笑，还是推脱着，“我是有手套的，留在妈妈那里了。”
　　这倒是一句真话了，但不知何时开始，我却是真的没有用手套了。埋着头走路的时候，无措的时候，想狠心的时候，手还是可以藏在口袋里的。寂静的漆黑里，我的双手倒是能够自在的舒展着我还是喜欢冰冷的气息从指间穿过的感觉，直通心脏，透体的凉意！尽管从没有过牵过我的手的人，我也不会主动的去贴近牵谁……不知道什么时候，隔阂、与别人、甚至是最亲的人，那种疏离感就是这样的不知不觉当中了，就像不知不觉中我竟然发现额头已经出现细纹了……才二十四岁的年纪……
　　牵手或许就是浪漫和温暖了吧？可那个牵我手的人呢？
　　握住那复杂的掌心的纹路、给我温暖的那个人会是谁？还——存在吗？
　　“给你！”大双子递过来一副天蓝色的手套，似乎是强硬不容拒绝的态度了，却还是让我觉得他的不耐烦和厌恶的似乎不想和我多说一句话。
　　“不用。”我没有伸手去接，淡淡的笑笑。那女士的手套，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让我想起那个还没有起床的准妈妈，我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觉得它的刺眼，似乎是对我的讽刺，是施舍！是不情不愿的关心！但还是关心的，已经很好了，所以我也还是微笑的。
　　“为什么不用？嫌脏？觉得是别人用过的了？”他皱了皱眉头，似乎隐忍着怒意，阴阳怪气的质问着。脸上却还是挂着那样若有似无的刺眼的笑意，等着我习惯性的狡辩。
　　“不是。”面对这样的咄咄逼人的他，我还是无措了，矢口否认。似乎怎么说都是错，也就找不到借口了，我只能牵强的笑笑说，“不是还要还过来吗？”
　　“谁要你还了？！”他似乎真的不高兴了。
　　是的，我这么说，似乎真的成了一个小人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从来都是君子的坦荡，我却是已然被生活浸染成了那样的令人不齿和恼火的人。我是成了一个自私而小气的人。或许，我真的已经把所有的人都想得太小气。但其实心中是明白，他是不会对我小气。人心是会变的，会变得冷漠而残酷，他的心也许会变了，但若是这样的揣测和怀疑一个好心似乎就是罪过了。可这么多年，我早已成了这样一直怀疑和躲避的罪过的人。他会不会变我不知道，也不想去弄清楚了。但我记得的是，尽管从小就是和其他两个兄弟爱捉弄人，但他却是一直还是会护着我的人，别别扭扭阴阳怪气的冷着一张脸却是在逗乐！
　　一切，只是我自己心里吝啬的问题了吧……我之所以能脱口而出了，还是因为我还是那样的不想欠人，也不想被人欠的那样希望互不干扰的那么一个想要躲避的人。
　　他没有扔在我的车上，爱理不理的让我自己抉择，而就是这么执拗的依旧拿着那手套在我的身前，保持着那个姿势，似乎是和我犟上了。
　　“大双子是你叔叔的辈分呢！给你了，你就拿着吧~”奶奶也是过来缓解讲和了。
　　“这是小琴的。她还用着她的那个旧的。这个她没用过，就给你了。”奶奶的参与，他也是松了语气。
　　“旧的也没关系的。”无所谓的说说，我笑笑，还是接过。
　　但真的没关系吗？只有自己清楚。因为那些过往，严重的精神洁癖，再加上又是从金那里潜移默化的影响来的生活的点点的小洁癖。我还是那个没关系的人了吗？
　　“我发现你现在还真野！”他感叹着，似乎是一针见血的道出了他眼中的如今我这个人留给他的印象。
　　套好一只手套，我抬起头，对他笑笑，继续的准备套另一只手。我不知道我是否是笑得阴暗了，尽管是想着展露阳光的微笑给所有那些熟悉的人看的，包括他。但对视的那一刹那，他似乎是愣了一下，但还是那种阴阴的，了然的笑了。似乎在向我传达着一个讯息，我袁海果然是说对了！却又是悲哀的，我还是说对了……
　　我不想质问我究竟是哪里野了，因为也许只是他眼中看到的冰山一角就揣测而出，或许是误认，或者是看穿。看出了端倪又怎么样？因为一切都没有什么关系，也不再那么重要了……有些往事不会提及，你不说你的怨恨，我也不会去解释我的无奈。但那些年，或者如今，我似乎还是一直伪装着那个乖乖女的听话的不得了的小孩子在熟悉的亲朋好友的面前，但真实的那个我，心早就是恨的！也是狠的！更是绝的！
　　我只是想着有一天也许真正的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绝情而冷漠的人……或许直到我死的那一天，我还是不会和他、和任何我也伤害过的人说一句——抱歉，真的对不起了。
　　没有任何人那么对我说过，那些人都是在心安理得的好好的活着，我为什么就是要去道歉呢？
　　“真的是不怎么冷的。”虽然还是口是心非，却是也就真的无惧寒冷了。其实一切外在环境的寒冷根本就是没有那么难以忍受的，难以承受的只是那些心里的恶寒，那些怕是才是最伤我的吧……
　　“那这鬼手是谁的？”
　　我愣了一下，因为他拍了一下我差一秒就不会漏出的手背，如此的快速，似乎真的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了，眨眼的那么一秒。
　　他继续坦然的犀利而尖锐的讽刺着我：“我发现你现在还真的是会睁眼说瞎话了！这就是你读那么多的书得来的吗？”
　　想了想，我却是笑了，想说你的手不也是鬼手吗？若不是那点点的接触的压力，我差一点还真的以为是我的眼花呢！我以为会触电的感受，却是冰冷的，与我相差无几的冰冷。但也许也还好那是冰冷的，让我少了那份纷乱。还冷嘲热讽起我来了！但我还是接受了他的嘲讽，也好！读那么多的书，只是让我想的更多，心里也是更加的芜杂，只是觉得自己是更加的丑恶配不上书中的宁静和碰到的纯洁。读书人应该是心无杂念的平和的，我却只能是一直这样的心如潮涌的平静不了……
　　“祝你结婚快乐啊~这我还是真的没说呢。”看着套着单衣的他，我是真心的开口了。如果有人注定要幸福的，那我也情愿上天是偏爱的选择的他。
　　“小样哦~”他没有不好意思，只是依旧的那种张狂的不屑的语调，但却是得意的拽拽的离我远一点的绕了一下，别别扭扭的似乎是气我的腔调，“你不说我也是快乐的。”
　　“也是。”我笑笑，认同的点点头，过去的若有似无的点点滴滴着的不算什么了。“我也许就是下次大宝满月再来了。”
　　“谁说它叫大宝的？”他不再瞎晃悠，顿住的问我。
　　“那不然叫什么？难道是小蜜？大宝SOD蜜？哈哈~”
　　他扁扁嘴，依旧是那副神秘又怪我不懂的脸色。
　　看着奶奶也是真的准备骑车了，我朝他挥挥手，也是对那些淘箩的亲戚们挥别了，“那我就先走了啊？”
　　绕过在车前晃悠的他，没有回头。
　　身后是他的声音——“慢点儿骑，等等你奶奶……”
　　在这分别的时刻，他还是多和我说了几句话，一举一动还是让我知道——也是传递着一个讯息——他，原谅我了……
　　“太热了，我还是把棉袄脱了骑。”
　　半路上，奶奶停了下来。
　　我还是停下车，不再左拐右拐的晃悠的等她，而是直接停下来。
　　“别冻着了你！”
　　“我又不是香，一个不做事的人。脱了棉袄没关系。”她脱着，头顶真的是在冒热气了，如整个人要蒸腾一般的羽化登仙。
　　“香姑姑说她那个遗传的不怕冷。大舅奶奶也是一样的。”我怕她不相信，继续的摆着事实，其实我也是诧异的事实，“昨天晚上，大舅奶奶就是穿着棉毛衫做这做那的一点没有冷的样子！”
　　“你跟她瞎说呢！不怕冷，你看她妈妈脸上那冻疮！”
　　是呀，我怎么就相信了呢。可是，还是残忍的选择相信的一个人不是吗？她已经脱了外衣，因为我过去了，大舅奶奶还给我端茶倒水的忙活着，又忙自己的床铺。
　　“我就不想说她了，一天到晚的把那衣服敞着，领子就开那么大，胸都要露出来了！真替她不好意思！”
　　“你以为都像我呐？现在的大部分年轻都是那样好不好？那是时髦啊！”我淡淡的反驳着。
　　尽管我也是不懂更不会虚荣的去尝试做个楚楚动人的女子。还是不想伤自己的。
　　“你要是那样，我就不要你回来了！”
　　“真的还假的啊？到时候，你又在念叨我了，怎么不打电话了？忘了吗？”我笑笑，有些撒娇的揭发了。
　　其实那也算相互的牵制，恶魔的存在，尽管是在话家常，常常真的绞尽脑汁的无话可说了。其实她不知道的是，每一次我之所以选择夜晚打电话，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在家里，更多的是因为我可以安心的使劲的想出什么话题来。尽管每次都是徒劳无获的话家常了。可我更是明白，若是没有那强制要求的每个周末打一个电话，有可能我就真的永远没有开口的机会了。他们的电话，或许就是我大学四年说的最多的话了。
　　“所以我知道我们家亚子好呢，不会是那样的人啊？！”
　　“你千万不要学她，都三十三了还没个定性！赚不到钱，一天到晚就是吃喝玩乐！你爸爸给她介绍的那个成功了吗？她现在也是不怎么联系我们了，动不动就是换电话号码。也是怕见到……”
　　奶奶提到香就是抱怨了，我也知道在她的眼中，香的事是有够闹心的了。可是将来，我不敢保证了……
　　知道一些缘由，我也在想，既然换电话号码是为了甩开前夫，可为什么不通知姑姑换了号码呢？或许是真的厌烦那些唠叨的。
　　“那个男的好像还有个孩子吧？”我还是明知故问的想探探口风了。
　　“反正她不养，也是凑合算了！”
　　“她不养？”
　　“不孕！要不人家能跟她离婚？”
　　“那小孩好像还挺喜欢她的。”
　　“她和你说的？”奶奶似乎是察觉了，但还是自顾自的埋怨了，“人家给她的三万块钱她估计欢喜的不得了，那小孩子骗骗她，她正好给人家花钱，真是个坐吃山空的笨女人！”
　　真是个笨蛋了吧……
　　真正的笨蛋又是谁呢？是否可以避免？而造成造成一切的谁又该是最初的鼓吹的祸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