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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那一场烟花的遇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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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后的我,还是走了出去,陌生的村落,笔直的水泥路,我漫无目的的走着……
看见了路中间两个打羽毛球的小女孩子,我还是顿住了。看见童真无邪的她们,我想到的是小平,自然而然的靠近。
“我和你们一起打羽毛球吧?三个人六局五胜有意思些。”我微笑的说着。
“好。”她们对视一眼点点头,“姐姐,我们去那边打吧?这边可能有车子来来往往的。”
我跟着她们过了小桥,就是一片的杉树的石子路了。
又有三三两两的骑着电动车的小孩子过来,我才知道他们都是同学了,不过是五年级的小孩子。我知道我一直是在微笑的。
一个小男孩子又拿着小砖头块在地上划着格子,说是可以玩跳房子的游戏。
那个去了城里读书的小女孩子提议去那有秋千的运动场地去玩,她让我坐她的后座,我还是拒绝了,但她指了指农田后面的那个似乎真的有运动器械的露天场地,我还是选择了相信。
他们没有问过我的年纪,只是欢快的叫我姐姐。我以为孩子的世界是童真无邪无拘无束的,早过了那样的年纪,如今真切的回忆,我还是一直从心底而来的满意和柔软。
“你不要脸,还写情书给你们的老师呢!!”
“你个贱货!你再瞎说!”
“我怎么瞎说了?!全年级都传遍了!”
……
我还在秋千上晃着,沉浸这份似乎是偷来的悠闲,争吵就是这样的不知由谁而起。我以为只是小孩子吵吵,却是似乎真的愈演愈烈。开始只是砸着脚下的泥巴,突然不知又是哪里买来的小鞭炮了,本来是男女两个阵营的,却是一下子又是变成了群架的一半的那么多的小孩子就是针对着那个也许写了情书的戴眼镜的小男孩子。
那样的排挤和针对,我还是觉得碍眼的看不下去了。我有过想要去劝阻的念头,可是看着那在眼前飞来飞去的小鞭炮,还是只能后退。而他们早已跳过了沟渠奔到了田里的泥巴漫天飞……
眼前的这一切是我措手不及的,身边没有了一个小孩子,我还是一个人坐在秋千上,却是觉得恍如隔世……
这一刻的我还是矛盾了。我一直觉得回到过去应该是一件幸福的事情的,回到八岁之前,我应该就是幸福的了。可是看着眼前的如今的小孩子,我在心中还是推翻了曾经的想法。但也许真的是时代的变化了,如今我真的如一个迟暮的老人一般,我可以选择主动的靠近,但却是融不进去的。那些年,我们从来不会有这样的激烈的对峙的争吵,只会偷偷摸摸的端着小板凳爬窗户进家里再开门把小伙伴领回家,结果被母亲抓包的时候和母亲反抗两三句。
我是见过很多的打闹,那种成人的拼命的拽着头发撕心裂肺的哭喊、左一拳右一拳的挥着,拿着热水瓶就扔过去,拿着剪刀就缴着衣服,燃起一把火的全烧了,毫不犹豫的就把电视机扔进火里……
可我却是以为孩子的一切还是应该小心翼翼的胆怯着的,就像曾经小心翼翼的威胁的过去……
也许,有些事情上,我还是幸运的,毕竟我没有遇见对我残暴的小伙伴。或许也是情有可原,当年的村子里不过就是四个小孩子,三个女孩一个男孩,阴盛阳衰,一切都是温和的办家家酒的小游戏。
叹了口气,起身,我还是渐渐的远离。
我想起那个载着我来的小女孩子,她说,姐姐到时候我再送你回来的。如今只能是笑笑了。我以为她是个温和大方的女孩子,去了城里上小学,学音乐学游泳应该是不会参与那些的,可我知道一切都是我以为了吧……那个抖露别人的隐私并一直的嘲笑的就是她了。
我想起了被禁足只能呆在家里的小平,这一刻的我突然的觉得——或许小平的母亲那样一直电话监督着小平是否在家也许是对的。有时候,这样的关着也是少了伤害和一些不好的影响。
我知道小平是被关着的一个人,而我是自我封锁的一个人。我们终于还是殊途同归的在一起两个人的淡淡的分享着欢乐了。
因为看着她,我便一直以为所有的小孩子应该就是那样的温和中一点点的小倔强的,所以我试图的相信和靠近了一次……可我却是在此刻突然的想明白,小平——那是一个我看着长大的孩子啊!一路走来,知根知底,十四年未变。但那些孩子,我不知道他们成长的轨迹,一厢情愿的选择去相信同样的美好,不是太过于可笑的一件事情了吗?即便是我自己,还在小孩子的年纪就不是小平的那种乐观的温和纯真,又怎么能因为看见了小平就以偏概全呢?……
突然的又想嘲笑自己了。这人生的路上,殷亚,你究竟要愚笨多少次??
一个人的路上,我真的是只能做个观望风景的人了吗?永远的不能靠近……
扭头过去,再看一眼那群依旧田野里打闹的孩子。收回目光的那一刻,余光里却是一个身影——如此的接近,如此的默默无声——依旧是那份孤单。
我只回头看了一眼,却还是快速的转过头的直视前方的挺直腰背的走着。
我知道,那是薛成业。我不知道何时他是走在我的身后的,那三米左右的距离,竟然是这样的似乎是小心翼翼的走路的无声,而我竟然还这样的一路走走停停的怅惘着。
我也知道他是看见我的回头的,目光对视只是一秒,那是我愣住的一秒。而那一秒中,心里有个清晰的声音——殷亚,你完了……
他究竟为什么会在我的身后我不知道,难道也是这样的想要看看这个小村落?我也不想去猜,更不会去问。尽管内心一直在犹豫中,我究竟是停下回头的等候,和他一起走的攀谈着?还是加快步伐的奔回?还是这样的依旧不紧不慢的晃晃悠悠的走着?
但若是真的靠近?心中有一个声音在鄙视自己——殷亚呐,你若是停下来就是刻意的讨好了!
可若是不是这个原因呢??
脚步还是一如既往的向前。
不远不近的距离,我低着头,目不斜视的专注的走着。
我是怜惜过他的一个人的孤单,就在这个早上。可是此刻我不会靠近,只是两个人的孤单了吧……
他的阳光其实是刺眼的,他的温柔我是胆怯的没有那个勇气的靠近的,哪怕停下来,我也做不到。
可是追上来的攀谈,那个人也是做不到的吧……
我的脚步是匆匆的,直到到了大双子的新家,我依旧没有进去,时间还早,我还是向着东边直直的走着……我知道前面的路,身后不会再有他了,所以我还是四处的扭头看看了,却还是鄙视这样的自己了。
晚宴的酒席,他是坐在了我的对面,而后到的他的父亲竟是坐在了我的旁边,我真的是如坐针毡了,我还是一直没有开口。直到他的父亲开口。
“这是小亚吧?”薛元诧异却是认定的指着我向坐我另一边的奶奶求证。
“是的啊。亚子,叫舅爷爷。”奶奶赶忙的附和。
我扭头对他笑笑,想要大方的微笑。这个人,我要求助于的这个人终于是注意到这个永远是被动的人了。
他似乎是有些责怪的意思了,“小亚啊~你到现在才和我照面啊?什么时候考试啊?”
“还有一个月。”
“要好好考呐,一定要拿到教师证好吧?”
我点点头。
“成业,给殷亚姐姐斟酒。这是殷亚姐姐。”他突然的对倾着身子站着恭敬的给一桌子的人斟酒的薛成业指指我。
接过他递来的酒杯,心里是松了一口的,可我却突然的想到一个问题,此刻的他是斟酒,我的身边会是我人生的拯救吗?
酒桌上,薛元毕竟是一个在官场上的人了,也是搞教育的,我终于是见识到了他夹杂官腔的大道理层出不穷,只是在心里淡淡的笑了笑。
“你少说一点。”他终于还是似乎是听得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父亲。
“今天好不容易一个机会与亲朋们聚聚,当然是热闹热闹了。”薛元回了儿子一句。
我在心里想,是否,在家里听得这样的语重心长太多,觉得是唠叨了呢?
但我不否认的是,薛元的每一句话都是在理的。
特别是听到那句话的时候,我却是觉得难受了。
回程的车上,薛元是坐在我的旁边的,隔着一个车道的,漆黑里,昏暗的灯光,但他的每一句话,我都是听见了耳朵里。闭上眼睛静静的听着……
其中一个人是认识我旁边的女孩子的,意思是半路上,经过镇上,就停下让她走回家。
薛元却说那是不行的。
而另一个中年人却说,都是二十岁的大姑娘了,还怕什么。就是走个夜路,现在天这么冷,路上有什么坏人?
“这么晚了怎么行?女孩子过了二十岁仍然是小姑娘,仍然要好好的保护着。”
‘好好的保护着’只是六个字,却是砸在了我的心上让我钝钝的疼痛。
我有想过,我那忙于工作的父母,我那坐在小轿车里的祖父母,若是听到这些又会有怎样的感想?我的头抵在前面的靠椅,却是那样的难受了……如果我的父母知道的
可错过的,还是他们。他们是错过了这句话?还是错过了我本该美好的童年,若他们是悉心的营造守护的话。
其实很多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疯子,一个神经质了。我时常会头疼的茫然,觉得天大地大之间,一切于我而言,那般的陌生……
高中的时候,父亲是在疯狂了之后,撕着被子,大开着房门在房间里和母亲对打,当我哭喊着不要打的时候,还是唾沫横飞的诅咒着,我要和你同归于尽,让亚子疯掉最好!
其实那年已经高二的我,已经是一些麻木了,对于这样的事。我以为我会有那个能力上去拦架的,在只会一个人的哭泣了那么多年之后……但听到那句话之后,我却是停止了流泪,我只是抹去了泪水,毅然决然的转头而出……
走出屋子的那一刻,我抬头,除了看见漆黑中的繁星,就是二楼的灯光了。
凌晨的三点不到,楼上的姑奶奶的一家子还是被吵醒了的,却没有下来劝阻什么。也许他们也是麻木和厌烦了吧。
那一天,应该是我最早的一次去学校了,我只是站在学校的对面,在那关门的汽车修理厂的门口的台阶上站着,隔着马路看着那未开的大门……
其实除了开始的瑟瑟发抖,到后来也是麻木的没有什么感觉了……
而如今,那个城市里最好的高中一如既往的辉煌,只是我呆过的那个角落的房子还是拆迁了……更加的豪华,而一切似乎也真的不存在了……那些过往……
但心里是有问题的,我还是知道的。只是无力去改变什么,而不开心似乎人人都会有一些,而我的似乎残酷了那么一点点吧……
这一刻,因为一句话,我还是嫉妒了薛成业。他有一个懂得的父亲。只是一句话,就已然让我的心开始颤抖。
我看了一眼,旁边的这个拿着土豪金,埋头刷着微博的女孩子,她似乎是比我小一点,却是遇见了如此温和的守候。
窗外的夜是如此的安宁,如今的我是静夜如此倔强而大胆的人了,我可以坦然的走着夜路,不皱一下眉头。因为遇到任何的危险,都是对我解脱的一件事情了。最坏的也不过就是死亡了,而死亡却是对我而言最轻松的饶过的解脱了……曾经的我也是一个一个人在房间里,听见下水道的声音就蒙着被子恐惧的唔出一身汗……也有过那样惧怕黑夜的时刻,如今这样的坦然的享受了黑暗的宁静了,究竟是好是坏?
世上的事情,于我而言,太多的没有答案。
我在黑夜里问过自己,在内心与自己对话,可最后还是在一堆堆的困惑里而只剩真正的沉默……
车子还是在那个地方停下,香姑姑还是在人群中找到我。
奶奶早就交代过,今晚就爷爷一个人回家照顾家里那些鸡鸭狗猫了,而我是要和她呆在这边的。
我以为薛成业他们也是会回城里的,却还是留宿了。
那些老人说,婚房是有那压床的习俗的,所以便安排了薛成业是睡在婚房的,而另一个人还需要的人本来想着是他的父亲,可薛元是准备彻夜打牌的。思前想后便是小双子了。奶奶还是让我与她睡婚房后面的一墙之隔的小房间。
而那个小房间也是承载了太多的记忆了,那些日子里,老太太、奶奶还有我三个人挤在那个小房间里,那时候,老太太一遍一遍的关照我——“亚子啊,将来一定要对你奶奶好,你奶奶吃了一辈子的苦了,还没有享福,没有女儿,就盼着你将来的孝顺了!”
小舅奶奶觉得我是一个挑剔的人,在找换脚的拖鞋的时候,领着我去楼上的心房。
她拉开橱门,翻出一双新的棉拖鞋,“我知道你爱干净,这是为明天双子和她老婆回来而准备的,你们先穿吧。”
我拿过大红色的拖鞋,准备下楼。
“把这个正好带下去给成成。”她见我要走,叮嘱了一下。
拿着两双拖鞋,我一步步的下楼梯。
再看见那个人的时候,他正在人群的后面默默的微笑的看着别人说话。看着手中刺眼的一对的拖鞋,我还是迟疑的是自己走过去,还是让在一边忙着的奶奶拿过去……
一瞬间手上却是轻了,已经下楼的小舅奶奶已经在我站定的迟疑中拿走了鞋子。
“成成,这双鞋子给你换脚。”
她自然而然的走过去,我只能是看着那个人转过头来,似乎是看着我的,似乎又不是对我的微笑。
小房间里是没有电视的,但我更不可能走进那扇门。我听见了隐隐约约的电视的声音,只能是翻出手机里的那教师证的资料催眠自己……
奶奶依旧是呼噜声震天,但她真的是太忙碌的困极而眠。
起床后,我还是跑到了香姑姑的家里,问她要了新牙刷,刷完牙,我还是拿着袋子装好放回了车篮子。
小宝还是跑了过来。因为香姑姑要刷牙洗脸,陪小宝玩的任务便是交给了我。他还不会说太多的话,却是非常顽皮了,昨天见我是怯怯的把头蒙在小手里,此刻却也是和我踢球不亦乐乎。他似乎是个不会停下来的孩子了,已经是半个小时过去,仍然是这样不知疲倦的已然精气神十足。
我突然的想拎一拎这个小家伙,离开了土地他还如何的迈着小短腿的四处跑。球扔进了奶奶的三轮车里,他是够不着的,我便对他招手,拎起他朝里面看着球。
这样的一拎一拎的,够着见到了球,又是见不到了。
他终于是安分下来的咯咯的笑了,虽然胳膊累了些,我还是心满意足了。
我抬起头,却无意中看见薛元匆匆而过的身影……我低下头,继续逗弄着拎起小宝……
“小亚啊~”
我抬起头,放下小宝,看见那个又返回头的人——薛元站在门口。
“小亚你是立志要当老师的吧?”
我点头。
“叔叔再提醒你一下,一定要把教师证过了!我看过你的简历的,还不错,你优秀了,我们也就好说话了。好好努力,知道吧!”
“好的。”我淡淡的微笑。
看着那个空空的门口,我还是在心底笑了。
“球~球~”小宝拉过我的衣角,唤回我的注意。
“好,姐姐和小宝继续玩球~”我拿出三轮车里的球……
“呀!”
追着球的小宝突然被院子里不平的砖头绊倒在地,他自己也是叫出来了。
我刚想要去扶,他却慢慢的自己的爬起来,拍拍小手上的灰尘,笑着对我说,“阿洗~”
这个小家伙竟然没有苦恼一生,只是用他简单的话语表达着脏了。看着这纯真的笑脸,我突然的明白,人生注定是要摔跟头的,我们追求着,总是要遇到阻碍。人生的路上,又岂是他这样的简简单单的一句脏了就能简单盖过。
人生的路上,我是‘跌倒’过那么多次,却是洗不干净的脏了,心灵的玷污还有回转的余地吗?一切是过去,只是经历了,却是没有特异功能的封印那些存在……
其实我也是困惑了,我究竟是否又是做给他看的讨好了小宝?利用了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两岁不到的小孩子?无法夹杂着那样的情感靠近薛成业,我只能是这样了吧……但我真的是想这样做吗?
我知道他是喜欢小宝的,昨天他一到的时候,就是问小宝呢?小宝会给我打电话了呀~
那些喜欢我还是记在了心里,我不想刻意,却又是逃不过刻意了……
其实这样的两岁不到的年纪里,或许才是容许伤害的年纪吧。不管怎么样,都会忘记的吧……
九点多的时候,香姑姑告诉我,“亚子,你外婆来了~”
我还是快速的奔过去了。
奶奶正端着板凳给外婆,“姐姐,你坐。”
我微笑的走了过去。
其实以前我一直是困惑,为什么父亲总是叫外婆阿姨,外婆又是与淘箩有什么关系?可是后来,我却是拐弯抹角的从母亲的口中套出话来了。
外公那个死掉的前妻就是奶奶的亲姐姐,就是淘箩这老太太的大女儿。传闻中那是个漂亮的女人,却是死于难产……外公续弦娶了外婆,但仍旧保持了那样的亲戚关系走得比较近。而母亲当年来淘箩拜访老太太的时候,便是由着大人牵线搭桥的做媒了……
我总是在想,若当年那个漂亮的女人没有死掉,没有了母亲的存在,没有了父母的遇见,也就没有了父母的婚姻,也就没有那闹剧的一幕幕,而我根本就是一个天方夜谭的不可能的存在了……
可一切没有如果,那个淘箩走出去的女人确确实实的早早的死掉了,而一幕幕确实是发生了,而我却还是经历了这看似疯狂又平静的二十四年……
今天是个好天气,而老人们就在院子里攀谈了。
其实也就是三个人,薛成业的爷爷奶奶和我的外婆。
我给他们搬了凳子,端茶倒水的不停的续杯着。
似乎真的是忙碌的殷勤了一点,外婆也是打趣道:“亚子,把你到茶馆里倒是不错的呢~”
我笑笑,还是安静的坐下听着他们的讲诉……
薛成业也是坐了过来,静静的倾听着老人讲述着陈年往事。
其实我还是讶异和困惑了,在看见他的爷爷是木头人一般的垂着头安安静静的坐着不开口的时候。
对这个老头,其实我根本就是没有任何的好感的,因为曾经他犹如一个令人厌恶的话痨的存在。此刻,他却是小心翼翼的看我一眼,他的目光是陌生的,只是拐杖握在手边的这样的坐着。
我终于还是问出口了,心中的疑惑。
而那老太太也是板着脸的开始了她的讲述……
不过是去年的事情,上街的老头就是在拐角被飞驰而来的摩托车给撞了,脑浆四溢的满脸全是血,去医院缝了十八针,是捡回一条钱堆砌起来的命,却是迟钝的忘了许多事情,人也有些痴呆的不怎么说话了。
那个老太太一边讲述,一边移过她老头的帽子将那头上的长长的刀口翻给我和外婆看。
我终于是沉默,不再询问。
再看到这个任由别人摆弄他帽子的迟暮的老人,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难受了。
我厌恶过的曾经那么能说的一个老人,在这八十的年纪里却是终于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而彻底的沉默、终于是安安静静了下来。
曾经的厌恶,此刻却是觉得恍如隔世了。世间充满变故,谁也不是当初的那个人了。因为一场车祸,这个老人忘了许多的事情,迟钝的活着,事事都要人服侍,却又真的被同床共枕多年的老婆子所厌恶了吧……
“现在连洗个澡都是要人扶着去了,这因为双子他们忙,老头子都个把月没洗澡了,这次正好小儿子和孙子都是在家,明天下午正好让他们带他去浴室洗洗澡。”老太太仍旧僵着脸在絮絮叨叨。
我却是觉得可悲了。
他的头上是平滑的刀口,我却还是想到自己的那起起伏伏的如蜈蚣一般的刀口,为什么车祸留给我的就是那样的一个永恒的记忆?为什么从一开始到如今,这么多年的事情,那么多的伤害我却是忘不掉的历历在目了?
眼前的人失掉的是一些记忆,而我失掉的除了我的脾,就是我对一场爱恋的自信了吧……多出的就是磨灭不掉的羞耻心了……
或许,那只是一个惩罚的起初……
而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如此的证明的了……
“这是你孙子啊?真是长得一表人才啊~上大学了吗?”外婆突然的注意到了一直没开口的薛成业。
“上大三了哦!”那个精明的老太太回着,也是看了我一眼,“你家亚子快毕业了吧。”
她不是问句,而是肯定的语气。我知道我有求于她的儿子的事情,她铁定是知道的了。我不知道的是,眼前的这个恬淡温柔的人,刚放假不久的他是否也是知道我的事情。若是知道,又是怎样的难堪的境地了……
“今年多大了?”外婆继续的问着。
“比你家亚子小两岁。”
“谈朋友了吗?”
“还小呢~先把学上好。”老太太依旧是替他答话,又是转过头看着他,求证了一下,“是吧?”
“晓得呢~”他终于开口,温和的声音。绕过老太太的伸过来的手,他倾斜着身子,浸润在洒满的阳光下。我看见了他腼腆的笑意,依旧阳光。
夕阳的余晖笼罩,那似乎是恍惚的过分的美好了……
我低下头,在手机里打入一行字——
你一笑,整个世界都融化了……
但,那是岁月的积淀吗?
晚饭后,父亲特意的又过来了。
其实下午他已经是来过一次,还是为了一个理由,陪陪双子的小舅舅。为了什么,还是显而易见。
为见一面,可是却是未见一面。薛元早就去了别处打牌,而父亲也是经不住那些人的软磨硬泡的坐在了牌桌上……
我知道我的眼神那一刻是可怕的,只能是握紧拳头,撕扯着手里的面纸。
其实事到如今,我已经是无感与他的打牌,我只是怕输掉份子钱的那份难堪。
回去工作了一会儿,他还是又来了,所谓的陪一陪小舅舅。
其实所谓的陪,也不过是打牌而已。
薛元还是和父亲走进了堂屋,我跟在后面,也顺手关了门。
“殷阳啊,我已经和你女儿说过了,你就放心吧。”薛元和父亲说着。
“真是麻烦你了。”父亲真的如感恩戴德一般。
“年前才是要多些你的帮忙呢~我老父亲老母亲的生日要不是你的帮忙也是搞不定啊!”
“那是小忙,这次真是感谢你的帮大忙的!”父亲看了我一眼,“她妈妈不知道为了她的工作操了多少心了!”
薛元看着我,和气的交代着:“小亚啊~我和你爸爸是小时候就在一起玩的了,我就把你当自己孩子的关照了。叔叔现在面朝南,可以保证一定安排好你的工作!但现在城里抓得比较紧,你就先在乡下,慢慢的朝城里调。好吧?就这么说定了?”
我淡淡的笑着,点点头。
“我也观察了解过了,看你的性格还是做个小学老师吧。而且女孩子,还是当个小学老师好一些了。没有晚自习,不用太累。”
我依旧含笑点头。
“只要能安排下来就好。小学就先小学!”父亲也是附和着。
我不知道是否那照顾小宝的一幕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我知道,可以的隐藏冷漠的温和,这一步棋,算是走对了!
他们出去之后,爷爷突然走了过来,塞给我两包烟,“这是我的媒人烟,拿给你爸爸去。总是要烟的。”
我刚要奔出去,却是看见迎面而来的薛成业,这一次,我知道他是对我微笑的了。
“你今晚还住这里吗?”他轻轻的问着。
“我不确定,还要看我的奶奶。”
这是第一次的两个人的心平气和的谈话了。我想要继续的停下来,慢慢的继续两个人的述说。可却也是没有时间了。我恍若不在乎的,与他侧身而过的追着已经出去的我的父亲和他的父亲。
黑暗中,不远处的吵吵闹闹的一行人,听着声音,我便知道是父亲他们了。一直奔跑的我却是顿住了,刚刚我那样的一种姿态的故作一点不在乎的离开了……我为什么要那样的装作什么都不在乎?我能在乎的又是什么呢?我真的不在乎吗?
可人还是不能贪心的了……得到一个保证,已经是对于我的人生再好不过的一件事情了。不是吗?
咬咬牙,我还是收拾心情的。
笑脸的追了上去,喊住了父亲,把烟塞到他的手上,“爷爷给你的。”
“小亚,怎么就只给你父亲,不给我呢?”薛元突然的调笑着。
我知道是他的捉弄,拿我寻开心。很想回一句,我父亲不就是讨好的散给你,给你抽的了吗?但我早就知道,有时候不能是自作聪明和显露出世故的一面。女人、或者是女孩子,还是表现的笨笨的一些就好。聪明的显露,还是点到即止就好。
“我……爷爷叫我给他的。”我结结巴巴的说着。
父亲已经是过来解围了,把烟拿给他,“给你。”
“跟孩子开玩笑的。”他对父亲说着,也转过头,温柔的对我说,“回去吧。慢点。”
我笑笑。也不管他是否能看见。
他真的是一个懂怎么教育小孩子的,才会培养出那样的一个温和的孩子的吧。
再次的回到原地的时候,早已是空旷旷的一片了。就像我空旷旷的心。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的按捺住急切的心,故作随意的看着的寻找了。当在他的爷爷奶奶暂时住着的小屋子的看面,看到昏黄的灯光下,安静的坐在那里拨弄着手机的人儿的时候,我还是舒了一口气。可却是再也前进不了一步了。依旧是三米不到的距离,他是专注于他的手机,我只能是停在原地的不甘心,却又只能是认命的直直的站着……
我什么也没有说的就是追逐着他的父亲而去,这样的世故的我,在选择不解释的离开的时候,就似乎已经是注定了……
再也找不到靠近的理由……
良辰美景,奈何——天注定……
我还是没有等待他也许的抬头,还是不着痕迹的一步步的退到院子里的另一个角落。其实,我还是怕他的抬头的,就算看见,就算目光相遇又能如何?
一个从未被祝福的人,又怎么能够妄想着贪心一次呢?
两天的时光,我只是感叹,为何如此相像的性格?不同的怕只是我的黑暗,他的阳光明媚了,那份干净还是不要被我污浊才是好吧……
“成成啊~他们去东边玩了,你就跟他们去东边大阿姨那边吧。今天这边可能不好睡了,你就睡那边吧。”
身后是小舅奶奶的声音,我却是一下子敏感的僵住了。
回过头来的那一瞬间,看到的只是一个飞奔而离开的背影。那背影竟是让我觉得那个人应该是无比欢快的,该是怎样的一张笑脸啊?可我竟然是只是记得这个背影了。为什么要如此的似乎欢快的离去?……
本是热热闹闹的院子,此刻却是冷冷清清了。仿佛一个转身的时间,人群结伴而走,你就已经是一个被抛弃的孤独存在苟延残喘的弃儿了。想要笑,却是笑不出了。我为什么会这么的冷了呢?我已经穿得像个驼背了,别人不都是取笑过了吗?为什么还是那么的冷?
我依旧是在院子里,远离灯光的来来回回的踱步。
心中有一个声音,你们不会再见了。我想撵去这个声音,但他是清晰的。
如果这两天只是一场梦境,我想我会对上天的仁慈感恩戴德的。可又确实是存在的了,只是一切无果。
我记得的也就是他最后与我说的那句话——‘你今晚还住在这里吗?‘
他是为了夜晚的借宿而考虑?还是想要说些什么?接下来,他应该会怎样的继续着话题呢?可一切还是被打断了。我那样的目光循着我的将来的事业前途而去。一切只是我的多想了,还是他真的想要靠近的和我说说话的?可又似乎不是,他并没有徘徊的等待门前。若是真的想要靠近,我回头的那一刹那,看见的就不应该是那埋头沉溺于手机了。我还是败给了他的土豪金。
一切却又什么都没有发生了,也许真的如他的父亲介绍的那样,这是殷亚姐姐。他就只能是我的恩人的孩子了,我应该好好的守护的一个孩子了。只是他太过于美好,所以我忍不住的想要这份美好了。却忘了自己根本就是配不上那份美好,不过是妄想而已。或许就是所谓的痴妄吧……
那应该是一个开始吗?却是注定只是不是最正确的时候。因为两包烟的讨好和追逐而打断成了终结了。
活了二十四年,也许我真的是越活越倒退了,本就已经是一个心在边缘摇摇欲坠的破碎的人了,为什么我还以为自己仍旧是当年那个还是心存希望、不懂得自己早已失去资格的人呢?
也许我想要拥有的只是那样温暖的微笑,那样恬淡的性子。那是我早就失去了的,心中总是汹涌澎湃的心潮起伏,隐藏着刻骨铭心的恨意,看着那些恨得深刻的人,却是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是假装看不见的冷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我也想要微笑,可是这么多年,却是渐渐的忘记了——我已经成了一个躲避的人。因为太多的怨气的积累,我释然不了,只是把一切深埋内心的折磨自己的痛苦了吧……
那个孩子应该是知道我求助于他的父亲了,心机的关上门那一刻,我的眼里只有保证着的他的父亲。而冷却了那激动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是不少的人了,而他也在其中。也许有些事真的是心照不宣的一件事情了。
其实那样的一个家庭里出来的孩子,就是一个官二代了,一个刺痛我的身份悬殊的官二代了……
我知道,或许在我心中的,还是他也是不完美的那一刀,让我觉得或许是惺惺相惜的了。
我也清楚,这些年,刺在我心上的也许本就不是当初那场车祸挨上的那一刀,捅到我心上,痛到我心底的只是那两个人留下的深深的两刀了。我就是那样的人了,哪怕是那样的流血的伤口,却还是要一步步的挺直了腰背的凝神看着那根本就看不清的远方的。
可是心中却是真的觉得委屈了,我错的或许就是当初的默不吭声了。可那真的是禁忌的默许吗?为什么缠绕了我将近了二十年?我真的只能是这样沉默至死的活着吗?永远也没有资格去争取想要的那份美好了吗?他又真的是美好吗?我还能相信吗?我还能相信什么呢?一眼万年还是永远的不在恰当的时候的不想要的刻意?
他真的成了我心头的孽了……
奶奶依旧是说今晚不回去了,我却再也不想进那个小房间了。说好的明天是二十四夜应该是回去的,她却还是食言。
我去了香姑姑的家里,一方面我还是不想和任何人一个被子里睡觉,另一方面我还是觉得让香姑姑和奶奶改善改善关系也好。
霸占了香姑姑的大床,她也是同意了去睡那个小房间里。却是在看见她的母亲的时候,我还是迟疑了一下,却还是狠心的了。
一辈子老实的大舅奶奶只是做着农活到如今,现在一个人,没了老伴,儿女在外,她也只能是在亲戚的介绍下去了塑料厂做个扫垃圾的清洁工,基本上也是不回家的了。被子早已带去了厂里,她搬出了橱里蛇皮袋装着的泛黄的破旧的棉絮当做被子。我的心里还是难受的,但还是不会放弃睡在这边了,我真的无法呆在那个小房间里了。那里那个孩子似乎是因为我而放弃的远离了。那么我也是绝不会碰触了的。而且隔墙今晚就是一对新婚的夫妇了,尽管什么都不会发生,也根本就不是隔墙有耳,我的心里还是有着跨不去的坎了。
而到了此刻,我也只能是把他当做一个孩子看待的麻痹自己的心了。他也许只能是那个孩子般的一个存在了吧。
她把脱了的棉袄也盖在了上面,一直与我说着,不冷,她不怕冷的。尽管根本就是拙劣的谎言,我还是狠心的选择去认可了。
思前想后,躲在被子里,我还是给香姑姑的弟弟,睡在另一间房的袁刚和父亲各发了一个短息。
——小刚,我爸爸打牌去了,今晚可能没地方睡觉,你给他留着门吧。我跟他联系好了,他会打你电话的。
——我跟小刚说了。你打牌结束可以跟他睡。
想了想,还是添了爸爸这一称呼。
其实对于给他发短信,回忆往昔,我还是觉得一切似乎真的是残忍的,最恨的时候,实在不想听到他的声音,只是发了一个短信——世上竟然还有你这种人!真是一个笑话!天大的一个笑话!
我是希望他死掉吗?恨不得他死掉吗?可是那个时候,却也真的情愿他是死掉的,假装他已经死掉了,我还是恨着的。而他也似乎真的被我的这个短信杀死了,不再联系我。就真的对于我而言,那个人是销声匿迹的死掉了。但真正杀死的人,怕是也只是我而已,就是断了我的经济来源的等着我主动求饶的道歉。但本来就是血脉相连,他是如何的倔强,我就是双重的倔强的不低头了。当初若不是爷爷替他说好话,让我知道他的可怜,并不是一直是一个可恨的人,也是一个胆小会害怕的人,也是个会首先的低头认错的人,打骂也只是承受着不开口,却也是不记仇的还是会照样的对你笑,我怕是还是和他僵着。但或许就是他的这种不长记性,小时候是惹得大人的哭笑不得的原谅,成年后,有了家庭却还是屡教不改的以为会被原谅,背叛了还是会忘了自己曾经的错而再一次的伤你然后道歉,循环往复……
有些事情真的是要分阶段的看利弊的。但若是他真的是死掉的,或者是与母亲分道扬镳的,此刻的我工作也就是求之无门了。但若是早早的分道扬镳,我还是会是这样的一个如此阴沉而沉溺仇恨无法自拔的人吗?……但或许,许多曾经的错也是我造成的,我从来就是一个不会低头的人,只是一次次的加深着恨意。没有充当家庭的开心果和调节剂,而是因为那一个与他们无关的阴影而开始了对男人的惧怕和仇恨。从来就不会对他表现出亲昵,只是沉默到底的规规矩矩的活着。不会说好话,不会拉拢他与母亲的关系,只是仇恨的注视着他给予的伤害……但或许我本就是一个被诅咒的人了,或许在八岁那年死神决定我去留的时候,都是富有争议的一场争辩。可若是那样就及时的夺取了我的生命,回头看看,又真的是再好不过的一件事情了……但至少他们彼此的折磨,却是还是没有放弃我的再生一个孩子,若是那样此刻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尽管曾经的恨意还在心底,但我也知道,现在他还是替我办事的陪着别人在牌桌上的人,我还是要给他打算一下的。尽管,或许打牌根本就是他自己的痴迷。
这个世上有些事情或许真的是理想化,就像我想着香会和奶奶的关系改善一些,但或许只是进一步的激化了矛盾。
这一夜,我竟然是害怕的,香,她会不会太恨的杀了我?
我躲在被子里朦朦胧胧的听见了香骂骂咧咧的声音。终于还是轻轻的把被子掀出一道缝隙的仔仔细细的听着——
“姑姑真的是太气人了!她什么意思哎?!我都和她说好了,亚子要睡我床上,我就今晚跟她睡了。我也想过这么多年都没有跟姑姑睡过了,那还是小时候的事情了,还是很高兴的。我也说了我待会来,你给我留门。可是她竟然是把门关上了!!我还没见过这样的人呢!答应了又做不到,她是不是故意这么对我的啊?!不喜欢我也不能这样的拿人寻开心呐?!这么冷,难道我就只能在那边等着吗?就算我有时候看不惯她、顶撞她,但毕竟是家里的孩子啊?又不是仇人,怎么能这样呢?!”
我从没有听见一向乐观开朗的香姑姑竟然也会是有如此的似乎是恨毒了的时候,我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难道我真的是错了?
“小声一点,别说了。就跟妈妈挤挤睡吧。”一向懦弱的大舅奶奶轻声的安抚着。
“但姑姑也太气人了吧!”
“她可能是忘了,你要知道,老人都有点记忆不好了,脑子也不怎么好使了。妈还不是也这样了。睡吧,亚子还睡着呢,别吵醒了她。”
“可这怎么睡啊?这么两床棉絮,连个被套都没有,难道明天早上,身上全是棉花吗?”
“没事的。就睡这一夜就好了。就容一容吧。”
我还是怕香姑姑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迁怒于我,还是不再装睡的却是装作一副睡意朦胧的压着嗓音的开口了,“姑姑,你就跟我睡吧。睡在那一头就好了。两个人睡一头会漏风的。”
“亚子,吵醒你啦。”她还是压住了脾气的温和了,转变如此之快,就像杂技变脸一般了吧。没有道歉的说不好意思,但此刻充满歉意的又该是谁,我也说不清楚了。她没有大喊大叫的吵囔,但我本来就是一个浅眠的人了,早就性惯性的一个风吹草动就会惊醒了。而她的嘀嘀咕咕的声音,我也不知道她是否是刻意的想要吵醒了,即便是刻意又是怎么样呢?即使是虚伪的温柔又是怎样呢?这个世上能够真正做到不伪装的人,又剩下几个呢?终究是我欠她的,这一次。
“没事。睡吧。”
“亚子啊~”她似乎是权衡着说些什么了。
“嗯?”
“姑姑和你换一下被子好吧。就是把着棉絮和你换一下你上面的封被,我还是和你大舅奶奶睡。你放心,这床棉絮是干净的,也很暖和的,就是没有被套,所以——”
“你换吧。”我希望我的声音还是轻快的什么都不在意的美好的。
一个声音却是在心底,你这样的一直发泄着不满就是为了这一床被子吗?若是这样倒也是好。只要,恨的那个人不是我。
夜,终于是静了。
我没有辗转反侧,而是一动不动的保持着僵硬的姿势,一直在等待床上的浅浅的呼吸声……直到我等到,安心了,我,安全了。
床上的那对母女,那个一个人睡着大床的奶奶……还是让我思绪满腹了……
想到大舅奶奶,还是让我彻底的颠覆了曾经的一些观念。心中有一个声音——
我的亲戚是个扫厕所扫垃圾的看似无能而懦弱了一辈子的老女人,可这又怎么样,她还是可爱的让我喜欢了,尽管是个一生都可怜的女人了。
奶奶为什么会是关门我还是不懂,真的是恨意还是什么?但至少香姑姑是没有将我赶出去的,我没有被逼着起来站在那个门前等待着。尽管即便是那样,我也就是习以为常了……奶奶在关门的时候究竟有没有想过——我还是押在这里的人质呐……
同样都是做姑姑的人呐……
其实这样的忐忑的夜晚早已不是初次了。
因为是连接的房间,因为要开着门共用一个空调。曾经,虽然有着电视声音的掩盖,但那种黄片的声音,还是录音的?我希望我是区别不出,也害怕的想要分不清,却只能是在听见你和别的那女人的声音的时候,心中充斥着恨意,还有的就是寒到心底了……我能做的只是假装熟睡的一动不动,哪怕一个蜈蚣就是在脚边爬过,哪怕腿已经僵硬的抽筋,我还是不敢动,甚至翻过一个侧脸都是不敢,我甚至不敢呼吸了……那究竟是什么呢?我还是分不清了,可我还是没有选择从床上爬起来的拿出刀来的发疯……那不是母亲的声音,因为母亲夜班直到两点才会回来,那究竟又是哪一个让你发情的贱女人的声音,我不知道,却还是这样的僵硬了一夜,却还是那么的难受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难受,明明醒着的一个人,为什么要装睡?□□真的是那么的重要吗?尤其是与背叛家庭的一个个女人?那是禁忌的快感吗?却是为什么我只是觉得恶心的想吐?!
那是个与此刻千差万别的夏日燥人的的夜晚,我却是冰冻了整个身心……
我是一个很怕冷的人,一直很怕冷,却是谁也不能靠近,而22岁那年,我终于是童心迸发的想要一个娃娃,并且开口了。终于是第一次得到小阿姨也许是心疼的施舍的一个熊娃娃,却是还是觉得抱着它睡觉,只是吸收我身上的热气,让我变得更冷而已,还是只能蜷缩着在被子里抱紧了自己……正如,此刻。
这个晚上,还是有人守信用的,这是后来给我最大的心理安慰了。
而这个晚上,这一家的让我心安却又安心不了的只能是在心里叹一口气的人呐……
听见香姑姑和她母亲浅浅的交谈声,我还是醒来了。
没有窗帘的窗外还是一片漆黑。
“大舅奶奶你怎么怎么早就起了?”我还是开口了。
“亚子你醒了啊?再睡睡,还早呢~你大舅奶奶是起早习惯了,才起来的,她要早早的去厂里打扫卫生的。昨天已经帮她请过假一天的,但还是有事情要做。”香姑姑的声音终于是恢复了一贯的温和。
“我睡不着了,和你说说话吧。”因为心存歉意,我还是抑制不住的想要多说说话,我不想和香姑姑的关系因为奶奶的事情而产生什么隔阂的僵了。
“睡不着啦?我可还真困呢~总觉得觉不管怎么睡都是不够的~睡懒觉都成习惯了!难怪我总是长肉,你却是永远那么瘦瘦的~”
“对了,香姑姑,你昨晚怎么不打小双子的手机让他给你开门啊?”我还是选择直面问题,昨晚我还是想了很多,有些是否就可以避免。
“打手机也是会打扰到小宝的休息的。曾经就是那样的,结果被大妈妈他们抱怨。”
她的语气是落寞的,我沉默片刻。其实也对,因为她已经是33的岁数,却是还是小姑独处,结了三次婚,却也是离了三次婚。早就被那些人在背后诟病,小舅奶奶他们一直都是看不起总是时不时的就是对她的言行挑刺训斥两句的。
“亚子,让你没睡好,是吧?没有事的。你就不要放在你的心上了。不是你的错。再说我又不会真的生姑姑的气。要是跟他们生气,我早就被气死了。一个人的日子这么逍遥~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你还是一个人呐?”
“你知道的,是吧?”她试探着反问我,却也是没有等我我的回答,就开始她幸福的回忆了,“那个男的是跟你爸爸一起工作的,也是你爸爸介绍的,不过人还是不错的,他总是会说一些笑话,逗得我开开心心的,其实能让我开心我就满意了。”
“那个人不是还有一个小孩子吗?”
“那有什么关系~那个孩子别提有多可爱了,而且特别喜欢我。”
“它是小正太,还是小公主啊?”虽然是这样的问,可我也清楚,一个破碎家庭的遗留,怎么可能还是公主呢?
“六岁的小男孩。你知道吗?那天我们去餐厅一起吃饭,他要玩我的手机,他爸爸不让,他就对他爸爸说,那你给我钱吧。他爸爸就问你要钱干什么?小家伙说,买手机给阿姨用!把我给笑死了。这小家伙太机灵了!”
香姑姑回忆着却是真的幸福而甜蜜的哈哈大笑了。我却是在心中警觉了,破碎家庭里,早熟的孩子,已经知道讨好了吧。本该是肆无忌惮的耍赖的年纪,却是知道配合着父亲,找一个对自己好的后妈了。
“那最后的那个男的,你为什么和他分手啊?”我还是试探的问出了心中的困惑。
我希望那时他最后的失败婚姻,真的这一次是遇见幸福的,尽管心中对于那所谓的花言巧语的还是不太相信的。可似乎恋爱中的人,都应该是花言巧语的骗的女朋友笑得合不拢嘴的吧。见过的那些恋爱的人,宿舍里的那些煲电话粥的人,不都是这样的吗?
“咳,怎么说呢~那人不好的就是他太花心了,除了我,还……你应该是懂的了……”她顿住。
我是在心里说,我懂。悲哀的真懂了。
“还有就是彻夜的没日没夜的打牌了!开个破出租,钱全栽在那上面了。我们就和平分手了。你知道吗?他说还想和我做朋友。真是笑话!相信他才怪,我袁香可不是那么随便的人!我早就把那电话卡扔了!”她释然的说着,仿佛自己真的很了不起的做了什么伟大而明智的决断。但那似乎真的也是不容易的,对于一个当事人来说。
我也想说,你似乎真的儿戏婚姻的随便了。但有些事情真的不是那么容易说得清的了。
奶奶他们一直都埋怨说香姑姑乱花钱,不聚钱,最后人家和别人生了孩子,拿三万块钱给她,她高兴死了,就离婚了。
三言两语,就概括了她的那第三段无疾而终的短暂的婚姻。但我始终觉得她对香姑姑的偏见还是太深了。
“那上一个呢?”我继续的问道。曾经的好奇心还是被挖掘了出来。
“那个别提他,一提他,我就来气!我恨死那个人了。与他离婚是我最不后悔的一件事。而且是我主动提离婚的。”她的语气似乎是充斥着牙痒痒的恨意的极端的激昂了。
“他做什么了?”我轻声的小心翼翼的问着。
“打人!!”她恶狠狠的从牙缝里吐出两个字。
“他说我不干净,脏!不学好,他自己到有多好呐?!骂骂就算了,他竟然打我!什么贱人呐!”
“他总是打你吗?”
“打了我一次我就跑了。那时候,我不就是一直在家住着的吗?我要离婚,他竟然还不肯,我就上法庭,结果拖拖拖,拖了四年才把那婚算是离了。”
早就名存实亡的夫妻关系啊!我不知道是否添油加醋,我也不想说她一点忍受不了的没有容忍和等待,但至少她是真的没有生孩子,这或许是她对自己的肚子做的最好的事情了。她也真的是一个倔强的性子了,但若我的母亲有她一半的狠心和勇气,一切也就不会是如今的境地了。
“那离婚他赔给你什么了吗?”
“我什么也没要他的。那个人,我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那第一个男的了。他家好像还挺有钱的。”
“好赌成性!他妈妈竟然还护短的说我不好,管不住他。我想一个半瞎独眼龙,家里有钱算个屁,我袁香还不稀罕了!每天对着一个独眼龙,看着那个假眼,我以为我是忍受的了的,却还是不行……而且,他妈妈对他的宝贝儿子是宠的不得了。就算有钱那也是他父母的啊,他那种赌法,总有一天给败光了!”她叹了口气,语气渐渐的凝重了,“亚子啊,你将来一定是要看准了的,对于男人。而且早结婚真的不好,当初我才二十二啊,他们就着急,特别是你奶奶,说你不嫁出去,弟弟怎么办?不就是看重了那家人的钱吗?可是钱真的有用吗?我算是看明白了,钱只要是够用就行,只要是能让我吃好喝好,而且能每天的开开心心的就行……”
我没有开口,却还是在心底笑了。男人?这个世上究竟谁又是早料到当初的把一个男人看透了……每一个人都是有着自己的缺陷,有着控制不住脾气的时候,可有时候一念之差,便是永远堕入轮回的折磨了吧……香姑姑这三段的婚姻算是失败的了,但究竟错的那个人是谁?回头看看,有时候还是真的成了糊涂账的谁也数不清楚了。她遇见了三份缺陷,而她那么毅然决然的终止了关系的走开,没有给与任何重新来过的机会……
其实对于缺陷是否是该包容?于我而言还是一件说不清的事情了,我本来就是一个有缺陷的心灵缺失的人了吧,可我能做的却只是远离的逃开了,我不知道那个人是否会包容我的缺陷,宽容我的罪孽?但婚姻需要包容,还有的就是坦诚了。可我永远无法做个坦诚的人,所以也就无法开始一段婚姻了吧……可有些事情真的是无法说口,却又是折磨自己的心了……
我们都是平平凡凡的芸芸众生,只能是这样的活着,谁又能伟大到哪里去呢?世间摸爬滚打多年,活着或许只是因为有着执念的存在……
而我的执念又是谁?又在哪里?……心中清楚那是无法拥有的了,却还是在心底一遍一遍的呢喃,自己怕是真的厌恶那样的一个自己了吧……
“亚子也快毕业了吧?”
“我就是今年毕业。”
“你奶奶到时候肯定又是要唠叨你了,肯定是要让你找个好人家的。不过亚子,姑姑跟你说,最好还是要等一等,你和我不一样了,我现在也许真的是凑合的结婚了。但你如果遇见个喜欢的,一定要多处处再决定结不结婚。”
“我知道的。”
虽然这么说,我却是想问问的,若只是我想要一个人了,只是我单方面的想要那个人的微笑和温柔美好了呢?那又该如何进行下去呢?那样的年纪了,那么干净而温暖的气质,上天为什么这样的安排扰乱我的心呢?
“你是不是特别气我的奶奶啊?”我试探的问着,却是不等她的回答还是抢着替奶奶辩解了,“其实我奶奶就那样,她也是真心的待你的。要是真的不喜欢你,倒是对你不闻不问的不管你了。”
“我知道她是没有坏心的,她那个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还总是冷着一张脸,那脸色就像与人有深仇大恨一般!不过她总是挑刺般的说我这不好那又不好,我想我亲爹在的时候都是不说我,为什么与她见一面,她就训我一次?但又有什么办法呢?她是我的亲姑姑啊!只能是由她说去了……”
“她确实是越老越是唠叨的,在家里也是总是和村子上的人闹矛盾……每次回来,我不知道应该与谁说话,怕奶奶又和左邻右舍吵过了……”想到往事的一幕幕,我还是落寞了语气……
“大人吵大人的,你就不要管他们了。”
她还是把我当小孩子的安慰,或许就是如我看待小平一般吧。
“其实你爸爸也是个会吵的人。上次我和他正好坐一辆出租车去城里,结果半路上给钱的时候那司机多要了他五块钱,他就立马的冷下脸,也是伙着我要下车!可那是半路上啊!!就为了五块钱。”
“那你们下车了吗?”
我还是被这个消息愣住了,却只能是这么问。我一直以为父亲应该是一个花钱如流水的人,一直挥霍着,甚至是一个败家的人了,每天都是要抽好烟,还要打牌,甚至把钱给那些女人……可为什么却是五块钱都是斤斤计较了?难道真是受母亲的压制和影响太深了?可或许——不是或许,我同样也是那样的人。谈好的价钱,就绝不会允许被坑了!说好了的事,就是说好了的。绝不更改,也决不允许更改反悔!除非,一开始就没有给予任何的承诺……
“我就说,算了。不过他那种脸色,就和你奶奶一个模样的冰冷的脸色,别人估计都是怕了,也就没敢多要了。”
“一转眼亚子都是这么大了!你还记得吗?你小时候简直是太可爱了!有一次你觉得好玩,就拿起舅爷爷的帽子戴了戴,结果大双子说,你戴了舅爷爷的帽子,以后就是和舅爷爷一样是个秃子!你就立马甩开那个帽子,缠着你奶奶说要洗头…”她似乎沉浸那愉快的回忆了,“你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我是不记得了,但或许我真的会成为一个秃头,不希望是因为什么疾病,可是看着父亲那少了一块他拼命遮着的头顶……
“也对。那个时候你才四五岁。不过大舅爷爷,是真的对你好的。总说亚子亚子要来了,我去买点好吃的来。老这么念叨,我都是嫉妒的。不过那么好的人,却还是那么早的就去了……”
……
我已经很久没有与一个人说过这么久的话了,或许,真的只是因为天还未亮,我还在安全的黑暗中吧……
窗外,天亮了。
心里却是或明或暗,有什么熄灭,却还是有着什么又正在燃起,小小的残存的希冀的火苗。
奶奶还是找过来的,她反倒是埋怨香说好了要去睡觉的为什么不去?她说不知道谁关的门,但她和小舅爷爷他们却是一直谈话到十一点多才睡觉的。而小舅爷爷他们也是十一点多才是过河,去了鱼塘睡觉的。
其实也对,那么的一个意义重大的日子,怎么可能是早早的睡觉,一场秉烛夜谈是少不了的,一番感慨也是少不了的了。
也许真的只是一场误会了,可有些时候,一个不出声的在门口迟疑后愤恨,一个关上门的等待,终于还是两处闲愁吧。
而我不是因为这个误会而与香姑姑促膝长谈了一次了吗?我是想解除那根本就不应该存在的愤怒和怨恨的吧!
吃了早饭,奶奶开始收拾。
我站在院子的门口晃着,来回的踱步,却是一直看着东方了。可那自始至终都是空旷旷……
没有说好,可我却还是等待了。尽管心底知道这样的等待只是一场空等,可我还是想见一面的,只见一面就好…… 可他还是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