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天空》彼山之阴

5、5

　　接下来的几天，除了让他端茶倒水侍奉我，我都没跟丹尼尔说过话。其实看着他一大男人在沙发上蜷缩着睡这么多个晚上我还是挺心软的，常常就想告诉他让他直接上这床睡得了，反正够大。不过转念一想，你说你都撂狠话要跟人老死不相往来了还想引狼入室咋地？于是我继续心安理得享受24小时全天照顾。
　　说来其他的都还没什么，比较麻烦的是内急问题。每次上卫生间，那个疼……真TM叫一个龇牙咧嘴。丹尼尔这小子倒也识趣，几天来变着法儿地做吃的，还都是清淡可口易消化的那种。我自己都没敢想这些日子吃香喝辣的后果是啥。
　　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就是一星期。觉着身子好得差不多了，看着丹尼尔出门买菜去了，我留了张字条回了自己家。
　　其实我真是很心软的人的，说是要当不认识，到底还是不愿意白白丢一朋友加修理工加饭票，虽然算起来吃亏的该是我。现在想想那张字条真是不该留啊，一留条成千古恨的道理我算是明白了。
　　“我不认识的那位先生：
　　虽然我不认识你但是我还是得说谢谢你这几天的服务不错挺周到的，我走了别来找我我要是有事情比如电脑坏了没饭吃了会找你的，虽然以上情况发生几率几乎为零但是也可以抱有希望的。就这样吧。
　　——用不着你管我是谁”
　　那时候也没顾得了这许多，径自回了家，心想丹尼尔要是看见了字条该是啥表情。我真是非常非常对得起他了啊，被压的是我啊是我啊啊啊啊……
　　本来很爽地想丹尼尔的反应，结果越想越不爽。算了，把今天的晚饭考虑了先。
　　我来到厨房，面对又一个星期没加过东西的冰箱，深刻地否定了自己在家做饭的可能性。那么出去吃吧，也算庆祝终于离开了丹尼尔家。不过出门也有一个问题，那就是：
　　——去哪里吃呢？
　　漫无目的地闲逛了一圈，我停下脚步。眼前的店是上次丹尼尔带我来的那家，我对这里高水准的食物和凭心而论并不高的价格印象深刻。
　　推门走进去，记忆里柔和的光线和红酒醇和的味道一拥而来。我要了和上次一样的菜。
　　有些人属于见不得一点能够起回忆的东西的那种人，我不是。譬如我现在在同一家店吃同一道菜喝同一种酒都没觉得有啥不舒服。说实话这些天丹尼尔真把我照顾得挺不错的，要不是那晚上的事儿指不定我都能爱上他。不过事情就是有这么巧，我并非一个斤斤计较的人但我也有我的底线，丹尼尔你只能怪自己一时冲动，这不是我的错。
　　付了帐，喝下最后一口咖啡，我向回走。
　　一路上尽想些有的没的，比如埃拉的事儿我怎么没早发现呢，结论是恋爱中的人果然是白痴。比如这个假期可真够呛的，结论是福不双至祸不单行。比如公司的发布会要开始了不知道模特都选好没，结论是千万别找个肌肉大叔或者蜜糖宝宝穿我的衣服上台啊，最起码也得是丹尼尔那级别的。想到这里我已经快到家门口，咦咦怎么刚一想丹尼尔就见他站在那儿啊？
　　不对不对我字条说得那么清楚没事别来找我丹尼尔挺听话的啊肯定是不会主动来找我的，眼睛一定坏了擦擦看……
　　可是不管是从存在即合理的哲学角度还是眼睛看到的真实情况，我都能确定站那儿是一人。这人，如假包换，铁定是丹尼尔。
　　我突然觉得有点心虚，虽然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心虚可是就是心虚。加快脚步掏出钥匙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买菜回来看到你的字条，你又不在家，我怕你出了什么事情，就在你家门口等了一会儿。” 丹尼尔低低地说。
　　我还是装没听见，偏偏该死的钥匙对不准锁孔。于是左手也来帮忙，不小心看到表上时间，晚上九点，离我出门正好三个小时。
　　“……还好你没出什么事。”
　　呼，钥匙终于插对了地方。转锁，开门……
　　“……我先走了。”
　　我已经进了门，实在没敢转头看一眼，别扭地用手在背后摸索着门把手准备关掉。
　　“……对不起。”
　　那人的声音低沉，无比模糊又清晰，在夜晚的空气里走了一个暧昧的路径，直直钻进我的耳朵。一时间再怎么伪装都没有用，突然就有了回身的冲动。
　　我跟逃亡似的关掉门，飞奔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