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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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春二月好，桃花漫夭夭。麒麟送子来，凤凰始还巢。
这首五字绝是二月天里沛国最流行的小调，街头巷尾将相府第深宫秘闱，众口相传。说的是沛国长公主凤仪的大婚，婚期定在二月二十六，百姓伸长了脖子盼着的黄道吉日。
一国公主大婚这等事，实在是件值得普天同庆的大事。但此次凤仪公主成婚，之所以激起了沛国上下全体百姓的热望，不止是因为凤仪公主容色倾城是当之无愧的沛国第一美人，也不止因为凤仪是要继承国祚的皇太女。这场婚事最吸引人的地方，在于新驸马越国三皇子的身份，以及公主肚子里已经两个月大的小皇孙。
沛国现今的君主无子，膝下却有一位经天纬地有治国之才的公主，故而册封其为皇太女。皇太女的驸马必得是文武双全担得起国之栋梁的青年才俊，但沛国上下从五岁的男童到七十岁的老翁，皆视做驸马这桩好事为洪水猛兽。概因为皇太女生性风流，自未及笄时便传出夜夜笙歌面首成百的风流荒唐事。再想攀龙附凤的男人，也不愿当着全沛国父老的面，戴这顶真金白银打造的绿帽子。是以公主把选驸马的目光探向了别国，且选上的是在风流一事上能和凤仪一较伯仲的越国三皇子苏凌。两人为排除来自两国国君的阻碍，先行周公之礼做了一锅熟饭。待御医震惊的在公主身上诊出了喜脉，三皇子苏凌便欢天喜地的带着“嫁妆”入赘沛国。
沛国臣民掰着手指头盼啊盼，终于等来了公主大婚这一天。身穿大红吉服的公主和驸马，行了礼祭了天拜了祖宴请了群臣，规规矩矩和和顺顺入了洞房。没有驸马昔日的红颜知己来生事，也没有公主素日的入幕之宾来抢亲，这大婚是够吉庆够排场，但围观众人皆觉得不够热闹。所以公主和驸马进了洞房之后，洞房之外也是围了不少好事之徒。
这边厢教引嬷嬷们伺候公主驸马喝了合卺酒落了红床帐，因为公主这一整日的乖顺知礼感动的老泪纵横。到底是要做娘的人，眼看着比从前成熟稳重了不少，公主总算长大成人了，往后啊再也不用操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心了。
那边厢太监们窝在窗户底下听房根，洞房里却一丝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都没传出来。大伙儿合计着公主和驸马这是要转性啊，还真听了那些老太婆们的话，公主有孕不易行房，就这么规规矩矩的睡下啦？这往后说不定就真的相敬如宾，成了沛国上下妻友夫恭的表率。只有一个上了年岁阅事无数的老太监，摇着头说不然不然，这两位主子皆不是省油的灯，往后的事只能往后再看。
事实证明，老太监确然是比老嬷嬷有远见。
因为公主身份尊贵，依照规矩驸马并不能与公主同居一室，若要合房需得请示司寝嬷嬷。但驸马是越国三皇子身份也尊贵，所以两人虽分殿而居，但合房是不用和别人打招呼的。凤仪和苏凌这对新婚燕尔，头一个月里果然行乎情止乎礼，凡是按规矩按皇家风范来。但也仅限于头一个月，再往后的日子里，公主府堪称鸡飞狗跳热闹非凡。
“苏凌，你给本公主滚出来，我屋里的逸儿是不是被你给带走了？你不是说你不好男色吗，不好男色你拐我的逸儿做什么？”凤仪一大早只穿着寝衣砸苏凌的殿门，用拳头砸不动便开始换脚踹。
苏凌趿拉着鞋来开门，敞开的领口里露出梅瓣样的红痕。
“前天你不也从我这儿带走个婢女吗，我要你个小侍僮怎么了？”
凤仪风风火火冲进内室，看见虚弱的趴在床上的逸儿，立时间火冒三丈。
“我要你的婢女是因为她梳头梳得好，你把逸儿带来也是梳头用的吗？想要玩男色你知会我一声啊，要什么样的我不给你送来啊？我就这么一个可心的，你偏得跟我抢，你是男人吗你？”
苏凌抢了两步给逸儿把被子盖好，落下床帐子推着凤仪往外走。
“我这不是看你宠他，想试试他有什么好处嘛，你不喜欢我亲近男色我往后不碰他们就是。逸儿我待会儿就给你送回去，连同我屋里你先前看上的飞星一并给你送过去。”
凤仪白了他一眼，大大的哼了一声。
“飞星我就收下了，逸儿你自己留着吧，你碰过的让我还怎么用？”
如此这般，或是为了美人或是为了酒具或是为了兵器，公主和驸马在府里大声吵嚷相争的事时有发生。闹得动静太大偶尔也会惊动皇帝，两人便伏小做低的在他们父皇面前表一通决心，以后定然收心养性恩爱两不疑云云。但出了皇宫大门，凤仪还是那个嚣张骄纵的风流公主，苏凌也只管花天酒地醉卧美人膝，两人自得其乐相安无事。
如此数月，公主府到处都能听见老嬷嬷的叹息。
小两口的这般相安无事被打碎在一个月朗风清的夜里，且碎的惊天动地，惊的整个沛国都抖了三抖。
凤仪公主小产了。
这个消息很快蔓延开来，伴随这个消息传开的，还有皇后被废国丈被贬的圣谕。
事情发生在皇宫一场寻常家宴上，凤仪公主和驸马陪皇帝皇后及若干妃嫔公主在御花园饮酒赏花。皇后起身去更衣而凤仪也跟了上去，两人相扶着回来的时候，皇后不知何故狠狠推了凤仪一把，身怀六甲的凤仪便从台阶上骨碌碌滚了下去。鲜血湿了凤仪的襦裙，公主肚子里五个月大的皇长孙便没了。
御医断定凤仪小产之后，脸色苍白的凤仪公主挣扎着扯住皇后的袖子，声泪俱下的问她为什么。
“我不过是看皇后娘娘头上的凤钗眼熟，说从前父皇也赐过我母后一支，便惹了你满心的不痛快。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母后不喜欢我，可我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错，你为什么连他也不放过？皇后娘娘，你好狠的心啊！”
凤仪长公主是皇帝的发妻已故端宁皇后所生，而现今的皇后正是早年与先皇后最为不睦的丽妃。寝殿内一干嫔妃听得是心惊肉跳，当年先皇后难产丧命的事再度浮上众人心头。哦，心狠如皇后，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明明是你用针刺我，我吃痛才……”皇后的辩解之词还没说完，便被皇帝一巴掌扇了回去。
皇帝痛失爱孙本就悲伤难抑，听了凤仪所说便起了雷霆大怒。废皇后的圣旨一出便引起皇后父兄一党的死谏，而众人长跪御阶前请求皇上收回成命的结果，便是皇后一系外戚被从朝中连根拔起。
与此派不和的官员痛快了，与皇后不和的妃嫔痛快了，而最痛快的要数躺在公主府里，做了个小月子的凤仪公主。
补汤补药喝的面若桃花的凤仪公主，靠在卧榻上吃驸马苏凌剥好的葡萄。面色平淡的两人，完全没有了人前噬心刻骨的丧子之痛。
“听说那个废皇后如今在冷宫里日日诅咒你不得好死，你若觉得晦气我便去堵了她的嘴。”
凤仪冲苏凌翻了个白眼，叼住他递过来的葡萄肉。
“明眼人都知道是我在整治她，我若是做的太绝会吓着他们的。反正她现在已经过的猪狗不如，活着也不比死了强。死了还能一了百了，给她留口气儿让她看着我逍遥，你说，岂不是更痛快？”
“那倒也是。不过你这次办她可是豁上了咱们孩子的性命，那些个明眼人难免会说你狠心。”苏凌伸手去抚凤仪的肚子，被凤仪一巴掌拍开，立刻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下次再想办谁，换你来假孕。每天垫着那么个枕头不能跑不能跳的，我都要闷死了。”凤仪探身捏住苏凌的下巴，冷冰冰的看进他故作娇羞的眸子里。“这皇宫里不狠心的都已经做了冤鬼，我只是恨我自己没本事，用了这么多年才报了仇。”说完又倒回榻里，抬手盖住了眼睛。“报了仇又怎么样，母后和弟弟又不能活过来。他们欠我的太多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