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二姨娘的心愿 ...
-
三姑娘若欢被老爷夫人提了嫡出的身份，又定了陈家那样好的亲事，一时间成了程家最风光的人物。
然而府里下人却隐隐听闻这门亲事之前是二姑娘的，陈家嫌弃二姑娘的身体不好而改了主意，被三姑娘钻了空子。
“这些人是吃饱了饭没事做？看来是我们府里养闲人了。芍药，下回再瞧见哪个乱嚼舌根子就撵出去，叫他们还敢乱传。”
顾氏冷着脸下了这样的命令，府里的流言才渐渐消了。
若欢的心情却没有因为流言的消退而恢复。姨娘的病已经越来越严重，最近几天甚至茶汤都灌不进去，父亲、母亲已经允了她守着姨娘跟前服侍她最后这段日子。看着姨娘不复从前的憔悴容颜，若欢忍不住拭眼泪，如果姨娘不在了，那她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就没有了。
“若丫头……”
若欢听到这一声忍不住又红了眼睛，这还是她很小的时候，姨娘这样喊过她，等她稍微长大了些就再未听过了。她慌乱掩饰自己的失落，换上关切的笑容，“姨娘，若欢在。”
“你要嫁到陈家去……姨娘这心里说不出是高兴多些，还是担心多些。”
二姨娘说一句话都艰难，眼睛也没有力气睁开，话音刚落就大喘了几口气。
若欢怔怔地有些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陈家虽与顾家地位相当，但你原本是个庶出的，虽然现在有了嫡出的身份但……若是日后婆婆责备你也好，妯娌欺负你也罢，都不要往心里去，只管拢住夫君的心便可，懂吗？”
杨氏说了这么长段话只觉得眼前发黑，等了半晌却没有听到若欢的回答，疑惑道，“若丫头？”
“若丫头！”
“啊？！”
若欢被这一声呼喝从思绪中扯回来，心猛地拔到嗓子眼，又重重摔了下去。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她一双墨色明眸陡然黯淡。
***
“世子妃，三姑娘来了。”
“三姑娘？是三妹妹么？”言欢秀眉微蹙，这个时候她来做什么？
“奴婢瞧着三姑娘脸色不大好，失魂落魄的，像是有什么心事。”紫竹想了想道。
失魂落魄？
两家已经要正式下定了，这门亲事已经可以说是板上钉钉，她有心事定然不是因为这个，那是因为二姨娘的身体状况？
“三妹妹。”
言欢瞧见偏厅里立着的那抹身影，出言轻唤 。若欢脱下了以往喜爱的艳色衣裳，换上了素色，整个人看起来少了几分灵动，多了几分压抑。
她转身，在对上言欢的目光时眸中闪过一丝希冀，像溺水之人看到了一块救命的浮木一般。
“大姐姐。”
“府里前日得了些好参，一会儿你带些回去给姨娘用罢。”
二姨娘成了如今这副样子，可以说都是她程言欢一手促成的。虽然母亲竭力撇清她这个女儿的关系，将责任包揽到自己身上，连给三姨娘用的药都是她独自寻来的，就是为了让她少背负几分心理负担，可她还是做不到。
“我总感觉……姨娘怕是用不上这些了，这么多年来都是姨娘默默地为我付出，我却没能为她做什么……一想起来就觉得难受的很。”若欢摇头轻叹，“大姐姐，我今日来……是为了别的事。”
“什么事？”言欢很少见到她这样欲言又止，“说说看，若是能帮到你我一定竭力。”
若欢却沉默了，室内良久的沉寂。言欢没有出言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她开口。
“我……”她却似不知从何说起，眼中浓浓的愁绪，双手绞着帕子，想来心中是天人交战的情形，“大姐姐知道杨家的情况吗？”
没想到她会提起这个，言欢微愣，“可是说的你外祖家？”
“正是。姨娘她年轻的时候行事鲁莽，使得二老对姨娘心怀怨怼，还断了父女情义……姨娘余日不多了，这些日子她总是拿着以前的物什发呆，一发呆就是半个、一个时辰，想来是思念外祖所致。所以我就想来问大姐姐讨个主意……”
言欢一怔。想起前世时不过是在杨二公子金榜题名后，卫尉寺少卿杨大人——也就是杨姨娘的兄长便寻到了程府，表达了杨家二老对杨姨娘的思念不说，还将杨姨娘接回娘家小住了几日。如此看来，杨家早就有了与杨姨娘前嫌尽释的心思，此时却碍于面子无法开这个口。
“你为何不去与母亲商量，却来越王府寻我？”
“我虽牵挂姨娘，却也知道母亲与姨娘的隔阂，总不好为了姨娘的事去烦扰母亲的。”
倒确实是这么个理。言欢思索片刻，“后日礼部尚书李大人的寿辰，世子殿下与我是要代表越王府出席的，你跟我一起去罢——届时杨家的人也会到场。”
若欢眼前一亮，“好！”
***
两日后，若欢果然如约来了越王府。
和夫妻俩同坐一辆马车，若欢显然有几分局促。斜对面坐着的越王世子姐夫给她带来了压迫感，她将目光撇向窗外，双手规规矩矩覆在膝头，一动不动。
“一会儿你跟在我身边，不要乱跑，可听好？”开口的自然是言欢。
若欢点了点头表示答应，脸上浮出几分犹豫，踌躇半晌才开口，“大姐姐……杨家今晚出席尚书大人寿宴的都有哪些人？”
闻言言欢将目光投向薛信，冲他轻轻颔首。
薛信声音淡淡，“卫尉寺少卿杨大人与夫人、两位公子，还有杨大小姐会出席。”
“一会儿见了杨夫人你不要急着开口，我会寻机会单独约她说话，到时候你再把姨娘的事与她说一说。”
若欢再次点头。虽然大姐姐已经有了主意，但她心里头还是忐忑不安。她从小便不曾见过杨家的人，对杨家人的了解也仅仅限于姨娘的回忆——在姨娘的记忆中，杨家的外祖二位老人都是慈祥可亲的，杨家的大舅舅是外冷内热的待妹妹极好的。如若杨家人真似母亲所说一般，此事应当不难达成，可她还是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到了。”
马车稍一颠簸，接着一顿。若欢听到耳边响起大姐姐的声音，接着便听到外头越王府随从轻唤一声“世子爷、世子妃请下车”，她心扑通扑通跳得更快了。
吏部尚书李大人的府邸与自家格局相仿——毕竟同是六部尚书，在建制上是有统一标准的。
出门迎接言欢的是与她同辈的李家少夫人。李家少夫人嫁到李家已有七年之久，身材略显富态，两颊丰满，不是骨感美人，倒更符合长辈们为家中儿子挑选媳妇的标准——有福相，好生养。
“世子妃可真是标准的美人儿，只一眼便让人惊艳不已呢。”少夫人一双眼睛笑起来几乎成了两道缝，热热切切拉过言欢的手，由衷赞叹。
言欢没有表现出如李少夫人的热切，只是微笑着点点头，“少夫人有两个那般聪明可爱的麟儿，才叫人艳羡。”
“艳羡什么？”李少夫人朝另一边正在与李大人寒暄的薛信瞥了一眼，又对言欢挤挤眼睛，“你也生一个呗，小子就像世子，姑娘像你，不是很好？”
言欢脸色微不可见地一僵，垂眸掩去眼底的伤痛，轻声，“这个得看缘分。”
李少夫人是个人精，自然看出了言欢的不自然，眼睛一转落在陪着言欢的若欢身上，转移话题道，“这位姑娘是？”她暗自打量了一番，那衣裳布料不是下人穿得起的，因此断断不会是越王世子妃的丫鬟，但瞧着又不是嫁人的打扮，想来定不是越王府的姨娘——当然这场合也不适合带姨娘出门，那么难道是程家的姑娘？……才一会儿的功夫，李少夫人心思已经转了几个弯。程家的姑娘？听闻二姑娘身子一向不大好，很少出门，这便当是三姑娘罢？
这样想着，还没待言欢介绍，她便又扬起笑脸，“让我猜猜，是程家三姑娘罢？不知可有猜准？”
若欢是第一次见李少夫人，却听她准确地猜中了自己的身份，惊奇不已，“少夫人好厉害，一下子就猜中了。”
“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李少夫人眼中闪过狡黠，却不多做解释，“二位随我到厅中喝些茶罢，有几家夫人、小姐已经来了。”
言欢不动声色，“都有哪几家？”
李少夫人想了想，“礼部尚书顾家夫人及二位小姐、大理寺卿谢家夫人、卫尉寺少卿杨家夫人在厅中闲话呢……对了，陈夫人也在。”她说到‘陈夫人’时特意朝若欢看了一眼，瞧见袖口有几道褶皱，想来是她攥了下袖子，便道，“三姑娘不必紧张，我瞧着陈夫人是个好相处的人。”
言欢亦拉了一下若欢，“虽说是你未来的婆婆，但你现在还未嫁到陈家，只管做好自己就行了。”她知道她紧张更多是因为杨夫人，却不能在李少夫人面前点破。
若欢深呼吸，面上神色缓和不少，“多谢李少夫人关心，大姐姐，我没事的。”
“那好。”言欢深深看了她一眼，又将目光投向前方的厅堂，“进去吧。”
如意料之中的，厅中一片姹紫嫣红，除了端坐着的几位夫人外，那些年轻的姑娘都穿金戴银、衣裳鲜艳，瞧着仿佛进了大花园一般，牡丹芍药百合茉莉一样不缺。而这时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哟，可是越王世子妃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二姨娘的心愿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