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戊戌虚物

3、Chapter 3: America

　　她很漂亮。棕发美人，一头长而飘逸的秀发，皮肤晒得微黑，个子也挺高。她很聪明，我可以看出来。不坦诚，但是聪明。她的名字叫做Christine Hill，一名记者。她也并不怕我。她甚至为自己能见到这样一位伟大的义警感到兴奋。

　　一个磁带录音机被嘭地一下摆在桌上。她将笔放在纸上，而后我们准备好了。

　　“Dexter Morgan，海湾屠夫，佛罗里达史上绝无仅有的高产连环杀手，美国人想要知道，你是谁？”她戏剧性地提问道。她向我靠过来，仿佛我并没有能印好几页的杀人记录。

　　“你已经说了我是谁；Dexter Morgan。”我咧嘴笑着结束这句话。普通人在我看来总是十分古怪。现在我终于可以把这一点指出来了。除此之外，这份报道的主旨应该是要去揭露我内心是怎么想的，所以我应该说出我的想法。这不就是访谈的所有意义吗？弄清楚海湾屠夫的心意？

　　不过她的笑容有些颤抖，她匆忙记下了些东西。正常人太容易被惊呆了。这使我不禁微笑。一个真正的微笑，我会在自己杀人的房间里展开的微笑。她抬头，咬住嘴唇，写下了什么更多的话语。看起来她正在再次思考这个故事。她开始了解我的本性了吗？

　　“好吧，那让我们从基础的开始……你为什么这么做？”她问了我一个真正的问题，仍旧还处于吃惊的状态。她的声音有些胆怯与温顺，完全不像是从那位不到五分钟前刚进入这个房间的强健女士口里说出来的。不过，多年以来一直只能在自己心里思考的东西终于可以大声说出来的感觉真心不错。能说出我的想法，展示真正的自我。

　　“这有点难以形容。”我记起自己试图向Doakes描述我的感觉之时，他多么难以理解。我该如何表达我对心里的黑暗乘客（Dark Passenger）的感觉？这就像是去形容一种没有人见过的颜色，只是不可能成功。那无止尽的压迫力，那种纯粹的需要。

　　她再次带着她颤抖的微笑看我。很明显她并不喜欢这个答案。我向后靠在椅背上，试图忽略那个荷枪实弹的男人。他随时准备并等待开枪——倘若我试图越狱。

　　“这是一种需求，不是欲望，是一种真正的需求。就像你要吃饭喝水。这种需求总会回来，不论你满足它多少次。”我尝试着解释它。她在剑笔如飞地记录着，这让我感到她或许理解了。

　　“一种需求？”她最终发问。我的希望破灭了，她根本没有理解。我发出挫败的嘟哝声，而后再次尝试。

　　“这不是憎恶，或者愤怒，真的……这只是一种对杀戮的需求。”我再次试图描述。她现在看上去十分困惑，仍旧没有听懂。我叹息一声，感到更加挫败。我就像一个小婴儿，没办法表述我最原始的最基本的需求。

　　“它感觉棒极了，这就是原因……”我轻轻低语，向内靠去。“看他们对死亡的恐惧与愤怒，完完全全的、终极的认知……而后，凝视那生命最后的火焰消失，去感受最后一击心跳。”我继续道，试图将所有感受赋以语言。“观赏血流如注的景象……”我邪恶的微笑回来了，而我深吸一口气，小心地回顾那些记忆。天，只是谈起它我就兴奋起来了。“他妈的棒极了，”没任何别的方式可以描述它。那种已经结束的纯粹狂喜，而我的生命是如何不能没有它。

　　她没有将这些写下来。她仍放在纸上的手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没关系，录音机已经把所有东西记录下来了。我向回靠，享受仅仅存于妄想之中的杀戮带给我的最后欣快。

　　她花了好些时间，不过还是成功找回了自己的沉着。在缓缓写下几个字，又立即划掉之后，她似乎已经放弃将我最后的爆发之语记录下来的打算。

　　“所以如果你是为了这种‘需求’而杀人，为什么你只杀作案凶手呢？”她问。我坐直身子，不确定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我是否该对她说出我的准则？谈论它从哪里来？不，我不能。我的名字可以沉入泥潭，但我不能毁掉Harry的一世英名。我找到了一个中间点。

　　“我有一些道德标准。一套准则。”我告诉她。

　　“在你接受审判的那天，你提到了‘准则’。这是你所指的东西吗？”她再次向我抛出问题，找回她的精神劲。

　　“如果我必须杀人……”我的声音减轻了，不想更深入地去讨论我的准则。她又记下了些笔记，而我等待她提出下一个问题。
　　她似乎意识到我不会再更深入地谈论我的准则。

　　“你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自豪吗？感到悔恨吗？还是你一点也不在乎？”她问道，试图更深地挖掘我的心理。通常我会抵制这种发问方式，这种刺透性的探究，对我心底野兽的追踪。但现在不会了。我做了一个深呼吸，享受在这监狱里甘甜的自由。现在这头野兽可以直接跑出来，同众人招手。不再藏藏掖掖。

　　“事实上是自豪。我知道社会上的人可能会为这个答案皱眉，但我他妈的很自豪。”我这样说着，剥落下假面的最后一点碎片。在这儿的人是Dexter Morgan，海湾屠夫。“喜不喜欢由你，我解决了四十几个我们司法系统没能捕获的杀手。我只是将美国所犯的的错误纠正回来。”我继续道，看见她并不由衷的笑容逝去，扭曲成一种酸酸的轻蔑。

　　“但如果你搞错了——”

　　“我从来不会搞错。”我冲她嘶吼道。从不，当人们将此写下，让后来的一代代人向此学习的时候，他们会知道我是对的。Dexter Morgan从来不会杀错人，从不。

　　“从不？你真的非常确定吗？”她继续问。我的太阳穴开始突起。我试图像以前那几次一样将这股情感压制回去，但不行，我再也做不到了。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不能，我已经向自己保证要自由自在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你听着我的话，我从来不会搞错。从不。准则不会允许我犯错。我不会允许自己出错。”我冲她低吼道，将身子猛地靠过桌子。她的脸色又是一变，从厌恶到恐惧。不过现在想让我收回自己的愤怒已经太晚了。“我非常之他妈肯定他们之中的每一个、任何一个都有罪，所以你怎么敢去想我会弄混？我从来不会弄混。”我的声音提高了，而且我的天，这感觉爽爆了，能把想说的话毫无阻碍地喷吐出来，灌满了咒骂、怀抱着憎恶。让我的黑暗乘客自由行走的感受如此美妙。

　　我开始站起来，使自己能更加靠近她。她向后靠去，但我仍旧靠到距她的脸仅仅几吋的地方。“所以你继续，把这个告诉（fucking tell）美国人！”我又吼出更多的话。她害怕地啜气。
　　一只手按上我的背，将我的脸摁向桌子。

　　“不许动！”狱警跟我说着，用枪管抵住我的头。怒火消散了，而我保持一动不动。我从桌上以古怪的角度盯向Christine，咧嘴为自己的自由而笑。这将会成为她报道的一部分。

　　她站起身，迅速拿走她的所有东西，将它们扔进包里，理也不理。我想告诉她她可以慢慢来，但她已经走了。

　　我希望美国人会喜欢这次访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