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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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彧是打车去麦韩家的，去的时候出租车里司机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无非是天气、交通这样无关紧要的话题。度彧点头微笑，他看得出司机是个爱聊的人，如果不是自己应付的回应让对方有些灰心，他们此刻或许已经奔往政治或是经济的崎岖山路上。比如说聊聊看比特币，聊聊看中本聪。
度彧不会让话题走到那么远的。
聊一聊他为什么两次都决定放弃麦韩这个容貌姣好的病人。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麦韩容貌姣好，如果不是因为麦韩的父亲德高望重声名显赫，他根本不会接手这个案子。
——没什么比病人比医生还懂自己的情况更难搞的了。
度彧是个努力家，至少他自己是纯粹靠着努力成才的。到现在在业界有几分话语权，说真的过程不算一路顺风。所以多多少少的他对那些对人心、或者说人和人的感情有几分天赋感受力的人带着点无奈般的嫉妒心。
度彧见麦父第一面的时候，他还没想明白。等麦先生携妻离去是他猜琢磨明白那笑容包含了几分含义。
麦先生说这是五十年一遇的大雨的时候，其实各方媒体都还没有放出来确切消息，那时候雨也还没下的太大，只是有雷声震耳欲聋而已。不过度彧当时就没有怀疑这个情报的真伪，他只怀疑了一下麦先生对自己的女儿抱有的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有这么一个哲学和心理学的概念，自我、本我、超我。合在一起是一个完整的人格。度彧揣度麦父是在一个超我的地位，当然，这也是父亲在社会中的普遍形象。他站在超我的位置来审视自己的女儿，并且一定程度地认可她的本我，或许是从始至终都是认可的。始自麦韩一出生。
甚至，度彧还觉得麦父觉得自己女儿的人格其实一点问题都没有。她的自我、本我以及对超我的构建和接受都是健全的，唯一的就是——如果说，根据弗洛伊德的理论，自我是人格的执行器，那么此时此刻麦韩的执行器并没有出大问题，唯一的一点小问题就是麦韩不愿意去正视和使用它。
其实麦父今天找到度彧也不是因为多么的信任度彧的手腕，而是单纯因为度彧的职业。或者还有一部分长相原因？毕竟度医生从比例上看也蛮高挑帅气。但这是医生想太多。即便看麦母——美人五十犹见风韵，自窥其当年风华绝代，但是麦韩他爹真心不是外协，也压根不在意度先生长什么样。
麦韩比他爹差点火候，姑娘也是一眼瞅出来度彧没打算好好干活还对麦韩麦父都颇有微词，但是没看明白度彧为什么这么干。所以她不见得真的那么了解自己，但是确实没病。
度彧觉得姑娘特别拧巴，他基本上无望走进其内心世界。这跟你让一个享乐主义遵循超我的支配一样痛苦。所以他毅然决然地放弃了麦韩。
医生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着屏幕上陌生的号码，思索了一下近五年他的财政借贷情况后轻松地划开了接听键。
“您好。”医生温文有礼。
“是么。”医生轻蔑。
“好。”医生郑重。
“但是你要注意，她可能会情绪非常不稳定，甚至失控都有可能。”
度医生挂过电话以后整个人都仿佛重新焕发起了光彩。有些病人，说是放弃了，但其实
——你说，世界这么善良，谁天天真的盼着谁不好呢。
*
麦韩是被门铃叫醒的，醒来的瞬间有别于往常，她浑身酸痛。注视着天花板，却第一时间记起了自己是谁。
而当她彻底清醒过来看着自己周身环境的时候，露出了难以置信和惊恐的神色。她难以置信这竟然是她的房间，惊恐则是对未来每一分一秒的恐惧。
但凡是在她周围的灰色墙壁，全都被涂上了混乱的色彩，除去这一点，墙根还堆的都是扑簌而下的墙皮。失去意识前摔在墙角弄个稀烂的手机现在更是四分五裂到难以看出手机的任何一部分特征。房间里面弥漫着一股奇异的味道，香味到浓郁的臭味和化学的臭味混杂。麦韩在房间里各各角落里寻找着，终于在床边看到裂开的长方形透明的瓶子。瓶子半面流水型的设计抢眼的好看，只是瓶内淡蓝色的液体已经蜿蜿蜒蜒地顺着瓶身上裂开的缺口淌去大半。就是那里的香味浓郁到有一股令人头疼的臭。
麦韩房间里面完好的部分大概就只剩下了画架，但是奇怪的是那副红绿相间地未成品似乎已经完成，被扭曲地挂上了那面都是油画的墙。麦韩张望了一下，在矮桌的残骸中看到了被划过一刀的画，正是那副绘制着男子眼眸的油画。有一刀斜斜地划穿画布，兴趣是巧合，那一刀并没有伤害到眼睛。姑娘看着还没有被装裱的画框觉得心脏有些被拉扯一般的疼痛感，她不知道如何表达此刻自己的心情。
她记得因为有些原因她显得很绝望，麦韩摇了摇头，甚至放弃了一根蜘蛛丝。她对世间恶意的承受力的确很低，两年的时光里她甚至还会疑惑自己是如何长大成人的。
“叮咚——”耐心地响起的门铃。
麦韩才想起来是有人在门外找她。看不到天色也失去了时钟，姑娘摇了摇头想大概是送画框人吧。她一直讨厌自己的，但是看到自己已经可悲到情绪失控后失意，那么无论是因为多无聊的原因，她仿佛都得到了一丝心安。
下床后麦韩虽是踉跄了几步，也还是能走到大门口的。
门徐徐被打开，确实是有她的画框。麦韩眨眨眼，觉得不可思议。
“你怎么才开门。”门口站着的人说，“你造吗，我昨天特意过来找你了，结果你都没开门。我门铃按半天呢，还听见里面净是声音。蹲你门口蹲好几个小时，手机都玩没电了好吗。结果还帮你签了一个快递，给，什么东西啊这么大还这么沉。”
麦韩愣着，伸手接过男人递过来的画框。
“你愣着干什么呢我让我进去坐坐啊。你不造你在渣博上火了吗，他们都说你特好看呢。嘿，不是说让我当你模特么？”
男人伸手在麦韩眼前挥着。
“你可不能翻脸不认人啊。我都想明白了，我对我小学弟从头到尾都是兄弟情，要不是他长得太秀吉，诶，你知道什么是秀吉么？不知道自己百科去吧。总之，我还是喜欢妹子的。所以我觉得，我还是比较喜欢你。”
麦韩眨眨眼，这个人在说什么。
“总之，你不请我进去喝口茶？至少看在我昨天等了你一天的份上吧。第一天见面不是说了么，有什么事明天说的呀。我还帮你把人轰走了，不让那个拍照片的胖子传其他一晃而过跟鬼一样的皂片上渣博，不然你造不造现在多少人黑你，根本就没有你现在这个女神的地位好吗！哎呀，之前那个走哪的还是什么的的美大生？说你得了忧郁症那个，现在被黑的可惨啦。姑娘人也挺好的，哎。”
被黑的美大生？
麦韩抓住了重点恢复了神智。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男人，脸帅，个高，至少比她都要高一个头，身材正。
怎么……麦韩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做切入点去思考眼前的人比较合适。大概是槽点太多破绽满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攻击比较好。
但是美大生？
“你是说走街串巷的美大生？”麦韩问，看不出来表情。
“是的。我之前挺喜欢她的，现在也挺喜欢的。不过我更喜欢你真的。”男人笑了笑，表忠心。
她竟然被黑。
麦韩摇摇头，让自己不去多想这件事情。她转去再仔细打量眼前的这个人。麦韩一直都是对自己的直觉深信不疑的，直觉在她看到这个男人的第一时间就告诉他这个人没错，就是这个人了，她有救了。还有不管如何爱琴海的幻影也是出现了的。
但是。
如果说所谓救赎就是把所有凝结出来的忧伤变成对眼前的人是否是神经病这个可能性深深的担忧的话。
那她还怎么得救。
“你精神没问题吧。”麦韩眨眨眼直接问出口，这也是她直觉觉得没问题的方式，至少这招对度彧这个虚与委蛇的人屡试不爽。
男人果然正了正神色，呵呵地笑了一声。只混迹过当呵呵只是呵呵的网络年代的麦韩神色一如往常。
“不过是话多了一些，大惊小怪些什么。真不打算请我进去？那我就回去了，从此江湖不再见。”男人笑了笑。
麦韩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屋子。
“我之前刚犯神经病，屋子比较乱，你介意么？”
“那有什么。”男人说，“你还是个艺术家你还是个女神据说你还有忧郁症呢。”
“那好吧，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昨天早上才买了茶具，正好你可以用。”麦韩摇摇头侧身让出大门，她决定不管多诡异还是……信一下就算不是女性的直觉也要是艺术家的直觉。
“是么。可是那我昨天怎么没等到你开门？”
麦韩一愣。
昨天？他说他昨天听到乒乒乓乓，还帮自己收了快递。那，下午来过的度医生怎么解释。
“你，能告诉我今天什么日子么？”
“9号。”
“是么，谢谢。进来坐，我们可以谈谈模特这件事吗？”
“好啊，哦，顺便，我叫魏瑾瑜。”
“嗯，我叫麦韩。”
原来是这样啊，麦韩想。
她竟然是已经，失忆了一整天么，原来今天已经不是第二天，昨天其实是前天。
度彧跟麦韩说过，如果她出现情绪失控的情况，短暂的一两个小时还算正常状态，但是如果时间太长的话，就不排除患上严重精神疾病或者，由功能性病变引发的器质性病变的可能性了。
麦韩之前从来没有失控过。
没想到一来就是中头彩。
如果会死的话，麦韩看了看坐在会客厅沙发上的魏瑾瑜。
她还是不能死。
想方设法都不能。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