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福》每只牛

32、伏地魔

　　文家兄妹恨不得立即杀掉的两个人此刻正在卫樱庭的灵堂里，这么多年了，祝长在再次长久地凝视自己的亲哥哥，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不久之前，她看到祝长安拔掉盖在哥哥口上的呼吸器，结束他的痛苦，那个时候他还活着，但已经和死了没有任何区别。

　　祝长安看着长在说，笑着说：“躲在背后报复文柏嘉的感觉，很爽对不对？”

　　长在说：“文柏嘉当然不会放过我，她只要把我假扮卫樱庭的真相说出来，大半个和合社的人都会和我过不去。”

　　“但在法律上，和她结婚的人是卫樱庭，立下遗嘱的人也是卫樱庭，并不是你。”祝长安补充。

　　长在点点头：“所以你的目的终于达成了。我现在满心想的，只是要按之前约定的那样，拿回那个东西。”

　　祝长安把一个黑色的小盒子递给长在：“任何人都不应该低估你对福满家的感情。”

　　“你没有备份吧？”长在死死地捏着盒子，警惕地问。

　　“这种老式的磁带无法拷贝，祝长定交给我的是这盒，我之前给你欣赏的也是这盒，除了这盒再没有另一盒了。”

　　长在把磁带放进DV机里，看到的果然和她之前看到的东西一样。

　　三四年前，祝长安还是一家律师事务所的见习律师，有一天，卫春晖在他所在的事务所立下一份遗嘱，这份遗嘱的了祝长安强烈的兴趣，祝长安当然知道卫春晖是什么人，但他上网搜索卫春晖资料的时候，无意间看到卫春晖儿子的照片，却大吃一惊，因为这个叫卫樱庭的年轻男人，和他小时候在孤儿院认识的祝氏兄妹，长得一模一样。稍微找人调查，祝长安便知道卫樱庭就是祝长空，而更重要的是，祝长空还患有渐冻人症。

　　如果是这样，祝长空恐怕会死在他老爸之前，无法继承这份丰厚的遗产。所以祝长空要想继承遗产，必须把他老爸先弄死。但是，文家的女儿怎么会肯嫁给一个渐冻人？

　　如果祝长空没有渐冻人症呢？如果卫樱庭不是祝长空，而是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祝长在呢？

　　说到祝长在，祝长定死之前，把一个东西交给自己，说可以拿那个东西威胁祝长在做任何事。祝长安于是看了那个东西。他把所有的事情串在一起，想到了一个似乎不错的主意。

　　哈哈哈，祝长定，你手里拿着这么好的东西，却只要祝长在做那种低级的事帮你赚钱，实在是太蠢……

　　不出所料，当祝长安打电话告诉祝长在他手里有那个东西后，即便是在福满家身边，即便多么不舍得，祝长在还是第一时间朝祝长安奔去。当她真的看到那个东西，脸上立刻露出无论做任何事都要拿回的表情。

　　“祝长定是你杀的吧？我本来以为你应该不会狠到杀人，但再想深一层，为了福满家你会的。你不要以为杀了我就可以解决问题，如果我死了，马上会有人帮我把这东西拿到最近的警察局，我尸骨未寒，福满家就锒铛入狱。”祝长安这么对祝长在说。

　　果然，祝长在为了拿回那个东西成为祝长安的傀儡，任他摆布。但另一个棘手的问题是：如何控制文柏嘉？

　　让祝长安惊喜的是，文柏嘉和祝长在一样，栽在同一个女人身上。

　　祝长在拿着那珍贵的磁带回到铁路边的旧居，她拿打火机点燃磁带，让这个如噩梦的藤萝般缠绕了她很久很久的东西，融化在熊熊烈火之中……

　　火光映出长在如释重负的笑脸。

　　只要把这个东西销毁，Freja就可以在阳光之下继续往前走，通向她想要的未来。这样的话，即便走出这个房子要被和合社那帮人的刀劈成几块，也无所谓了……

　　出乎长在的意料，和合社的人并没有找她算账。这样的结果反而令长在更加忐忑不安，该来的报复没有来，是不是意味着，有更可怕的事，等着她承受？

　　不久之后，长在通过宣伟搏得知文柏嘉已经被文柏礼秘密安排送走，躲过文树光的惩罚。
　　长在想到文柏嘉可能会伤害Freja，但长在却联络不到Freja，无法知道她的安危。她搬到寿辰山的JA书店后，连续几天翻遍了网络上可以看到的任何新闻，并没有发现有关医科留学生被袭击的消息。
　　但她却搜到了一条这样的新闻：
　　《卫樱庭遗孤从婴儿床上摔落，腿部受伤或瘫痪》

　　“那个孩子真是命苦。”长在在心中感叹，一出生就没有妈妈的照顾，爸爸不久之后也去世。现在落在祝长安那个恶魔手上，搞不好连小命都会丢掉吧。

　　根据遗嘱，祝长安一定不会让卫诺活过18岁。

　　但是，除了拜托在卫家当管家的宣伟搏多照顾卫诺，长在已经无能为力。

　　Freja同样看到那条新闻，她把看过的报纸扔进垃圾桶，继续朝实验室的方向走去。
　　这一年，Freja23岁，她就读于纽黑文大学法医科学硕士研究生班，辅修心胸外科，并由于成绩优异，成为该校法医学科最年轻的讲师。

　　这一年，她的女儿Willow，两岁了。

　　在实验室里等Freja的是三个年轻的面孔。
　　一个男的叫陆转，另一个男的叫小岛信，剩下一个女的叫杨早，他们是法医学科的二年级生，被教授分配到实验室跟他们的师姐Freja做实验。
　　“你知道吗，Freja Fook只有23岁！”陆转对杨早说。
　　“这么年轻就当讲师！”杨早张大了嘴。
　　“恐怖吧！你知不知道她还有个可怕的外号？”
　　“不知道，是什么？”小岛信问。
　　“He-Who-Must-Not-Be-Named！”
　　“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人…”杨早做出夸张的表情，“哦！伏地魔！”她背对着实验室门口，超大声地叫出“伏地魔”三个字。
　　“嘘！小心让伏地魔听到！”

　　走廊上传来快而重的脚步声，传说中的“伏地魔”，穿着实验室的白色褂子，梳着大背头，冷着一张脸出现在两个实验室新人面前。

　　“我是Freja Fook,这个实验室晚上6点到早上6点都归我，你们有什么不明白可以问，没有的话就做自己的事。”Freja交代完，走向自己的实验台。

　　“那个…伏、福师姐，我们还没自我介绍。”陆转结结巴巴地说。

　　“说吧。”Freja背对着他们，一边洗手一边说。

　　“我叫陆转，大陆的陆，峰回路转的转，英文名是John。”陆转说。
　　“知道了，抽水马桶。”Freja带上手套。

　　“啊？”陆转惊呆了。

　　“你去查一下字典，John难道不是抽水马桶的意思？还是你宁愿我叫你厕所？”

　　“我、我叫小岛信，我是日本人，我没有英文名。”另一个小伙伴小岛信说。

　　“哦，厕纸。”

　　“啊？”小岛信也惊呆了。

　　“你去查下字典，信这个字在日文中难道不是厕纸的意思。”Freja从冷冻箱里拿出一个疑似人体内脏的东西。

　　“最后是我，”杨早说，“我叫杨早，Jo Yang。”杨早不知道自己会变成厕所里的什么东西。
　　出乎意料地，Freja却只是“嗯”了一声便不再说别的，默默地处理她的人体内脏。

　　三个二年级生被丢在一旁，从晚上八点到凌晨三点。Freja终于处理完她的内脏，开口说：“厕所、厕纸，还有…Jo，你们可以回去了，明天晚上八点同样的地方。”

　　“What the fuck！”在回宿舍的路上，陆转拼命抱不平，“我是John，你是Jo，结果你还是Jo，我却成了厕所！”

　　小岛信无奈地说：“我是厕纸，也好不到哪里去。”

　　“为什么？性别歧视吗？”陆转怒道。

　　“我、我、我听说她喜欢女人，该不会她喜欢上我了吧！”杨早一脸惶恐。

　　“不会吧？我这边听到的是她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后来她的孩子不见了，好像是被她杀了，解剖了……”陆转作出一个阴森的表情。

　　杨早吓得惊声尖叫。

　　实验室里，柳寂文一边用酒精灯烤鱿鱼片，一边翻开刚才那三个新人的资料，陆转名字旁边标注了“厕所”，小岛信是“厕纸”，而杨早则是“Jo”。

　　“陆转不错，长得是我的菜。小岛信，怎么头部长得那么像饭团啊哈哈！杨早，Jo Yang，Jo Yang，Joy，咦，是Joy嘢！”柳寂文惊喜地发现。

　　“杨早，早杨，遭殃。她就应该叫遭殃而不是Jo啊！莫非你因为她的名字和某人的英文名很像，所以才不给她取恶心的外号？”柳寂文吃吃地笑。他知道Freja自从有了“伏地魔”的外号，就喜欢报复性地给所有人取或恶心或奇怪的别号。

　　Freja把人体内脏放到柳寂文面前：“鸡仔文你再说，信不信我把这个烤给你吃！”

　　“喂喂伏地魔，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还有谁会怕你饿死在实验室里，三更半夜给你送吃的！”

　　“饿不死我的。”

　　“对对对，你不吃不睡，你是仙女。”

　　Freja默默地把内脏移到酒精灯上。

　　“哇，变态啊！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厨师要当屠夫啦！”柳寂文一边乱喊一边夹着尾巴逃走。

　　赶走柳寂文，Freja就在实验室默默等待天亮。她睡不着，却也无事可做。

　　登入BBS，指环王的头像还亮着，国内现在还是白天。

　　“指环王，你会不会刚好有一些幼儿复健的书？”Freja问。

　　“怎么了？”指环王马上回复。

　　“我的女儿腿受伤了。”

　　“多大的孩子？”

　　“两三岁。”

　　“怎么这么不小心，孩子平时是你在看，还是妈妈在看？”

　　Freja心想，指环王是把她当成男的了。也是啊，谁会想到伏地魔是女人。

　　“她妈妈不在她身边。”Freja只好照实说。

　　“怎么会这样？”

　　“我和她分手了。”Freja所指的“她”是长在。

　　“你一个男人带着小女孩不容易吧。”

　　“嗯，如果她能和我一起养大Willow就好了。我很想她，有时候在路上看到一些女生背影长得像她，我会很害怕。”

　　“害怕？为什么？”

　　“明知道不可能，但却很怕那个人真是她。她明明不要我了，但我还想和她在一起，但和她在一起，得到的只有伤害。”

　　“能够伤害你的人，正是你爱的人。其实，我和我的女朋友也分手了，我做了很错很错的事，惹她生气。”

　　“什么事？可以说吗？”Freja难得对别人的事好奇。

　　“我和别的女人结婚了，原因一言难尽，但是…我是为了她好。”指环王说。

　　“其实我也一样，我瞒着她和别人生了这个孩子。”

　　“所以说，你妻子不是你孩子的亲生母亲！”指环王问。

　　当然不是，因为我才是。Freja心想。

　　“如果你是她，你会不会原谅我？如果我和别人生这个孩子也是为她好的话。”Freja问指环王。

　　“那么你呢？换做你是她，你原不原谅我？”

　　“我不原谅你。”Freja说。

　　“我也不！”指环王回。

　　“哈哈，那我们就恨对方一辈子，一辈子不再见面吧！”

　　Freja觉得和指环王聊天特别轻松，大概因为他是虚拟世界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