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福》每只牛

29、明信片诗

　　那一年，长在去了全世界很多的地方。每去一个地方，她都给Freja写一张不会寄出去的明信片。

　　到后来，就有了《明信片诗》这本书的出版。作者是：Your joy。

　　长在在寒冷的十一月，离开美国阿拉斯加，在准备穿过整个美洲大陆世界尽头乌斯怀亚的时候，她想去麦迪逊看Freja。
　　站在十一月漫天飞雪的麦迪逊校园宿舍区楼下，长在给Freja发了一条短信：

　　“大半年不见，你还好吗？”。

　　“很好，谢谢关心。”Freja礼貌地回了一条。

　　“我在你宿舍楼下，想见你。”长在又发了一条。

　　Freja大吃一惊，她在宿舍靠窗的书桌前，只要稍微抬头，就可以看到站在楼下，穿得像粽子一样还是冻得瑟瑟发抖的长在。果然，那个人正站在那儿，朝自己这边张望。
　　Freja低下头，看看自己那大得无法掩藏的肚子，这个样子，根本不可能见她啊。
　　起身拉上窗帘，回复长在：

　　“我不在宿舍。”

　　“我等你。”

　　“我在做实验，要在实验室过夜。”

　　“实验室在哪？我去找你。”

　　“不要了，我在忙。”

　　“那我晚一点找你？”

　　“我的意思是，我不想见你。”

　　这一条发出后，长在很久都没有回复。

　　Freja拉开窗帘，那个人依然站在那儿，身上披了一些雪花，跟个雪人似的。

　　也许真的太冷了，长在开始踱来踱去，还不停地往手上和气，但就是不肯离开。

　　Freja打电话给还在上课的柳寂文，叫就他到自己宿舍楼下把长在带走。

　　柳寂文见到长在的时候，她已经冷到满脸通红了。柳寂文立即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给长在围上。

　　“瞧你快被冻坏了，我们去喝点热的东西。”

　　来到咖啡馆，长在用流利的英文点餐，让柳寂文颇为赞叹。

　　“恕我直接啊，但听Freja说你高中没有念下去呢，没想到你的英文程度这么好！”柳寂文说。

　　“这几个月在外面旅行多多少少都学了点，但只是一些基本的对话而已。”长在笑着回答。

　　柳寂文惊喜地发现，长在居然张开嘴笑。这在以前几乎是不可能的。

　　“你说你几个月都在外面旅行？都去了哪些地方？”

　　“我去了新西兰，看一种叫虹鳟的鱼，这种鱼的身上有一道像彩虹一样的条纹，非常漂亮。然后是日本，去了函馆，函馆的夜景就像是天鹅绒上镶满了闪闪发光的钻石…还去了台湾，爬上最高的玉山，当地人称玉山是勇士之山，只要登上顶峰就能成为真正的勇士…”长在难得地健谈。
　　“还有威尔士的海怡书镇，你可以想象吗？一整个小镇都是书店，Freja小时候很喜欢看书的，她一定会喜欢那儿…”
　　提到Freja，长在收起了兴奋的笑容：“Freja不肯见我。”

　　“她现在是实验室狂人，一天24小时几乎不吃不睡地K书。一般学生一个学期都选12到24个学分，Freja想赶快把课程念完，登记注册26个学分。注册的职员开始不答应，说没有人能一个学期念完20个学分的。Freja那个执拗的家伙硬要试，她的成绩很好，都是A，所以新的一个学期注册的时候，学校也就由着她了。”

　　“这样子…身体吃得消吗？”长在问。

　　“当然吃不消，但又有什么办法？她根本睡不着……，她以前睡不着有办法让自己睡着，现在那个方法失效了。”

　　“什么办法？”

　　柳寂文凑到长在耳边，小声告诉她。长在一听，脸“咻”地一下红了。

　　“她要做过…才睡得着？”长在红着脸问。

　　“理论上是，但她现在对那事已经彻底无感。”

　　“我知道。因为我。”长在心想。

　　“没事的长在，你们终究会在一起，只是时间问题。”柳寂文安慰道。

　　“嗯，我不会放弃的。”长在点头，“不过，我明天就要走了。麻烦你，把这个交给她。”

　　柳寂文接过长在手上的东西，是一个水晶球摆件。水晶球里面有一个小女孩和一个雪人，只要用手一摇，就会有雪花飘洒的效果。

　　柳寂文送走了长在，立即到宿舍找Freja。
　　“喏，你的雪人让我交给你的。”柳寂文把水晶球摆件塞给Freja。

　　“这是？”

　　“连我都懂，这是不融的雪。”柳寂文说。

　　Freja把水晶球拿起一看，水晶球的底座上刻了几个字：
　　忘记，雪是冷的。

　　“恰恰相反，我应该牢记雪是冷的。”Freja说。

　　柳寂文倒吸一口凉气，这样子的小公主，真不可爱！

　　“对了，预产期在下个月吧？”

　　十二月，长在从乌斯怀亚回国，准备陪文柏嘉待产。

　　文柏嘉执意要到美国生产，长在并无异议。反正生孩子的又不是文柏嘉，她们只是在演一出戏而已。至于真正的孕妇是谁，文柏嘉不说，长在也没有主动问。

　　Freja希望自己死在分娩的手术台上。

　　她觉得对不起这个十月怀胎生下来孩子，之所以把它生下来，只是想要利用它。她利用繁重的课业逼自己忘记怀孕的事实，逼自己不去想与这个孩子有关的未来。

　　她不是这个孩子的妈妈，她只是代孕孕母。

　　把这个孩子生下来，还清她欠祝长在的一切。

　　在经历了将近十个小时的痛苦后，母女平安。

　　“是个女孩。”护士把婴儿抱到Freja面前。眼睛都没有睁开，粉粉的，皱皱的。这就是她福满家和祝长空的孩子了。

　　不，是卫樱庭和文柏嘉的孩子。

　　柳寂文守在Freja身边，跟她说：“文柏嘉来看你了。”

　　“我不想见她。”

　　可是文柏嘉已经进来了。在Freja额头上亲了亲，温柔地说：“谢谢你。”

　　Freja把嘴唇咬得出血：“你让我好想吐。”

　　文柏嘉笑靥如花地抱过孩子：“你说，我和长在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好呢？”

　　名字？Freja从来没想过要帮这个孩子取名字。对于一生下来就必须离自己而去的孩子，内心存了很大的抵触，这个孩子的一切，她都将无法参与。既然注定无法参与，还是不要投入过多无谓的感情为好。

　　“她是你的女儿，是祝长在的侄女。”

　　“长在的侄女啊……” Freja露出首次想到这一点的表情。这个孩子，以后会叫长在作“姑姑”吗？

　　“叫Willow。”Freja想了不到三秒就回答。

　　在她怀孕的时候，一直在看一部美剧。剧中有个女生的性格和气质都和长在特别像，这也是一向不看电视剧的她看下去的把这部剧追完的原因。那个有着小狗眼神，一紧张说话就会结巴的少女，后来死于非命。剩下她女朋友一个人，她女朋友的名字，叫是Willow。

　　Willow，你要替我陪着长在。Freja看了一眼熟睡的宝宝，把她交给文柏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