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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五章 三易其主(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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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平眼神中露出一丝黯然,只是正午的阳光如瀑,这丝黯然全被遮住,封平一如往常般淡淡开口,道:“胭脂,放了邓忍。”
胭脂不理封平的问话,向封平身后张望道:“郭旭呢?他为什么不来?”
封平道:“郭旭是不会来的。你放了邓忍吧。”
胭脂这才收回视线,看住封平道:“是郭旭让你来的?”
封平道:“胭脂,这里是京城,和别处不同,绑架邓忍不是小事,你先放了他,别的事情我们可以再谈。”
胭脂道:“这话应该是郭旭对我说吧。你为什么来?你让郭旭来见我。否则我是不会交出邓忍的。我的性格你应该很清楚。”
封平露出恨其不争的怒意,道:“你的性格我清楚,郭旭的想法我也清楚。如今不管你做什么,在郭旭眼中都是无理取闹,你又何必如此?”
胭脂猛然静下来,瞪住封平,道:“这是郭旭亲口对你说的?”
封平并不回避,道:“有些话,不用说出来才知道。”
胭脂慢慢移开视线,道:“郭旭竟然如此无情。”
封平走近一步,低声道:“他既如此无情,你又何必对他痴情,何不放了邓忍,从此放手。”
胭脂猛地转身,一甩头发,道:“我对谁痴情,跟你何关?”
封平眼中一痛,道:“是,是跟我无关。但是作为朋友,我求你,放了邓忍。”
胭脂后退几步,道:“你去告诉郭旭,我已经把邓忍给杀了,让他去收尸吧。”
说罢,一扭身向废园另一个出口飘然而去。
封平在身后连叫几声,胭脂非但不停步,反倒越来越快。
不远处,郭旭从藏身处走了出来。
封平一脸颓然道:“我说了我是最不合适出面的人。”
郭旭道:“总比我出面要好得多。我们先找邓忍吧。”
两人将废园里里外外找了一遍,竟然没有发现任何踪迹,这时两人才开始着急。
封平道:“她不会真的……”
郭旭接口道:“胭脂不会杀邓忍的,她说的是气话,我们去追她。”
两人一路追来,竟回到胭脂酒坊。胭脂心中伤痛难当,也不管其它的事,一回到酒坊,酒坊的客人就一个个被轰出来,二叔连声致歉。
封平无奈叹息,郭旭苦笑道:“胭脂还真是任性。”
封平白了一眼郭旭道:“你还能笑得出来?”
郭旭道:“笑不出来又如何?难不成我要哭一嗓子才应景?封平,刚才胭脂明显已经动摇了,你再好好的说上一说。”
封平道:“胭脂的脾气,让她服输太难了。”
郭旭道:“再难也要试一试。”
说着,在封平背上推了一把,封平无奈,只好向胭脂酒坊中走去。
刚走到门口,二叔竟然将门上了闩,封平着了急,举手敲门,只听见胭脂的声音道:“谁来也不许开门。”
二叔叹息一声,走开,接着,所有的窗子也都关了起来。
封平扬声道:“胭脂,事情紧急我们开门说话。”
胭脂道:“你是谁?凭什么让我开门?”
封平道:“胭脂,你一天不开门我就站一天,你十天不开门,我就站十天,你一辈子不开门,我就站一辈子。”
屋内沉默良久,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二叔用恳求的眼光看着封平,封平点点头,示意二叔放心。
胭脂背对着门坐在酒桌边喝酒,连背影都是说不出的失意和黯然。胭脂喝得极快,一会儿工夫一壶酒就喝完了。胭脂道:“二叔,再来一壶。”
封平接过酒壶,送到胭脂桌前,胭脂看了一眼封平,眼中伤痛迷离,拿了酒壶,继续斟酒。
封平心中大痛,不忍和胭脂相对,一提袍子的下摆,坐在胭脂左面的酒桌前。
胭脂又喝完一壶,扬声要酒,二叔又拿来一壶,封平接过来,仰起脖子,咕嘟咕嘟,将一壶酒尽数饮下。
胭脂起立,将条凳推到一边,来到封平桌前,瞪着封平道:“这壶酒是我的。”
封平毫不理会胭脂的怒意,道:“你要喝,我替你喝。你要醉,我替你醉。只是你不要这么折磨自己。”
胭脂道:“我哪里折磨自己,我明明开心得很。”
封平站起来直视着胭脂道:“你对郭旭一片痴心,郭旭在乎过吗?你在酒坊苦等他,他却整日留恋风月。你为了让他来见你,甚至不惜冒天下之大不讳绑架邓忍,他仍然不愿面对你,你又何必如此对他?你何必为了他让自己如此不开心?”
胭脂反驳道:“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本来可以过得很开心。”
说完这句话,封平登时脸色变了,胭脂的酒也醒了一半,半天,轻声道:“我知道,我的话说得重了。”
封平将披散在眼前的头发捋起来,眼神中多了胭脂从未见过的锐利,道:“你说的一点也不重,你终于说出来了。原来,在你眼中,我封平是这样的狭隘。”
封平两臂一划环视整个酒坊,状若疯癫,道:“策马江湖快意恩仇的生涯换作枯坐酒坊,这狭窄的酒坊就是我的整个天地。我封平竟然心甘情愿的放弃整个江湖,只是为了怕你受委屈,怕你受人欺负。从今天起,我要走了,我要去泰山看日出,要到黄山听松涛,要到大漠看落日,要去探两河之源,天下之大,处处为家。”
封平的语意一顿,道:“只希望,我走之后,你能过得幸福,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胭脂从未见过这样的封平,在她面前的封平向来都是沉默寡言,郁郁寡欢的,原来封平可以像巨浪,可以像火山,迸发出的力量足以让人震撼。胭脂心里乱极了,她想说挽留的话,却说不出来。
突然,紧闭的门被强劲的力量快速的推开,进来的人是郭旭。
看见郭旭,胭脂不知为什么眼中发酸,却说不出一句话。封平此刻也非常不愿意看见郭旭,质问道:“你为么来?”
郭旭一改往日的一脸笑意,脸容沉静,道:“我为什么来?我来听一个酒疯子自言自语的疯话,我来找一个自私自利的女人要回小财神邓忍。”
胭脂此时才难以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
郭旭看住胭脂道:“我说什么你听不懂吗?封平说什么你听不懂吗?伤心人另有怀抱你不懂吗?你难道除了刁蛮任性还要加上愚昧无知四个字吗?”
封平也被郭旭的话震惊了,停了一下才道:“你怎么可以这么对胭脂说话?”
郭旭面不改色,道:“不这么说要怎么说。难道一直将她像神一样供着奉着,像三岁小孩一样哄着?我忍她忍得够久了,今天,我也要把我的心里话说出来。
从来笑脸相迎,戏谑开心的郭旭原来也有如此疾言厉色的时候,这疾言厉色竟然会是对着自己,胭脂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但这就是真的。胭脂的泪收不住的流下来,但她还是拭掉眼泪,嘶哑着声音道:“好,你说。”
郭旭脸色一点也不变,直直的看着胭脂道:“我为什么躲你,你以为我是和你玩三岁小孩捉迷藏的游戏,我可没这份闲情。我只希望你知难而退,不愿当面令你难堪,只希望你早晚明白,我心中并没有你。”
胭脂脑子里一片混乱,但又清醒得要命,原来她要的答案竟然是这样的。胭脂强撑着,道:“你要说的就是这些”
郭旭道:“是。你真是愚不可及,非要我把话说出来你才明白,你才死心。”
胭脂一阵晕厥,如果自己再待在这里恐怕就要死了,胭脂扶住楼梯道:“你说得好。我真是愚不可及。”
说完,向楼上跑去。
郭旭急急喊道:“站住。”
胭脂停步。
郭旭道:“小财神呢?”
胭脂道:“有本事到废园去找他。”
说完,再也不停留,上楼而去。
郭旭见着胭脂离去的背影心里也很难过,可是此刻并不是难过的时候,郭旭转身待要离开,却见到封平正狠狠的盯着他。郭旭知道自己触怒了封平,但是此刻也不是解释的时候,郭旭疾步出门,封平从后赶上,在酒坊门口拦住郭旭,道:“你为什么对胭脂说这种话?”
郭旭已然恢复往日神态,略不经意道:“今天的这番话定然让你非常的不痛快。”
封平道:“何止不痛快,你是第一个胆敢当我的面出言不逊羞辱胭脂的人。”
郭旭道:“但我不说出来,恐怕我的心里也会不痛快。”
封平道:“你怎么可以将自己的痛快建立在伤害胭脂的感情上。”
郭旭道:“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封平怒意更盛:“什么叫实话实说,难道胭脂在你的心里一点分量也没有吗?她真的是这么差劲的女人?”
郭旭轻嗤道:“各人心里一杆秤,你有你的标准,我有我的想法。”
封平一向说不过郭旭,气得扭过头去。
郭旭心中叹息,此事可算是解开一结吗?可是,这剂药是否下得太猛了,郭旭轻声道:“我知道你对胭脂的感情……”
话刚起头,已经被愤怒的封平打断:“不关你的事。”
郭旭道:“不关我的事,这也未免太侮辱你自己了吧。”
封平转身对着郭旭道:“你可以侮辱我,但不可以侮辱胭脂。”
郭旭知道多说无益,道:“是否侮辱,你慢慢去体会吧。”
言毕,转身准备离去。
谁知,愤怒的封平从后一掌,掌劲凌厉至极,郭旭避无可避,只能回身抵挡。一时间,胭脂酒坊的门口竟然成了战场,对敌之人更是最好的一对朋友。封平含恨出手,竟然毫不保留,郭旭记挂邓忍安危无心恋战,但封平步步紧逼,郭旭欲走而不能。眼见拳风脚影,衣袂翻飞,劲气横空,如果不是此情此景,倒真是一场精彩的恶战。两人均是以快打快,瞬间已经过了三十招,郭旭趁两掌相击借力跃上酒坊的屋顶,肃然道:“记得两年前我们打过一架,你出手并没有这么狠,今天你难道真想要我的命?”
封平语含忿然道:“因为你实在太可恨。”
郭旭道:“如果你真想杀我,何不用你名震天下的霹雳飞刀。”
封平道:“你还不配。”
说毕,封平跃上屋顶,两人又战在了一处。眼见封平出手越来越重,两人由屋顶战至院中,由院中战到院后。突然,一个柔和清亮的声音响起:“住手。”
这一声发得恰到好处,正在两人真气运行的关节点上,两人为之一滞,不由停了下来,同时回头看,来人是采玉。采玉仍然如平时那样温和的看着两人,没有一丝着急的神色,道:“原本好好的一对何必要弄得玉石俱焚呢?你们既不是杀父之仇又不是多妻之恨,我从来没见过两个好朋友是这样打架的。”
郭封二人被采玉这样一说都有些不好意思,郭旭首先收势站了开来,封平也悻悻的收起架势,站在一边。采玉见两人终于停了下来,放心的微微一笑,道:“还记不记得,两年前你们那一架也是我劝停的?”
封平气仍未消,恨恨道:“只怪郭旭太可恨。”
郭旭嘻嘻一笑道:“可恨之人偶尔也有可爱之处。”
封平瞪了郭旭一眼:“真是恬不知耻。”
郭旭笑道:“你目前当务之急不是骂我,而是去安慰胭脂。”
封平冷着一张脸道:“不需要你多管闲事。”
甩下这句话就往前而去,走两步又停下来,道:“这一架不算完,我们记账上。”
郭旭嘻嘻一笑,凑上前去道:“怎么记?不死不休?”
封平冷哼一声,道:“难说。”
郭旭看着封平离去道:“我们也走吧。”
采玉道:“去哪里?”
郭旭道:“城西废园。找邓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