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镖之拭剑录》潇潇淡雪

23、第十章 归期无定(1)

　　一趟镖送到地头后是最轻松，虽因了楚歌和雷奇的离去众人颇为伤感，但过了几日也就淡了。不日，到了歙县境内。
　　郭旭道：“歙县有太白楼，景致最佳，我们何不一游？”
　　封平道：“听说太白楼的酒非常好，郭旭，这一路无酒，今日可要请我们喝一杯吧。”
　　郭旭道：“就怕你喝不了那么多。”
　　封平转头问胭脂道：“胭脂，你可愿去？”
　　胭脂道：“有人邀请，自然愿去。”胭脂这几日的情绪不高，回答的也是不冷不热。封平和郭旭互看了一眼，都是有点不明所以。
　　郭旭回身问采玉：“采玉，你觉得如何？”
　　采玉温婉一笑：“我自然愿意领略这天下名楼的风景。”

　　刘千想要去杭州探亲，和四人约好杭州见。

　　来到歙县，已是入夜，四人安顿下来，第二日晨起，吃了早饭，缓步向太白楼行去。歙县不大，异常干净整洁，几人兴致都高。不一时，到了太白楼。

　　“四壁云山开醉眼，一楼风月话诗仙。”
　　诗仙一去数百载，风流犹存，天下叫太白的酒楼很多，但这一处，是太白真正来过的所在。
　　这两层两进的太白楼，倚太平桥而建，背靠覆船山，下临练江，挑梁飞檐，端的是人间胜景。

　　郭旭和封平都是喜欢寻幽览胜的人，一进太白楼，指点文墨，品评人物，聊得不亦乐乎。胭脂自小书读得少，却插不上话，有点闷闷，采玉见胭脂如此，特意拉着胭脂道：“诗文书画哪里有景致动人，胭脂，我们不如登楼揽胜。”
　　果然站在楼上远眺古城，真的别有一番韵致，心胸也为之豁然。
　　不一刻，郭旭和封平也来到楼上，四人游览了一番。
　　郭旭道：“夏日里，这覆船山上万竿翠竹，经风吹动，如一片竹海，更是赏心悦目。”
　　赏完景致，四人找了一处靠着栏杆的座位，点了最有名的酒菜。因他们来得早，菜上来时，楼上人才慢慢多了起来。他们四人形貌出众自然是引人注目。四人也早就习惯这些目光，自然是继续谈笑。
　　只是邻座一桌油头粉面的富家公子打扮的边看胭脂边低声谈论，渐渐的竟然边说边笑，笑声渐渐猥琐。胭脂绝艳，又禀独特风姿，这些年独自闯荡江湖也不知道遇见过多少这样的的登徒浪子，也最厌恶这等人，她这几天心里本就不痛快，正待发作。郭旭却使了一个眼色，胭脂知他定有办法，就暂且按捺住了。
　　郭旭这头慢悠悠的道：“每次出来，总有让人扫兴的人。听说上次有对土财主的儿子可是折在你手上？”
　　郭旭拿眼看着封平，封平会意，道：“上次那对兄弟多看了我们最美的胭脂几眼，惹爷不高兴，上去就用刀割了他们的上眼皮，让他们一辈子不闭眼的看个够。”
　　郭旭啧啧有声，道：“你够狠的呀。有次我陪着胭脂出门，一群浪荡子看着胭脂笑了几声，我不过在他们脸上刻了几个字罢了。”
　　封平奇道：“什么字？”
　　郭旭道：“癞蛤蟆！”
　　两人抚掌大笑。
　　郭旭道：“据说其中有几个未婚的，都被退了亲，至今没讨到老婆。”

　　邻座的人再也坐不住，一个看似领头的将一只碗掷向封平脸上，正待掀翻桌子，冲上来拼命，郭旭已经双筷齐出，点中了那人的肩井穴，接着意态安闲的道：“要掀桌子，可不要后悔。”
　　众人被郭旭震住，竟半天不敢出声。突然其中一人发喊道：“在我们的地头上逞强，我们丢不起这份脸。兄弟们，上。”
　　话音未落，却听一阵破风声，封平掷出一把飞刀，旋转着向这群人飞去，顷刻之间连续将三人的头巾削断，一时间几人披头散发，刚才说话的人更是血流披面。这些人本在小地方横行惯了，没见过什么世面，这才知道遇见了高人，因此处只有一条路，这些人也无法夺路而逃，只好磕头如捣蒜。封平道：“饶你们容易，割眼皮，还是刺字，选一个。爷割眼皮快得紧，保证不疼，那小子刺字可就慢了。”
　　郭旭抗议道：“我刻字行云流水，哪里慢了。选刻字，我的书法求的人多了，如今竟让你们得了，岂不是最大的便宜。”
　　两人竟说笑起来，但封平刚才露的一手委实震住他们，只听一片哭嚎。
　　采玉道：“胭脂，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胭脂道：“好。别好好的扫了酒兴。让他们滚吧。”
　　封平喝道：“走吧。以后小心自己眼睛，长眼睛可不是乱看的。”
　　这几个富家公子一迭声的答应，其中一个连连道：“以后再也不看了，再也不看了。”
　　话说的可笑，四人死命忍住，等这些人下了楼，一起大笑了起来。

　　待酒楼小二收拾了，众人重新坐定。郭旭叹道：“胭脂呀，看来你以后出门，该戴着面纱。面纱怕也遮不住，赶紧找人嫁了，要不就嫁了封平，岂不好？”
　　郭旭本是句玩笑话，哪知本拿起筷子准备夹菜的胭脂啪一声，将筷子放在桌上，站起来道：“郭旭，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嫁不嫁人，嫁谁，要你来说，你是我什么人！”
　　郭旭一时语塞，只定定看住胭脂，见胭脂的眼眶已经红了，知道是真的动了气，正待道歉，胭脂一转身，下楼去了。
　　封平瞪着郭旭：“我也要问你是什么意思，胭脂的心思你真的不知道。”
　　郭旭一时词穷，采玉轻声道：“赶紧把胭脂追回来。”
　　郭旭出言无状，自是郭旭去追。

　　胭脂一个人走在太平桥上，步履因心情的凌乱而微显散乱，郭旭却并不追上去，只紧紧地跟在后面，胭脂快，他也快，胭脂慢，他也慢。
　　郭旭从来没有这样的走在胭脂身后，胭脂的细腰不盈一握，彷佛要被风吹走。这段日子，胭脂的煎熬，他不是不知，却帮不上忙，也不好去抚慰。为了他，胭脂终于放弃了报仇，又帮着他们千难万险的将屠龙送回家乡。胭脂实在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好女子。而自己……
　　胭脂终于停了下了，她一转身，正对着郭旭，一双凤目深注进郭旭眼中：“郭旭，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郭旭如实答道：“你正在气头上，不想惹你生气，又怕你出事，只能不紧不慢的跟着。”
　　胭脂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心里想的是什么，你真的就一点都不明白？我的胭脂桃花酿可是只给你一个人喝过。”
　　郭旭见胭脂说的激动，再也不敢玩笑视之，郭旭深吸一口气道：“胭脂，以后的事情，我不知道，但是此刻，你是我最在乎的朋友。为什么一定要说清楚我和你是什么关系，我们现在不是很好吗？”
　　胭脂道：“可是我觉得一点都不好。”
　　郭旭道：“人和人是讲缘分的，我们此刻在一起，下一刻又会在哪里。我们江湖人如江上飘萍，聚散无常，既然现在能在一起，为什么不开开心心的，非要让彼此都痛苦？”
　　胭脂沉默半晌，道：“你心里的，是采玉？”
　　郭旭说了半天，没想到胭脂仍纠结在这个问题上，不由气道：“我说我们的事，和采玉并没有关系。”
　　胭脂露出沉思的表情。
　　郭旭道：“胭脂，你看这远处。”
　　胭脂收回心神，顺着郭旭手指的地方看去。
　　郭旭道：“昔年太白来到此处，留下一首诗‘天台国清寺，天下称四绝。我来兴唐游，与中更无别。卉木划断云，高峰顶参雪。槛外一条溪，几回流碎月’，因了太白此诗，这个浅滩从此叫碎月滩，月夜，碧波粼粼，搅碎月光，恍如人间仙境。人生处处美景，我们都是观景之人，难道能将这景色强留住。”
　　此时，碎月滩的水反射着日光，让人不由想到月夜将是何等清幽。胭脂默默凝视，也不知想了一些什么。
　　郭旭轻拍胭脂的肩膀，道：“我们还是回去吧，别让他们久等。”
　　回到酒楼，胭脂恢复了平常的神态，四人又是谈笑自若。

　　离了太白楼，又在歙县城中转了一整天，这里的歙砚、徽墨和黄山茶皆是有名之物，郭旭买了很多，好馈赠亲友。当晚，回到客栈，已是戌时。四人洗漱了便休息。

　　第二日晨起，迟迟不见胭脂，敲门，无人应答，推开门，房内无人，只有一张便笺，上面是胭脂亲手所写：独自回京，勿念。
　　封平最后看了便笺，一言不发，原地站了片刻，出门而去。采玉和郭旭又问了小二和掌柜，都说是胭脂天蒙蒙亮就走了。封平却是要了几碗酒坐在角落里喝了起来。郭旭也不多说，陪着封平喝酒。采玉也不去劝，只吩咐小二上些拿手的下酒菜。
　　一路行来，人却是越来越少，怎能没有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