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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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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一年中,一切都平静得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黑子定期会接到火神从美国发来的邮件,从中能够了解到他在美国的生活——那种单一的、像一只永不停歇的鸟儿永远向天空飞翔着一样的生活。黑子也会回邮件给火神,无非也就是鼓励他继续努力、夸奖他取得的成绩,再么就是自己的生活,平淡无奇。
黑子和早川的关系一直这样不冷不热地持续着,会一起出去吃个饭,或者陪她看看电影,所谓温情,已经在两人的相处中感受不到了。一直到白色情人节那天,早川终于提出要分开,两人和平分手,这件事黑子并没有告诉火神,只是在后来和丽子的交谈中提了一下。
继早川之后,二号也在仲春的一个早晨离开了黑子。那天黑子像往常一样起床,就看见二号卧在床边,已经没有了气息。黑子再没扛得住,跪坐在二号身边失声痛哭,声嘶力竭了一个上午,丽子接到他电话的时候,他已经毫无力气,瘫坐在地上靠着床呆呆地看着二号。丽子和日向赶来,妥善处理了这件事,然而黑子却大病一场,病愈之后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这件事,黑子依旧没有告诉火神。
丽子在来照看黑子的时候,看着黑子微笑的样子就心里一阵难受。“你什么都好,就是太逞强。”
黑子只是笑,说:“谢谢你来看我。”
丽子从保温壶里盛了汤,递给他说:“煲了汤,趁热喝吧。”
黑子看着保温壶,面露难色。丽子怒:“不是我煲的啊!水户部知道你病了特意抽时间做的啊!”
“是吗。”黑子这才放心,接过来喝。
丽子余怒未消,瞪了黑子一眼说:“我和日向那家伙订婚了,下个月结婚,你能来吧?啊不,你一定得来。”
黑子大吃一惊,说:“要结婚了?好快。”
“快什么啊。”丽子微红了脸,说:“大学毕业都快四年了呢,也该结婚了,我爸爸前几天终于同意了,所以……就定了结婚的日期。”
黑子微笑,说:“恭喜,终于能在一起了。”
丽子脸上更红,扭头到一边去,嘟囔着说:“谁……谁愿意跟他在一起啊。”
黑子笑:“是啊,除了日向前辈,也没人能和你在一起啊。”
丽子叹了口气,说:“其实也挺欣慰的,我们认识了那么多年,一直都是吵吵闹闹,一开始真的想不到会走到这样一步。嘛……命运真是神奇的东西呢。”丽子抬头笑:“你要好好养病啊,到时候一定要红光满面地去参加婚礼。”
黑子满口答应。“我一定会去的,不过……你们邀请火神君了吗?”
“他说赶得上就来,赶不上的话可能就不能回来了。”丽子悄悄观察着黑子的脸色,见他并没有什么情绪,就说:“你是希望他回来呢,还是不希望呢?”
黑子对于这一类的问题还是不太适应,半天才说:“这其实跟我没有太大关系吧,我当然是希望他能回来,毕竟我们又不是敌人,也没有什么矛盾。”
“这样啊。”丽子叹了一口气,说:“拿你没办法。这两天你都没有回火神邮件,他向我打听了你的事。”
黑子忙问:“你告诉他什么了?”
“没什么,就告诉他你病了,没有精力回邮件,当然,病因也告诉他了。”
“早川的事呢?”
“没有。”丽子说:“你还说你们之间没什么,那你又何必这么在乎早川的事会不会被他知道?火神的心意你已经知道了吧,你拒绝他了吗?”
黑子没有说话。
丽子耐着性子,循循善诱:“你不需要瞒着我们的,你以为大家都是傻子,都没看出来吗?有句话说的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就算装得再无谓,我们都是能看出端倪的。其实谁也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毕竟大家是看着你们从高中一路走来的,反而你这种隐瞒的行为让人很困扰。”
“一意孤行的话,最后伤害的不仅仅只有你自己,还有火神,甚至还有我们。”
“那监督你觉得,什么是爱情呢。”
丽子被问住了。“呃……这个还真不好说呢,这种抽象的东西……每个人的看法都不同吧。”
“那监督你的理解是什么呢?”
丽子偏头想了想,说:“我认为……一个人肯吃下我做的料理,愿意挨我拳头,愿意帮我剪发,愿意听我说我的快乐和痛苦,最重要的是,没有我就不能好好生活下去,我是他生命里等同于家人的存在,这就是爱情。哦,泰戈尔有句诗,‘爱不占有,也不被占有,因为爱在爱中得到了满足’,这句说得也深得我心。”
黑子眉头微微动了一动,说:“还是……不太明白。”
丽子本来是满怀期待地看着黑子,听见黑子这样说,瞬间蔫了下去,摆摆手,一副你没救了的样子。“你不愿意试着去爱,你又怎么知道什么是爱情呢?爱情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因人而异啊。你要是在一个人那里得不到温暖和满足,那就不是爱了。”
黑子不言不语。丽子瞄了他一眼,起身说:“真是的,我在这里跟你探讨什么哲学啊。我先走了,到时候你别忘了来。”
黑子点点头,将她送出门外。
一个月的时间并不算太长,黑子在樱花飘落的季节,又送走了一届毕业生,年华渐渐远逝,他几乎都要想不起来当年自己毕业时候是怎样的光景了。
人总是一个既擅长遗忘,又擅长记忆的复杂体。
说起来,丽子结婚,正是一年中十分美好的季节,不太冷,也不太热,黑子穿戴整齐,整理一下心情,才出了门。
在前几天,黑子回复了火神的邮件,并问他是否要来参加婚礼,火神说会去,把安排都错开了,也要回来。
黑子有些紧张。
这次再见到火神,又会是什么样子呢?黑子自火神回美国之后,就再没提起过两人之间发生的事情,他不知道火神现在真实的想法,更不知道火神是否已经释怀。
然而等到黑子到达婚礼现场的时候,才知道火神估计不能来了。那种松了一口气的心情中掺杂着失落的感受,痛苦得黑子真的不想再经历第二遍。
他和昔日的队友坐在一起,等待着这对新人的到来,从日向在前方等待着,丽子一身洁白婚纱,相田先生的陪伴之下款款走来,到新人交换戒指发表新婚誓言,黑子都没有说话,他静静地看着这神圣而又美丽的一幕,慢慢的,心中那块最不愿意被触及到的柔软之地隐隐地疼了起来。
什么是爱情呢?这本不是一个容易定义的名词,但是因为总会有人要相依在一起,因为总是有心在跳动,因为总是无法从脑海中将另一个人抹去,因为人和人总是不一样的,所以它存在了,并拥有了各种各样的色彩——或是美满,或是凄凉,或是千回百转后终能相遇,又或是阴差阳错无法重逢。爱情本来就是让人着迷,让人为它痛哭泪流。
太过重视爱情的定义,反而永远无法弄清它的蕴含。
你爱他吗?这并不是一件一定需要深思熟虑的事情,因为你的心早已替你作出决定。
“黑子,你这就要走了吗?”
黑子点点头,说:“婚礼结束了,我想估计也没我什么事了。”
降旗有点惋惜,说:“本来说想聚餐呢,酒会什么的很久没办过了不是吗?不过看不少人都有自己的事先走掉了,那也只能以后找机会了。”
“毕竟大家都越来越忙了呢。”黑子笑了笑说:“那我就先走了。”
看着黑子孤身一身渐行渐远,降旗叹了一声气,自言自语:“火神今天回来的话,也不至于他这个样子呢。”
黑子回到家,正是傍晚时分,夕阳撒落一地的橘色,天边的云彩也染上了彤红,宛如最美的绸缎,铺天盖地而来。黑子在玄关换了鞋,道了一声“我回来了”,房间空空的,无人回应,连二号欢快的身影也再也看不到。黑子站在玄关,心口一顿,一口气不平稳,那种钝痛差点逼出眼泪来。
放在以前,黑子也不会感触如此之深,只是他今天思考了太多关于火神的事情,已经完全不能平静如常。
在玄关站了许久,黑子才平复了心情,进去开了电脑,登录邮箱,并没有新邮件。黑子第一次主动给火神发了邮件,说了说婚礼的事,邮件最后,黑子写了一句“你没有来,很可惜”,写完以后,黑子犹豫了一会儿,删除了,可是似乎又并不想删除,最后终于还是加上了那句话,把邮件发了出去。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有人按门铃,黑子从自己的思绪中走出来,起身去开门,他想,大概是邻居吧。
黑子打开门,顿时僵住,错愕、惊讶,还有一丝莫名的欢喜,全都在这时候袭上心头。
门外,那个有着灿烂笑脸、像太阳一般发光发热的男人,正满头大汗扶着门框“呼呼”地喘着气,见屋里的人开了门,他扬起头,帅气一笑,又微含着无奈,说:“我赶去婚礼现场,可是你不在,所以我……追到这里来了。”
黑子愣在原地,双手颤抖起来,鼻头毫无预兆的酸了一酸,眼泪就忍不住打起了转。
男人说:“我还是……回来了,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