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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遇故人初入桃花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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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病好之后,流落在嘉兴,此地人生地不熟的,难以维持生计,便一个人在这破窑里安了家,我如今年纪小却是不好赚钱,最开始也就熬着几分苦力赚点儿小钱过活。”杨过说道此处不由叹息一声,古人说虎落平阳被犬欺说的便是他如今的状况。
“过儿,你受苦啦。”武修文听他说的凄凉,又想到自己方才还跟弟弟拌嘴,不由有几分羞赧的抬手拍拍他的肩膀。
“吃苦倒也吃了几分,好在有义父在,他虽然神智不清楚尝尝颠三倒四的,但总记得隔三差五的来瞧瞧我,传授我些功夫,日子久了,我看他着实待我好,便认了他当义父。”杨过顿了顿,提起这几年的艰辛也是一笔带过,他前世龙子皇孙,出生时生母封德妃已经七年在宫中也颇有底气,虽然跟四哥不大亲近,但幼时也还是得母亲哥哥照拂,后来稍大些了颇得皇父青眼,及至后来成为大将军王,哪怕在军营中也从未吃过什么苦,直到这一世。
从九岁到现在先是看顾病弱的母亲,后是一个人流浪在嘉兴,这当中因为年幼,许多事并不如大人施展起来方便,从人上人沦落到末尾之流,这个中的艰辛也只有自己知晓。
“他既然武功不错,你为何不跟他走?”武修文仍旧不明白,在他看来既然杨过认的义父本事不错那么凭着杨过的手段还能弱到哪儿去。
“义父因为早年的缘故,实在是弄不清楚自己是谁,但他对世事却还是有几分清楚的,他寻思自己必然有些个厉害的仇家,不然如何落到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的地步,说到底他不肯带我走却也是怕带累我,却承诺着一旦想明白自己是谁便来接我。”杨过说道这里微微一笑,上辈子到后来一家子为了那张椅子争来夺取反目成仇,没想到自己这辈子竟然还有这样的功夫能够享受一番父爱,吃点儿苦也不算什么。
“那你如今靠什么生活?”武敦儒秉性通透,如何不明白虽然杨过骨子里仍旧是那个桀骜不驯的大将军王,但到底多了几分懂得世事的宽和。
“说来也不怕两个兄弟笑话,往日里皇父命师傅教我们懂诗书娴熟弓马骑射,可农桑稼穑,百工技艺可谓是一窍不通,我如今也就在这破窑里安家,靠着之前卖苦力剩下的余钱,闲暇时间里给书坊抄抄书,上山打个猎物,或者在集市上替人写信,也就这些个营生了。”杨过说起这些来倒也十分平和,他不是没有怨恨过老天,为何重生一世却如斯辛苦,但到底宝剑锋从磨砺出,这四年于他却是难得的经历,前世许多的旧事在初初到的年岁里一桩桩一件件磨碎了看,却觉得自己、四哥和额娘走到最后那样近乎骨肉反目的地步,除却四哥性子别扭冷僻之外,自己也的确是被宠坏了。
“……”武敦儒和武修文闻言都愣住了,同为天之骄子,他们何时做过这等营生,但见杨过眉目清远,神色平和,心中都不由生出几分佩服。
“只是今日时候不早了,咱们收拾收拾下午还得去趟寿材铺子给武家娘子打副寿材。”杨过看看天色见快过午时了,又看看两人,见他们面色发白,额头沁汗可见是也该饿了,忙换个话题道,“只是你们要扶柩还乡,这一路可远得很,不如请个白事师傅用个陶罐装着,也轻便些。”
“若不是碰上弟弟你,我们还不晓得如何是好。”武敦儒不由一声长叹,他算是兄弟几个活得最长久的,也送走了许多人,但往日里这白事都是由着礼部和内务府商量着办,如今要给武三娘治丧,这般亲力亲为却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更何况时移世易他也却是不明白这当中的规矩。
“咱们兄弟何必说这些。”杨过潇洒的笑了,“你们暂且在这儿歇着,我去寻些个街坊邻居齐齐帮忙才是。”
一时间杨过径自去了,两人便在这破窑中休息下来,也算有个落脚之处。
“你在做什么?”武修文靠在一边转头一看却见武敦儒从旁边的木桶里舀了些水来,又从里衣扯下一块来。
“虽然相处时日不多,但阿娘待我们着实不错,如今过儿没来,也不能就这样任由她躺着,只是这世道咱们没经历过从来不晓得这武林人士有这般厉害,如今也不敢伸手去碰她,只怕染上那等剧毒,不过总能够用布垫着将她换个地方才是。”武敦儒慢吞吞的解释。
“你如今倒是想的周到。”武修文撇撇嘴,还是站起来跟着他一起,兄弟两个一前一后抬着武三娘的尸身放在阴凉处。
却说这头杨过出门去寻人,他平素性子倨傲在这市井混久了颇有些油嘴滑舌,但到底是天潢贵胄,素日里与人交往却也心诚豪爽,因此在左右邻里倒也人缘不错,因此这般张罗着不多时到也有些愿意来帮忙的人。
只是一文钱难道好汉,他站在寿材铺子门口踌躇半晌,终究是囊中涩涩。
“咦,小叫花,你怎生一个人在这儿?”却说一行人追着李莫愁去了,江南阡陌交通,水道横贯,不多时竟然走散了,而这头郭芙遇上爹娘将事情一说,郭靖素来是个豪气云天的性子,当即跟黄蓉一起去周围看看,想要救下两个女娃娃,因此让郭芙跟着柯镇恶便在镇上茶楼里等着,但郭芙又哪里是坐得住的,几下撒娇便溜了出来。
“原来是野丫头。”杨过这边详细的打量她的穿着,但见她身穿淡绿罗衣,颈中挂着一串明珠,脸色白嫩,双目流动,秀眉纤长,倒也是个美人胚子,只是他前世见多了美人此时更想着从这女娃娃身上借点儿银两。
“哼。”郭芙见他口称自己是野丫头,心下不忿,当即冷哼一声扭头不在理他。
“喂,我说,你借点儿银钱给我,咳咳。”杨过心里唾弃自己居然也沦落到跟个小丫头片子借银两的地步,又觉得大丈夫俯仰与世,难免有这等龙戏浅滩之时,当即咳嗽两声一本正经道,“还望姑娘伸手救人于危难之中,在下感激不尽。”
“你方才不还叫我野丫头,这时候有求于我了就这般低声下气,可见是小人一个,我才不借钱给你!”郭芙背着手,以往在岛上吃穿用度皆有哑仆负责,出门在外不是跟着爹娘便是跟着大公公柯镇恶,她身上还真没几个银钱,但此时却绝不愿教着小叫花看轻了去,因此冷哼一声。
“……”杨过见状冷笑,若是以往他虽好男不跟女斗但也径直走了,只是如今自己存下的银两根本不够武家娘子办白事以及武家兄弟扶柩回乡,虽然武修文是做生意的好手,但他们手中本钱悠闲得很,倒真是一文钱难道好汉。
两人正说着却听得半空中一阵雕鸣,两头白色的大鸟从空中飞过,众人抬头看去,但见那鸟儿落在一对男女肩头,那男的浓眉大眼,胸宽腰挺,三十来岁年纪,上唇微留髭须,那女的约莫二十六七岁,容貌秀丽,一双眼睛灵活之极,倒也是一双璧人。
“爹爹,娘亲。”郭芙见爹娘到了跟前,如同乳燕投林径直扑倒女子怀中撒娇道,“你们可是将那恶女人打跑了?”
“你不好好在茶楼里呆着,如何又溜出来了?”女子微微一笑并不回答女儿的问题。
“这小叫花管我借银子。”郭芙心知自己不该偷跑出来,眼睛骨碌碌一转指着站在一旁的杨过道。
“你说他像谁?”女子听得女儿一眼,转头看去,眼神在少年脸上停顿半晌。
“你说是像……”男人凝视少年,说了几个字却说不下去了,他沉默片刻道,“小兄弟找我女儿借银子可是有什么难处?”
杨过前生显赫如大将军王,落魄被圈禁为先帝守陵,一生波折见惯风雨,一眼便将眼前人性子猜了个大不离,当即一抱拳道:“在下有两个兄、兄弟,家中慈母故去,小弟身无长物,朋友亦是囊中羞涩,迫于无奈要安葬母亲扶柩回乡,如今遇上姑娘,方才找她帮忙。”
“你说的兄弟可是武家兄弟两个?”男人尚不及答话,郭芙便从母亲怀中探出头来道,她原先气愤那武家兄弟不带自己玩儿,如今听得对方丧母一时也觉得可怜。
“正是大武弟弟和小武弟弟。”杨过看了她一眼慢吞吞地道,心想着这小丫头虽然骄纵点儿但也当真不是什么恶心肠。
“小兄弟义薄云天,如今咱们夫妇既然碰上了断然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男人听了伸手摸摸女儿的头,便取下钱袋递过去,“我今日身上倒只带了二十两银子,蓉儿,你哪儿可还有些许?”
“靖哥哥,我寻思着我们不若找到两个武家娃娃,看他们有甚难处,再做打算?”那女子只瞧着男子微微一笑,她早年深恨杨康心性狠毒,虽然自食恶果但与他们夫妇有莫大欢喜,如今见了杨过少年俊秀,丈夫心中欢喜,她却委实放不下心。
杨过这头仔细一想,他们以往办那红白喜事自有礼部操持,后来到了这辈子,娘亲病逝那时他还年幼不过是依靠着乡里帮衬,何时磕头,何时烧纸……委实是不明白,又观这男子生的浓眉大眼,一身正气倒也可信,当即点点头带着几人回了破窑。
这头黄蓉寻了嘉兴丐帮分舵果然派了人手来将武家娘子的丧事办的热热闹闹。
一时又问几个孩子的打算。
武敦儒并武修文兄弟两个是打定主意扶柩回乡,黄蓉见他们主意正两个孩子又不是淘气之辈,便找了鲁有脚并几个丐帮弟子一道去寻南帝。
这头杨过却有些犯难了。
他本想留在原地等他义父,可后者疯疯癫癫还不知在什么地方,再有见识了这个世界的武艺,他心里头也十分在意,想着自己不过学了一鳞半爪能够防身,若是遇到那等厉害的可不就要坐以待毙了么?
且他在嘉兴流浪数年,却也知道丐帮势大,这女子不过二十好几的年纪竟然能够号令天下第一帮,其武力自然不低。
“你可还有什么犹豫的?”黄蓉见他低头不语,又见丈夫面露焦躁不由微微一笑。
“先母病逝多年,我每年都回临安扫墓,如今跟着两位去那桃花岛学艺,可如何是好?”杨过眨眨眼睛道。其实为穆念慈扫墓是一,再有他也明白自己这一去便是将身家性命都交付给对方,在海外孤岛上,真出了什么意外,天不灵地不灵,他已习惯将命运把握在自己手上。
郭靖一听便笑了道:“这有什么难处,每年按着时日从桃花岛中出来便是。”
“如此便谢过郭伯伯与郭伯母。”杨过当即抱拳道。
如此他们又在嘉兴停留了数日,杨过回到自己居住的破窑,给音信不知的义父留下了口信,自己则收拾衣裳跟在郭靖黄蓉之后一道乘船去了海外的桃花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