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古剑]他年谁解剑中意》一叶枫澜

3、No.1 流月城

　　墨枫澜从未想过他会有一日重回流月城。
　　自从裂天之劫后，神魔退隐人间，上古神魔后裔血脉因为无法承受日渐浑浊的天地灵气而慢慢消亡断绝。唯有神农后裔烈山部因居住于流月城而勉强存续——当年为了保护这最后一支血脉后裔，神农不但以矩木为支撑使得整个流月城可以高悬于北疆之上，还请伏羲设置了可以阻隔浊气的结界。
　　只是谁能想到，当年为守护而存在的结界而今却已成为禁锢烈山部族的枷锁——墨枫澜觉得伏羲或许早已预料到了今日，然而那个唯一可以窥探天命轨迹的人却从来只会顺从天意。
　　而今的流月城虽然仍有数万烈山部族民居住，却寂静清冷的毫无生气，冰冷高大的石殿永远带着一丝凄凉与绝望。
　　但墨枫澜记忆中的流月城，却仍然是那个虽因裂天之劫而显得慌乱繁忙，但因有神农的护佑而繁花似锦，四季如春的城市——就像他记忆中的万花谷晴昼海，美的令人见之难忘。
　　墨枫澜垂下眼帘看着脚下祭台中央那位流月城大祭司熟悉而又陌生的容颜，还有那份与生俱来的似是恒久不变的骄傲与尊贵，带着几分怀念。
　　或许真的已经过去太久了吧，久的令人忘记所有的失望与不甘，只余下温暖记忆。
　　“你在想什么？”晴朗温润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墨枫澜却像是早已预料到一般微微侧过身子，用一贯淡然散漫的语气波澜不惊的回道：“想我们似乎很久不见了。”自建木断裂之后。
　　“你怎么来了？”
　　“闲来无事，难得有些好奇罢了。”好奇你打算怎么做。来人淡然回道，依然是温润晴朗的声音，却透着丝丝冰寒。
　　“我倒不知你什么时候也会有好奇心这种东西了。”伏羲若是会为了好奇心这种东西下界也就不会是天帝伏羲了。墨枫澜嗤笑一声，用一种“才认识”的目光打量着身边与他并肩而立看起来温文儒雅的锦衣玉冠的白发青年，那人俊美柔和如昔的脸上是一贯的无情与冰冷——上古神祗的容貌会永远停留在力量最顶尖强盛的时候，然而他却记得上次见到伏羲的时候他的头发还是墨色的。
　　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么？墨枫澜心中叹息。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神与人其实并没有差别。”伏羲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他还不曾是天帝的时候他曾经说过的话。
　　——愤怒、嫉妒、爱恋……那些人类有的感情，神一样拥有，除却力量的差异，神和人并无分别。
　　“……其实还是不一样的。”墨枫澜却突然笑了，带着几分嘲弄几分骄傲，“人定胜天这样的信念，从来只有人才有，也只有人能做到。”
　　——吾命由吾不由天，天地弃之，吾自成魔，神魔不佑，吾自以杀立天地。
　　“…………”伏羲看着身边曾经的挚友，突然有几分羡慕对方——终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哪怕身死道消仍然坚持己道逆天改命的魄力的，“天地即已分立，自当各行其政互不相扰，神农后裔即已断绝，世间便再无神农血脉。”他不介意送分人情给对方，只要不越过他的底线。
　　“神农已无族裔，血脉自然断绝。”墨枫澜笑言道，带着几分轻松，他可以护住几人几十人，但若伏羲真要计较此事，他却护不住这一族的族民。

　　—流月城—
　　解决了叛乱的祭司结束了晨祭，沈夜的目光扫过站在最前排的瞳、华月和谢衣，示意他们随后过来，便转身向着寂静之间走去，例行为沉眠的沧溟奉上一束从下界找回来的鲜花。回去的途中，沈夜看到谢衣在用一只新做的偃甲鸟在哄一个不认识的孩子。
　　流月城的破军祭司谢衣是公认的最受族民喜爱的高阶祭司，带着几分孩子气的谢衣是温柔的邻家哥哥，是这流月城中可以驱散严寒的那道阳光。每次看到这样的谢衣，沈夜就会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只是如果可以，沈夜希望谢衣可以永远这样风光霁月，君子匪玉。
　　可惜天不从人愿。
　　沈夜回到紫薇祭司神殿的时候，瞳和华月已经在等着他了，他没有等谢衣，而是先同瞳与华月决定了对于叛乱的祭司宗族和党羽的处置，然后才等到姗姗来迟的谢衣——沈夜终究舍不得谢衣去面对这些黑暗。
　　只是沈夜却没想到谢衣一来便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沈夜面无表情的沉声问道，但了解他的瞳和华月都明白沈夜这一次是被谢衣给气狠了。
　　而从来被誉为“大祭司的晴雨表”的谢衣这一次却像是看不出自家师傅的怒气一般，当真跪地行礼，又把话重复了一遍，“弟子自愿接受魔气，请大祭司恩准。”
　　华月有些担心想要劝一劝，却被瞳拉住对着她摇了摇头，这不是他们可以干涉的。
　　沈夜默然看着低着头却挺直了脊梁倔强的不肯看着他的爱徒，却陡然意识到，那个曾经跟在他身边、被他亲自呵护照看大的孩子，已经成长为可以同他并肩而立的破军祭司了——沈夜了解谢衣，自是明白他现在想些什么又为何要自请第一个接受魔气侵蚀——谢衣是内疚的，他总觉的是因为他破除了伏羲结界引来了心魔，才让他有了和心魔结盟的想法，才会发生这么多本不该发生的事情。
　　谢衣总是将那些不属于他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无论他是否能承担——沈夜不知到是该感叹谢衣多少还是有几分大祭司继承人的觉悟，还是该叹息谢衣十数年如一日的天真单纯。
　　却也是如此，让沈夜真正意识到谢衣再也不是那个被他护佑在羽翼下的孩子——他已是羽翼丰满展翅欲飞的雏鹰，有了自己的信念和坚持的道，虽然稚嫩天真，却同样百死而由未悔——那时曾被他放弃的道路。
　　沈夜不知这是好是坏，他隐约察觉到，终于一天谢衣将与他背道而迟，渐行渐远——但是现在，沈夜觉得他应该放手让谢衣去做他想做的事情，这是他作为师父给予心爱弟子的爱护。
　　“随你！”他这样说，带着隐约间的明悟。

　　梦绕神州路。怅秋风、连营画角，故宫离黍。底事昆仑倾砥柱，九地黄流乱注。聚万落千村狐兔。天意从来高难问，况人情老易悲难诉。更南浦，送君去。
　　凉生岸柳催残暑。耿斜河，疏星残月，断云微度。万里江山知何处？回首对床夜语。雁不到，书成谁与？目尽青天怀今古，肯儿曹恩怨相尔汝！举大白，听《金缕》。
　　————贺新郎·张元干

作者有话说

　　裂天之劫：不周山断裂、天河之水泛滥洪荒被称为裂天之劫。
古剑二最后提到过伏羲知道流月城的事，所以有了这一章。
“天意从来高难问”每次想到流月城就会想到这句话，所以第一章以此配词
修文的时候把第一章弄丢了，某只没有存稿，所以只能重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