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念天下》凰誓凌

35、第三十三章

　　“没事。”他抵着她的额头：“我们回家吧。”

　　晚饭之后，窗外飞雪漫天，但他们的屋子始终是暖和的。炉香静静的燃着，丝丝青烟袅袅升起。垂幔后面，她全身浸于温水之中，花瓣点点，就连发间也散发着玫瑰的淡淡香味。皓齿明眸，耳畔沾有几缕湿发。她闭上眼睛，让整个身子都浸入水中。

　　他在桌旁拭着汗血宝刀，护龙山庄已经打通了锦衣卫脉络，下一步就是瓦解刘瑾的势力。刘瑾一垮，曹正淳也撑不了多久。
　　她系好衣带，青丝飘飘，长长的整齐的头发垂在腰间。他抬头看她，他看过她许多样子，此时也是怔住了。现在的她，仿佛是从雪中走出来的。

　　“我的海棠……好美啊……”他闭上眼睛靠在她的颈间。

　　“真希望我们可以一直这样下去，不去理会朝廷那些繁琐的事情。”她的手冰冰凉的，覆住了他的手。
　　“报了父仇之后我就向义父请辞，到时候你想去哪里，我就带你去哪里。”他反手握住她冰冷的手：“不是泡了许久了吗，还是这样。”

　　“没事，待会儿就好了。”他抱住她，伏在她的颈间深闻着她的发香。“一刀，我们明天出去买点儿东西吧？”
　　“要买什么？”他看着她。

　　“我想……”她冰凉的手搂住他的脖颈，笑道：“我想买些布料。”
　　“呵……”他在她的脸上吻了一下：“最近已经做了那么多衣裳了，该歇歇了。”
　　“我……”她笑出了声，声音浅浅的：“我想买些其他颜色的布料……”

　　他抵着她的额头：“好，早点休息吧，明天我陪你去。”他横抱起她，把她放在里侧，他又转身落下了帘子。他们躺在一起，海棠久久难眠。
　　“一刀……我的意思是……”她趴在他的胸膛上：“我有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一刀睁开了眼睛，环住她的肩膀，笑道：“嗯？”

　　“我……”她在他的眉间吻了一下，附在他的耳边：“我想给我们的小一刀……或者小海棠……做些衣服。”
　　一刀的鼻尖一酸，眼眶红了。

　　“你说好不好？”她笑着，看着他已经红了的眼眶，她拍着他的胸膛：“好不好啊，归海一刀？”

　　“好……”他抱住了她，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两人都幸福的闭上了眼睛：“好极了……”
　　他闭上眼睛，过了许久，并未熟睡。海棠轻浅的呼吸着，他低下头，抚着她的发丝。看着她，看着她的眉眼，她的耳廓，他感动得难以入睡……

　　第二天，一刀如约带着海棠到市集上买布。可日子并不好，正赶上小镇上有人出殡。小镇上的人本来就不多，要死了个人的话几乎全村的人都得帮忙。

　　但是还好，总有人要养家糊口。所以一刀和海棠并没有空手而归。正在他们回家的路上，总感觉后面那路送葬队一直跟在他们后面。从市集回水月居大概要走一个多时辰，若是平时骑马的话，以一刀的速度两盏茶的功夫就可以到了。可是现在不同，海棠刚刚怀有身孕，即使他们现在以马代步，速度也不会太快。

　　一刀和海棠同乘一骑，这一路上他们总感觉有点怪怪的。因为根本不会有人把墓地安在这附近，而后面的人依旧是跟着他们。海棠的脑子飞转着，似乎一下子想到了什么！她的掌心里很快溢出了汗珠。

　　她自小学习卜卦玄门暗术，自然是相信这世上是有不干净的东西的。可这毕竟是第一次遇到，身为女子的她，也难免会害怕。

　　女子属阴，男子属阳。按照她所学的玄术来说，有一刀的隔绝，她应该不会再感受到后面那么强烈的阴气才对，可是后面那一阵阵阴惨的气息却让她感觉到慎得慌。

　　“海棠。”一刀是压低了声音的，他抱紧了海棠一些，把自己的温度更多的传给她。显然，他也是知道后面的事情的。一刀沉默寡言，但很多事情他也并不是不信，这个时候也就没有多问海棠。

　　海棠握紧了他的手，也极力压低了声音：“不要回头，千万不要回头。”她快速的从衣服上撕下了红色布条，今天她穿的是红白印染的衣服，可红色部分却也只有一点点，撕下来之后已经所剩无几了，在她身上的红色几乎起不到什么作用。

　　按照玄术上的道理来讲，红色是可以辟邪的。

　　她赶紧把撕下来的两条布条缠在了一刀的手腕上：“我们现在加快速度肯定会惹怒他们。不能跑……”她低声说着，示意一刀把马背后的白色布匹拿给她，重点是千万不能回头。一刀凭借着放布匹时的记忆很容易就拿到了白色的布匹。今天他们一共买了五匹布，有一些浅灰色的是准备给娘做衣服的，还有一些浅蓝的是给孩子准备的。再有一匹就是海棠的，她一向喜欢白色衣物，她庆幸的是，她今天为自己买了一匹。

　　玄术中所说，人若是让鬼怨感受到人的敬意的话，怨愤之气就会少许多，甚至不再为难人类。
　　海棠把布匹解开，快速的挥出平抛在路面上，他们继续不紧不慢的骑着马。虽然他们尽力压抑着心里的紧张，一刀向来胆大，阳气也重，自然没有海棠那么强烈的敏感。有些东西你知道的越清楚反而会越害怕。就像现在的海棠。她是从小学习玄术，可却从来没有碰到过那些东西。听师父说过那些东西多么多么可怕，可她也从未见过，只是一直牢记着师父交待过的话。要是感觉有什么不对劲或者身体发凉，身后有异样的响动或者什么喊声千万不要回头看。
　　把白色的布匹铺在路面上，就可以让那些东西感受到他们的敬意。海棠一直算着路程，听着声音，那些东西离他们也不远，况且一直在跟着他们，按理来说他们应该是踩过那块白布，不会再纠缠他们才对。可后面依旧是有很有的脚步声，以及……挥洒冥钱的声音，时不时的还会传来哀怨的声音。

　　那些东西不知道要跟到什么时候，如果让他们进了家就糟了。更何况现在不知道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海棠的腹中隐隐传来疼痛，她疼得紧紧按住腹部，一刀抱紧了她。刚想说什么，海棠就赶紧在他掌心里写了几个字。

　　“不要出声，尽量闭气。”现在还是早上，况且是冬天，并没有什么太阳。云层里隐隐约约透过几缕光线。可他们现在在竹林间，要想接触到那几缕阳光谈何容易。再怎么样也要坚持一刻钟的时间。

　　海棠自小熟悉水性，但一刻钟对她来说也太漫长了些，更何况是不是水性的一刀。
　　只要坚持到前面有阳光的地方，在阳光下行走，那些东西就没办法跟着了。

　　可现在这样的距离对他们来说，每一步都是煎熬。

　　传说畜牲也是通灵性的，特别是一直以四肢行走的动物，更容易感受到某种东西。一刀一直对这匹马训练有素，所以即便是马儿早已经感受到了什么，此时没有主人的指示，它也不敢随处乱跑。只能是马尾不安的乱扫着。

　　一刀和海棠闭气之后，他们明显感觉到后面的声音小了很多。闭气之后鬼魂就闻不到凡人的味道，也不会因为好奇而一直跟着了。虽然感觉到后面的声音渐渐变小了，但海棠警惕的心却一直没有松懈下来。

　　突然，！朝前面不安的狂嘶了几声，整个前身都已经立起来了，然后又重重的落回地面。可前面明明空荡荡的什么没有啊！
　　是一刀和海棠都看不见的东西！

　　马儿这样的幅度明显让刚刚怀孕的海棠吃不消，一刀赶紧勒住缰绳，马儿才平稳了下来，可却停住了一直不敢往前走。

　　她腹中的疼痛更加剧烈，额头上也冒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现在他们都不能喘气，海棠已经快不行了，腹部的疼痛快让她窒息。

　　随着马儿的听下，后面的声音也越来越小。随即传来了匆匆忙忙的脚步声。一刀感觉到后面的纸钱肯定落得满地都是，因为刚才挥洒的声音很大。

　　已经坚持了那么久，不说是身体剧痛的海棠，就连他也有些坚持不住了，可他必须坚持下去。他扳过海棠的头，向她口中过了几口气之后，他的脸色已经开始发白。有一刀高大的身体挡着，即使海棠转过了头，也什么都没有看见。所幸无碍。

　　过了一会儿，后面的声音已经消失了，海棠感觉到一路以来的阴气也全都消失了。她才敢试着喘气。
　　“一刀……”她已经累极了，赶紧抓紧了一刀的手臂，他已经坚持了那么久，她生怕他下一刻就会摔下马。他们恢复了呼吸，过了很久呼吸才恢复正常。

　　至于前面有什么东西，他们完全看不到。

　　但他们知道的是，马儿看到了。
　　后面的东西已经消失了，前面又有了……

　　马儿又小厮了两声这次没有再跃起身子。然后又做样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前面依旧是没有什么动静。这下马儿才安心的走了起来，步子也比之前快了一些。

　　在前面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海棠疑惑了，前面的东西并没有像后面那些一样让她感受到那么强烈的阴气。

　　回到水月居，因为腹部剧痛的关系，海棠已经身心疲惫。一刀敏捷的翻身下马，抱下了海棠。
　　“娘！”一刀的声音有些大。
　　看到一刀抱着脸色苍白的海棠，路华浓也急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路华浓打来了热水，又把门关好一些，外面又开始下雪了。
　　今天的风雪，有些大。

　　海棠躺在床上，微喘着，一刀用温热的手帕帮她擦着冷汗。“娘，刚才……我们遇到不干净的东西了。”归海一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