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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七公主 ...


  •   “神宗23年秋,淑妃文氏于秋荻宫诞一女,于众皇子女中排行第十,于众皇女中排行第七,此女出生时,天象微异,紫薇星旁突起红云,是为天兆大吉,帝喜,着殿中省拟名,欲赐七女,然文淑妃于帝前婉拒帝意,帝愠怒,拂袖而去,淑妃仍面色无异,自此,帝鲜入秋荻宫,宫人道,淑妃因怒帝,而失宠,七女亦无人再问。”
      是谁?
      我自一片混沌中转醒,眼前却依旧是一片昏黑,只有耳边那一个分不出男女的声音在不停地念叨着什么……什么淑妃,什么七女……谁在说话?谁在那里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手在黑暗中四处摸索,想要抓住些什么,这是什么地方?难道还是在那古墓的享殿中吗?林音呢……林音在哪?
      突然,手指触碰到一个软软温热的东西,我慌忙使劲握住,发现竟是一双手。
      “林音,林音……”我猛地一仰头,呼声直冲出口,眼前的黑暗好似被我的喊声驱走,光亮骤然而至,刺得我双眼剧痛,忙又再次闭上。
      待得眼睛终于适应了光亮,我才缓缓睁开眼来,然后入目这一切硬是让我所有的动作顿住。
      这,这,这哪还是古墓里,更不是西安城,这根本,根本就是一间……我赶忙重新闭上眼,心中默念:不是真的,不是真的,都是幻觉……
      然后再张眼,眼前依旧是这样的一副景象:牡丹花样的锦纱床幕,宽大却空旷的殿宇,及目看去焦急围在床边的“隋唐仕女图”,还有床边华丽衣饰的宫妆丽人,这,这不是……
      “紫儿……”那宫妆丽人握住我的手,神色焦急不已:“没事了,没事了,娘在这儿……”
      ……娘,娘?……我愣怔地望着她,一时还没法消化她口中的那个字——我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娘?
      然而低首一望,我的手竟和她的紧紧握在一起。对了,刚刚在黑暗中我握住的,就是她的手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然后还没等我弄清这一切混乱,我又被另一个发现差点吓得半死——那双手,不,应该说我伸出握住她的那双手,这个尺寸实在是……有点小吧?
      我强咽一口唾液,逼迫自己冷静下来,然而手心传来的温热不假,这一切,实在是不像个梦:“我不知道……”话还没说,我突地闭嘴,这声音,绝对不是我的!而且,也不会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女人声音,这稚嫩如孩童的声音,为什么会出自我口??
      再也忍耐不住,我狠命抽出自己的手,还没等那些“仕女”们反应过来,便蹦下床去,触脚冰凉,我不紧倒吸一口气。
      镜子,镜子……镜子你在哪?!
      我勉强撑住有些晕眩的脑袋,到处寻找镜子,终于一面黄铜镜映如眼帘,我忙笨拙地奔过去,死死地盯着镜中的自己。
      铜镜映照的人像很不好看,有些扭曲,然而,还是够我看清楚了——这的的确确不再是我自己了,镜中一张陌生的小脸惊慌失措,身形看来,不过只有四、五岁——我突然有股晕倒的冲动,非常非常想晕倒——我很想晕回去抓住林音的衣领咆哮:“叫你这个乌鸦嘴不要咒我!你干吗说什么什么就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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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的女子沉静异常,年龄还未及三十,那张面容算不上绝美,却是清丽淡美,幽然异常,从内里涌流出的那种疏离淡漠的气息,让人不敢靠近。
      然而她此刻却对着我笑,笑得很温柔疼惜,她为我换上衣物,又让仕女们替我梳理打点好,方牵着我步出这幽暗的殿宇,走到内园中去。
      我默默地任她牵着,在那一片花丛中摆着的躺椅上依着她坐下,乖巧地让她搂在怀中。
      她望着我的样子若有所思,唇边忽泛起一丝笑:“紫儿平时不是最爱热闹,怎么生了病后人反而变静了些?”
      我心一突,苦笑着想,我哪还敢不静,我好歹也是二十好几的人了,这扮四岁的小女孩,难度多高?怕是一开口马上露馅,还是少说少错,装作病后痴呆吧。
      她见我不答,也不再多问,只将我搂紧了些,双眼有些缥缈地望着眼前这一簇簇花丛,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身上淡淡的香味钻进我的鼻子,我有些无奈,亦有些脸红,自己突然变得这么小,还被一个陌生的女子这样抱在怀中,好象个孩子……诶……准确来说,我现在的样子,就是个孩子。
      因为怕惹出什么事端来,我完全不敢向周围的那些仕女打听有关“我”的事和这个时代的背景,不过根据我以往看过的古代宫廷服饰用具的书籍,这里的衣饰倒是颇近隋朝。
      想来好笑,我现在几乎是进退不得,大学时代曾看过的那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穿越文,似乎完全派不上用场。想想我穿得莫名其妙,既无车祸也无天灾,要说也就是穿越前那一场古墓神怪遇……到现在,我都还找不出原因——但也可能是神怪作乱,如果是这样,那我可就真是回家无望了……
      越想越失望,我长叹口气,她亦发觉我的异样,低头问道:“紫儿怎么在叹气?”
      我刚想继续保持缄默,转而一个念头突然升上心头,心下一喜,忙低低开口:“娘,紫儿是在害怕……”
      女子一怔,将我转个身抱坐在她的膝上面对着她:“紫儿害怕什么?”
      “如果紫儿不再是原来的紫儿了,娘还会疼紫儿吗?”我故做害怕地开口道。
      女子却在我的话出口后失笑道:“紫儿就是紫儿,什么叫不是原来的紫儿了?”
      “娘……其实紫儿睡着时,梦见了一个人。”我小心翼翼地说着,不时观察她的反应:“紫儿梦见了西王母。”
      女子有些诧异于我的话,刚想开口,我忽而补上一句:“娘先别问紫儿怎么知道那是西王母,让紫儿说完吧。
      紫儿当时昏昏沉沉中,看见一位比娘还美的姑姑,她告诉紫儿她是西天的西王母娘娘,要赐紫儿一件东西。”
      哎,这么糟的谎话,不知骗不骗得过这深宫丽人,不过古时,你用这些神怪异志做借口,却往往好过说实话。
      看她一脸惊异,却也有几分惘然,我心下一喜,看来还是有点效用的,忙接着掰下去:“她说:尘凡不易,因着紫儿在病时魂体飞入九天而得与一面,也是种缘分,就赐我慧根入心,往后日子亦能作用。紫儿本不明白她是何意,可见那七彩慧根入心,脑中竟一片清明,好象平白获取了许多东西,人也好像长大了许多岁……娘,紫儿是不是,是不是不再是紫儿了?为什么……”佯装欲泣。
      女子怔怔地看着我,眼中突然泪水一滑,伸手将我紧紧抱入怀中,抚着我的发道:“不哭,紫儿不哭,这若是上天的安排……也是紫儿的福气,紫儿永远都是娘的紫儿……”
      听着她的话,我长长出了口气,心底却依旧打着鼓,我并不相信这般深宫女子会如此好哄骗,她真就这么信了我的胡言乱语?可她的神色却并不像装的,反而是像被甚么触动心房一样。不过光看我的举止言语,也的确只能相信了,一个四岁的孩童能这么老气横秋头头是道么?……不过这么说,倒是省去了许多麻烦,如果跟她直说我是从不知多少年后什么时空穿过来占了你女儿的身体,她还不把我当妖怪让道士收了……
      不管怎么样,先过了这“娘”的第一关,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

      如此这般,我的“古代”生活也终于看见了曙光,起码不用装傻小孩装得那么厉害了,还能顺道了解一下周围的情况。
      在殿中“娘”有两位亲信的女官,都是随侍入宫,立誓终生不嫁,相伴主子左右,她们与“娘”亲近,娘亦把“我”的事告诉了她们。于是乎,虽然在其他仕女面前我还得装傻,但我却可以正大光明地用老气横秋的口气像她们俩打听情况。
      这两位女官与“娘”岁数相近,入宫已有五年,一位名唤香慈,一位名唤棋善,而从她俩的口中我也知道,原来“娘”是当今圣上的淑妃,只诞有“我”一个女儿,我们现在住的地方是秋荻宫,而我的名字,叫紫飒。不过有些奇怪的是,虽然她们告诉我了自己现在的名字,但宫中其余的宫女为何都只尊称我为七公主?既然有赐名,又无其他封号,那宫中人当称我紫飒公主,况且这名字,实在不像柔弱的公主名号。
      后来听她俩隐约说到,这名是淑妃自己为我取的,当年我出生时,本尚受宠的淑妃不知何由硬是拒绝皇上也就是我父皇的赐名,也因此失了宠爱。
      说到这,我忽然想起在昏迷时听到的那些断断续续的句子,文淑妃,秋荻宫,七女……难道说的就是这一段吗?
      豁然开朗的我向她们问起那紫薇星的红云之事,她们竟惊得一乍,直说所此言非虚,那眼神就是万分肯定我是神仙下凡……难怪她们听淑妃说我梦遇西王母得赐慧根这么假的说辞也不怀疑,原来这具身体的主人出身时就带这些奇幻色彩呢……
      而其余的我亦不敢多问,想想我的说辞可是得赐慧根,而不是完全失忆,而且向她们问,大约也只能知道事情的表象,而深层次,还需自己挖掘。
      索性“我”只有四岁,孩童本就记不得些什么,假装起来,也比那十六、七的姑娘容易多了。
      秋荻宫平日很是冷清,除了两位女官,就只有打扫的仕女了。而听棋善说,文淑妃本是宠贯后宫的宠妃,家世不高却入宫即为三夫人之一的淑妃,在宫中地位仅在丘丽皇后之下。然而文淑妃却始终对皇上十分冷淡,就连亲生女儿也不让其赐名,终于触怒圣颜,门庭终是清减。
      可文淑妃对此却没有丝毫反应,只是独自照顾女儿,将自己隔离出这座明争暗斗的后宫,连冷眼旁观也不屑一顾。
      我立时大奇,这位文淑妃究竟是为何原因如此行事。若是欲擒故纵,却也实在过火了些,有必要和皇帝这么叫劲吗?又或者,这位皇上做了什么让她愤恨难当的事?再不是,那就只有“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了……
      “哎呀!”我猛敲下自己的脑袋,暗骂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去关心什么后宫韵事,先管好自己吧。”
      两位女官似乎已经习惯了我偶尔的“自虐”行径,只掩着嘴笑,我也不好意思地跟着她俩傻笑,心中升起一股暖意,虽然这位文淑妃疼爱的是原来的七公主,但我仍然为她能有这样两位贴心之人在旁感到高兴。
      深宫,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都并非好呆的。
      “香慈姑姑,以后,你们能取些书籍笔墨来吗?你们知道,在这儿呆着有些无聊呢,我又不能再去玩那些孩童的游戏……”我拉住香慈的袖角,撒娇道。
      棋善掩着嘴吃吃地笑,对着香慈道:“看来殿下是真的‘长大’了不少呢,往日娘娘想教殿下习字,殿下可是哭闹不止,这回反而自己想看书了……其实秋荻宫中就有许多书籍,全在偏殿的书房中,殿下若想看,只要与娘娘说一声就好,这笔墨也备得有,奴婢去为殿下取来罢。”
      我羞红了脸,轻轻点头,心底却有些骇然,这文淑妃也太望女成凤了吧……哦不,她的女儿本来就是“凤”,应该是太注重早期教育了一点,这位小公主今年不过刚满四岁,她居然就开始教书习字,实在是……不过这秋荻殿中居然有藏书?倒真是奇了,看来这淑妃原是书香门第出身,难怪气质不凡。
      两位女官倒是守诺,翌日便吩咐人打扫了偏殿的小书房,而我向文淑妃说起时,她倒也没什么惊疑之色,只淡淡吩咐两位女官带我去。
      这间小书房布置很是典雅,红檀木的书桌两旁立着两只书柜,满满累累各式各样的书籍,既有竹简册,也有蓝皮线装的纸书,而书房中有小榻,一旁也累满了书,看来这里是那位淑妃经常呆的地方。
      我细看了下架上的书目,发现居然有不少我所熟悉的名字,不禁有些惊喜又有些疑惑,这里,并非我所熟悉的古朝,却也有几分与之相似。为何我会来到这里?究竟这一切只是巧合,还是冥冥中另有安排?还有林音,她,又怎样了?
      磨过墨,在有些淡淡泛黄的纸页上默出一首李白的小诗,我满意地看着自己那一手优美小楷,想这毛笔字,我可是整整练了四年的时间,虽然已很久没有再写过,但握笔还不算陌生。
      当年为着爱好去习字,没想到今日居然真还有派得上用场的时候,我不禁苦笑,而曾与我比字习画的父亲,不知现在,是否有想到我这个离家多年的不孝女儿。
      怎知没几日,文淑妃居然突然来看我的“学习成果”,看着拿在她手上的纸页,我只觉自己的手指都在打颤,而她默默地看完后,只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中的意味——我竟读出几分哀伤,不由一愣。然而她那眼神也只有一瞬,立时恢复了淡然的笑,问我要不要她来教习。
      我没拒绝,虽然我的字看着漂亮,却实在写不出多少,当初学下的繁体字,今儿也忘得没剩多少了,字,看来还得从头学,而这最好的老师,当然莫过于眼前这位文淑妃。
      就这样,每日文淑妃都会来教我习字,她教得认真,我也不敢怠慢,来来去去,日子就这样流逝,我与她的感情也渐渐深了,她待我,不像当初刚听完我那番“诡论”时那么淡漠,我待她,也多了几分真心。
      我们真的开始像一对母女,她是真正将我当成自己的女儿了,我,也把对妈妈的思念倾注到她的身上,毕竟,她已是我在这个陌生世界里唯一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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