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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一章樊家议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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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氏的另一位丈夫?
这实在是太离谱了!
家里发生了如此大事,张济又昏迷不醒,张卿原想跟回去看看,可低头看看鼓囊囊的袖口,摇头叹道:“卿乃出嫁女,理应避节在外,不可入家门。你且回去跟阿祖说,阿兄得官职,仅差一步咱家就步入士族,还请阿翁以家族兴旺为念,莫要意气用事。”
来人撇嘴,家主还指着仲姝出主意留住田少妇呢,看样子人家压根就想舍弃田氏呢。不过凭空而来的“少妇”的确来路不明,也怪不得胡相公不看儿女私情判定田氏归前夫所有呢。
虽然没出门,可张卿心里隐约有个盘算,恐怕这位田氏的前夫不是阿丙叔自己就是他在江湖上的朋友假扮。只是她不明白,既然已经准备把田氏母女从张家剥离,又何必来清早那一出刺杀呢?
倒是经过此事给阿兄搏了个忠义的美名,也算好事。
张卿没了兴致整理“嫁妆”,可双手不方便也不能写字,她静静地坐在窗边,看着外面青砖碧瓦下的白色整理头绪。
张家的闹剧一直持续到酉时三刻才落幕。不过张卿知道这件事的原委已经是冬至节以后了,当时张卿是在对门的寡妇吕大姐家听到雇工说的。
“哎你们说张君父真是救了那位戚力士的逃妾吗?月前我去他家帮工时候家里还只有大妇和一位少妇呢,什么时候多的一位啊?”
“不知道哎,只听说他家季女嫁与相公做媵呢。”
“什么季女啊?那是养女。戚力士拿了婚书求相公退人呢,人家戚家长女可是与沛县县尉之子有婚约的。相公当即放人,女君还认了姊妹给嫁妆呢。”
“快干活吧,莫要搬弄口舌。张家老丈对咱们可是施恩颇多,仲姝对咱们乡里乡亲也多有照顾,如今张君为官一乡,大家还是嘴下留德多干活吧。”
众人倒也听说,纷纷闭嘴。
张卿探头看去,制止众人议论的是位白面瘦麻杆儿,此刻背对正房在院子里铲雪,身穿补丁青麻衣,脚下套着粗笨的马草鞋。
吕大姐顺着张卿的目光看去,“噗嗤”一笑:“那是令兄治下陈家仲郎,可怜父母早亡,后来在兄嫂的帮扶下长大。唉,家里可穷了,如今二十五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还说不下个亲事。”
“这么冷的天看他穿着草鞋,心里怪不是滋味的。”张卿叹口气,一时想到了黄浦江上的劳工,心里一酸道:“我这里有双鞋子,当初给阿兄做大了,我看他个头儿不小,鞋子应该能穿,吕姐替我赏给他,就当压岁了。”
吕大姐呵呵笑起来:“怎么?心疼了?心疼招回你家去啊。”说着不等张卿反应过来掐她便扬声叫:“陈仲,进来一下。”
“哎!”麻杆儿应声跑了过来,站在门口拱手:“女郎,有何事吩咐?”
吕大姐不由偷笑,手肘撞了撞张卿,道:“喏,人给你叫来了。”
张卿脸一红,懊恼地“啐”了吕大姐一口。
麻杆儿抬头一看,见到张卿,忙低头稽首:“张仲姝安。”
习惯性的,张卿连忙回礼:“陈仲郎辛苦。”她从簸箩里掏出一双青布绵鞋递过去:“多谢仲郎仗义执言替我张家说话。”
“啊……”麻杆儿愣了愣,连忙摇头摆手推辞:“不敢不敢。平不过说了几句普通话,没什么大不了的。无功不受禄,平不敢要。”
“拿着吧。虽是普通话,可旁人都不知,唯君所知,自然该当卿这一谢。”张卿又将鞋递过去,直递到麻杆儿的怀里。
“那,那,平就收下了。多谢仲姝。”麻杆儿将鞋子包好纳入怀中,这才再稽首,转身出去干活儿去了。
张卿看着一群布衣百姓围一块儿制冰,一时有些失神。
吕大姐觑着眼睛倚过来,上下打量了张卿半天,见她没反应,“噗嗤”一乐,调笑道:“怎么,看上啦?这陈仲人不错的,还是读书人,就是家贫些。反正你有的是钱财,不如招他进门呗。”
“胡说什么呢!”张卿羞红了脸推搡吕大姐。
两名年轻小寡妇嘻嘻哈哈闹在一块儿。
张卿手上的痘痂已经全部蜕掉,经常用牛奶搓洗的手白皙如玉。
“说实在的,若不是和你多年紧邻,我根本不敢相信你竟然都双十了,不认识的还当你是妹妹,叔姝是姊姊呢。”吕大姐拉着张卿的手摸摸索索感慨,“老实说,你擦什么脂膏了?”
张卿笑着抽出手道:“前年我来给你胭膏你还说什么都不要,看到差别了吧?”
“你真记仇,”吕大姐嘟囔,“那不是觉得你那个膏子不很好闻么。”
“有香味的也有,可是咱们还是不要用的好。”张卿解释,“里面加了麝香。”
吕大姐眨眨眼睛,一缩脖子,向张卿讨好地笑说:“那给姊姊些吧,不好闻的那种。”
张卿点头:“那个在我柳桃邑的宅子里呢,赶明儿雪消掉咱们一块儿去住段日子,你顺便拿一罐用。”
这俩姐妹正聊得热闹,大甲从外面跑进来禀报:“报仲姝,大妇来了呢。”
张卿一听连忙起身向吕大姐告辞:“阿母过来必定有事,那卿先回去,改日来找姊姊。”
告辞回家,走到门口鬼使神差回头一望,那个麻杆儿拄着铁锹正向这边看过来,二人目光相对,瞬时脸就红了。张卿心里一突,急忙迈出门槛,往家去了。
刚进院门就听到刘氏在堂屋里的说话声。
“樊嫂切莫客气,您为着我家叔姝远道而来,车马劳顿,怎能让您破费呢?咱家仲姝别的没有,这吃喝却多得很,您就甭操心了,由她安排去。”
张卿鼻子都快气歪了,这母亲,纯粹把自己这里当宾馆了,不管哪个亲戚朋友来了,安排食宿肯定在自己这里,并且不交食宿费,还得好吃好喝招待好。
“阿母,樊世母。”张卿伏拜。
“侄女快起来,”樊氏赶紧起身将张卿托起来,“天气太冷,不要动不动就拜来拜去的,跪疼了腿日后得受老了罪。”她家没这么大的规矩,每次来亲家家里都不习惯这样大礼参拜。
刘氏满意地点头,她就喜欢樊氏这样拘束的样子,观其行知其意,日后小女儿嫁去樊家,虽然是远嫁,却也不怕受委屈,人家家里没那些刻板的规矩。只要阿姑不给媳妇立规矩,这媳妇基本就剩下好日子了。
大甲捧上香汤。
张卿吩咐:“让厨上的吕媪蒸尾鳜鱼,多加米饭。你再炸锅菘菜盒子,蒸笼绣球菘菜。”
大甲应了退下,叫新买的小戊进来捧汤。
“我这次来啊,就是想把咱们两家的亲事给定下日期来,您看我外甥年前已经除服,眼瞅着年纪一天大过一天,实在拖不得了。咱家阿妙也及笄了,您看这婚事……”樊氏讨好地问刘氏。
刘氏笑道:“当年说好的就是阿妙及笄就成亲,咱是守信的人家。嫁妆都是早备好的,只要您下聘就可以来迎亲了。”
“那感情好!”樊氏抚掌,高兴地咧开嘴。
刘氏问:“那,您家由谁来下聘呢?”
“自然是阿哙。”樊氏笑说。
“得开春吧?”刘氏问。
“不,最多十多天就能来。”樊氏道,“他随他义兄往骊山送役徒,办完事立刻就过来。”
刘氏问:“樊君现在为朝廷做事啦?”
樊氏得意地说:“也还不算哪,就是给三老帮帮忙,跑跑腿。”
“哦,那可有前途了。”刘氏奉承道。
樊氏有荣与焉,这才晃晃脑袋,眯着眼睛笑问张卿:“去年侄女出嫁我家正乱着,也没敢来给仲女添晦气,唉……不知今年侄女可有相看好的?要我说啊,女人就得趁早,早嫁早了,省得老来没有靠,孤苦伶仃的。”
“是啊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不家里也给踅摸着呢,就是这孩子命不好,人家也不好找
啊。”一说到张卿的婚事,就戳中了刘氏的痛处,她仿佛找到知音般抱怨。
樊氏摆摆手:“那有什么,这年月死个把人不算什么,那是他们命不好。咱家仲女还是好命的,你看她自己个儿过不也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那就是旺宅的命。”
“嗯嗯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刘氏是真见着知音了,难得有人和她想法一致。
都说上了年纪的女人爱给年轻人说媒,果然不错,张卿听到她们把话题从妹妹身上转到自己身上就低头做冥想状了。
樊氏看了看没有因为说到亲事就脸红害羞的张卿,低声对刘氏道:“要我说,您也不必舍近求远,这次和阿哙一块儿过来的那位义兄就不错,为人仗义有气势,不信过几日他来了您亲自相看相看。”
“好好好,我也是这么想的。”刘氏连忙点头。
樊氏再看看张卿,肤若凝脂,纤纤玉指,真真是个美人儿,虽说嫁过五处,可还跟少女一般靓丽,真是不错。
张卿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压根没察觉樊氏竟然算计到自己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