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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九章出痘被围 ...

  •   张卿原以为起码得过了寒衣节刘氏才会派人知会她家中发生了什么事,可世事难料,睡到半夜张卿手上就起了一大片痘。

      张姆看到那一片痘后失手跌落烛台,滴着蜡油的烛台轱辘辘滚到脚踏边,垂下的流苏遇火即着。

      张卿惊叫一声跳下床榻奔向门口,掀开棉盖子,拎起里面的大铜壶,转身奔回来照着不小的火苗就浇下去。

      张姆这才回过神来,扯开嗓子喊:“走水了!走水了!”

      大甲、小乙她们都迅速赶来,火苗很快被扑灭。
      “是老仆的错,请女郎责罚。”张姆先跪倒请罪。

      张卿摆摆手:“不碍事。姆让人备车,咱们赶明天开城门去华安堂找华郎中看看这痘是怎么回事。”

      张姆脸上一白,顾不得其他,忙取了帕子把张卿的手腕盖上,附在张卿耳旁轻声道:“女郎莫要露出痘疮来,若被旁人发现告到官府,女郎被他们带走就麻烦了。”

      张卿心惊,她怎么忘了这么一个茬,这里凡生痘疮都会被隔离到西郊老庙里,没人看护照顾没有医药治疗,门外重兵把守只许进不许出。

      “姆放心,我们明日先去绣花弄的小宅子里等着,您先悄悄叫华郎中过来,我与他说。”张卿沉吟良久才决定冒险一试。

      大甲与小乙没来得及看清张卿手腕上有什么,可张媪如此遮掩已经很惹人注目了,她俩不由多看了张卿手腕几眼。

      “去客房为女郎铺被,大甲取狐裘氅来。”张姆支派二人出去。

      张卿摇头道:“夜半三更的,别麻烦了。我去书房对付一晚,大甲和小乙去准备马车,咱们明日进城。”

      大甲开柜子找出件蓝花的绸面绵衣上前就要服侍张卿披上。

      张姆急忙接过来,刻意隔开大甲。慌得大甲心里直打鼓,这些贴身服侍的事从来都是自己来做的,今日张姆全抢了,难道是因为自己救火来晚女郎生气了?

      大甲带着满腹疑惑退下,小乙紧随其后。

      “大甲,多准备一辆马车,明日我们三辆车进城。”张卿吩咐。

      “是。”大甲复又欢喜起来,女郎还是肯用自己的,看来刚刚是自己多心了。

      走了很远,小乙才戳戳大甲的手臂:“甲姊,我怎么觉得女郎今天有些不对劲啊?”

      大甲没有答话,默默走着。

      “你发现张姆给女郎盖帕子了吗?有什么不能让咱们看的呢?”小乙兀自嘟囔。

      大甲眼睛一亮,顿住身子。

      小乙还在低头往前走,不停地说:“我看就有问题,也不知女郎手腕怎么了,怎么就不能……甲姊?大甲?”走着走着没听到大甲的应和,小乙回头没见到人,四周黑黢黢的,吓得她举着灯大声唤大甲。

      “哎,我的木屐掉了,好了。”大甲从后面赶上来。

      “你不快点,吓死我了!”小乙抱怨。

      “怕什么?阿丑它们虽然没跟过来,可别人家也有看家犬的,有什么动静就会交换。”大甲神色如常地说。

      似乎是为了证实大甲说的对,邻居家的狗“汪汪”吠了几声。

      小乙噗嗤笑说:“看吧,隔壁有你的知音呢。”

      虽然小乙取笑自己,可看到她的眼光不再关注女郎的手腕,大甲松了口气,快步走到偏院整理马车去了。

      主仆四人各怀心事,一夜风雪不停歇。

      次日天刚蒙蒙亮张姆就张罗着让张十二套车,大甲与小乙也打着哈欠燃着熏炉,铺陈被褥。

      很快张卿披着大氅轻纱遮面钻进车厢。

      大甲站在牛车旁,有些迟疑地瞟着张姆。

      小乙却抢先一步一脚蹬在脚踏上挺身往里冲,嘴里嚷着:“我来伺候仲姝。”

      “到后面去。”张姆一把拉住小乙命令道。

      张姆用力太大,小乙一个重心不稳狠狠地摔在马车下。

      “怎么回事?”张卿掀开帘子问。

      张姆粗鲁地放下帘子,把张卿隔在车厢里,敷衍道:“没事的,仲姝。老仆不小心把小乙摔倒了。”

      “哦,小乙要紧吗?”张卿关切地问。

      “没关系。”小乙揉着脚踝委屈地立在一旁低声应,说完她不甘地补充:“婢只是想伺候仲姝。”

      张姆神情不耐地挥手:“和大甲坐后面马车里,仲姝,仲姝要休息。”

      小乙希冀地盯着厚厚的车厢帘子,她多希望下一刻张卿就从帘子后面伸出手来招自己进去。

      可是张卿久久没有出声,小乙低下头一瘸一拐走到后面的马车旁,大甲设好脚踏,抚她上去,随后大甲也爬上车。随着车帘放下,小乙意味不明地盯着张卿的车厢,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张姆关上车厢前门,将熏炉往张卿身边挪了挪。

      张卿揭下面纱,白净如玉的小脸就露出来了,广袖滑下,葱葱玉腕上星星点点布满透明的小脓包。

      “华郎中靠得住吗?”张姆忧心忡忡地问。

      “应该没问题。”张卿也拧着眉不确定。

      张姆焦急起来:“什么叫应该?若他不敢治这病咱就不去找他,别到时候宣扬出去。”

      张卿凝眉,良久才叹:“我们总不能在家等死。姑且一搏吧。”

      张姆点点头,可深皱的眉头表示她依旧忧心忡忡。

      “姆且放宽心吧,华郎中人不坏。”张卿故作轻松道,“何况不找郎中也是个死,找了郎中,许还有些希望。咱得相信华郎中的医术。”

      还能说什么呢?都到这地步了。

      车轱辘碾压在厚厚的积雪上“嘎吱吱”作响,熏炉里冒出丝丝香气,张卿窝在厚厚的绸褥上晕晕乎乎想睡觉,张姆也靠在被服垛上打瞌睡。

      柳桃邑靠近直道,就算雨雪阻路也不影响邑民进城,在“吱扭吱扭”的催眠曲声中终于听到外面嘈杂的人声。

      “吱呀呀呀呀……咚!”吊桥放下,“轰隆隆隆……噹!”城门大开。马车继续向前。

      张济身为乡宰,虽不是朝廷委派的官吏,可也算官府之人,他有官府发的简令,张卿作为他的亲妹妹手中也有一枚。出示简令自然免于搜查,张卿一行顺利入城。

      张卿是由西门进城西郊种瓜,百姓戏称西门为美瓜门。今日寒衣节,胡县令带领官府众人在此祭天。

      “禀告仲姝,小郎正在前面,胡相公刚刚递给小郎帛卷。”赶车的小丁正是大甲的弟弟,他的眼力极好,祭祀瓜田距此尚远,飘雪的清晨雾茫茫一片,他竟然能观察到那么仔细。

      张卿点头,昨日她就从张济那里得到消息了。虽然早知道的,可现在她多少也有些兴奋,这个万恶的朝代里就算是一个小官吏都是凌驾于平民百姓之上的,若有张济那一身官衣庇护,她就更安全,也能更自由地活着。

      可是想到胡相公的耿直,想到秦始皇的暴戾,张卿内心又有一丝隐忧,自古忠臣不好当,直臣更不好当。不管胡相公属于哪一种,现在似乎已经触了皇帝逆鳞。怎样才能避免被牵连呢?

      这里正忐忑不安,小丁突然惊叫出声:“丙叔!”

      “什么?”张卿“呼”地掀开帘子支起身眺望。

      她们所在的大道矩祭祀的地方不很远,瞬间就听得刀剑铮铮撞击声、呼喝声,还有鸣锣声。

      张卿心下一抖,差点没摔倒。怎么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呢?平时看着戚丙不傻的一个人啊,怎么一遇到事就打打杀杀呢?原只想做个有房有田的富寡妇平平淡淡过一生,可这些人怎么都不省心总要给自己找麻烦呢?

      “仲姝,郎君受伤了。”小丙惊慌地喊。

      “快过去。”张卿立刻下令。

      “不能过去!”张姆赶紧拉住张卿的衣袖制止。

      张卿扭头瞪着张姆。

      “阿丙不会伤害郎君的。”张姆斩钉截铁地说,“我们不能过去。”

      张卿微笑:“他们人多,我担心阿丙叔吃亏。”

      小丁一听便高兴了,他立刻吆喝着牲口往祭坛处走去。

      这次张姆没有吱声,不过看她紧皱的眉头也不像是满意地样子。

      主仆三人正说这话,一阵小旋风吹过来,身旁停了一辆两驾马车。

      “仲姝,我们要去看看吗?”小乙坐在后面的车辕上陪坐着,刚进城就见了这么一出。

      后面的马车并排停靠过来,小乙探出半个身子向这边张望,恰与张卿目光相遇,小乙受惊般低头缩了进去。

      张卿皱皱眉,小乙今天总是不对劲,可她却想不通哪里不对劲。算了,等安顿下来,治好痘疮再问她吧。

      张姆在里头没看到这些。

      小丁冲另一辆马车的车夫打个手势,二人一前一后赶着大车向祭坛方向靠近。快到跟前,另一辆马车突然受惊向人群中冲去。

      “刺客跑了,快追!”有人大喊。

      “莫追!”胡县令的声音响起,“快送张君去看郎中。”

      张卿听到胡县令说张君,直觉就是张济,她立刻紧张起来:“阿兄受伤了。”

      张姆一把抱住她,紧张地劝:“我的好仲女,别出去,被人发现了就遭了。”一着急,张姆已经忘记平时的敬语了,把些乡间称呼都带了出来。

      张卿抿抿嘴,轻笑道:“姆放心,卿不出去的。刚刚只是担心阿兄一时失神了。”她当然不会出去,平时和张济交集并不多,只不过这次为了避免嫁人才对他多有拉拢,感情到还没有达到舍生取义的程度。

      “小丁,阿妹在车里?”张济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

      “是。”小丁小心翼翼地回话,“听到这边有打斗声,仲姝说庇佑我县百姓的父母官、乡绅豪杰都在此,若有一丝一毫闪失就是我县的大损失。所以,所以……”小丁的心虚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多谢张姝关心。刺客已逃,张君为救我手臂受了些伤,在下先遣人带他去疗伤,您就请先回家吧。”胡县令安排道。

      张卿隔着帘子回应:“多谢相公为阿兄安排,今日寒衣节卿本该在外,实是昨日做了些肉糜,与平日里的不同,特地来给家里送些。如此卿就此别过,让大甲送了东西自行回柳桃邑就是了。”

      “也好,让阿妹先回吧。”张济的声音很虚弱。

      救命恩人都已经发话了,胡县令自然没话可说,他摆摆手让小丁驾车离开。

      马车才掉过头,就听得有一个女子尖叫的声音响起。

      “拦下她!张卿患了痘疮。快拦下她!”

      “小乙?”张卿和张姆愤怒地对视一眼。

      张卿沉声喝道“小丁,冲出去!”

      小丁来不及多问,皮鞭一甩急忙赶车就走。

      “且慢!”胡相公喝止。

      张卿兀自催促:“快走!”

      小丁倒是想听张卿的,可胡县令的威压迫使他放下手中的鞭子,不自觉地溜下车来跪倒在地。小丁叩头:“小仆不知,小仆不知,小仆什么都不知道。”

      胡县令让人将失血昏迷的张济送到德隆堂,一摆手其余护卫齐刷刷将张卿一行的车辆围在当中。

      “兀那女子你说张姝染有痘疮?”胡县令问。

      适才小乙还朗声叫嚷,现在被县令一问,她吓得跪倒缩头缩脑支支吾吾起来。

      “还是你这女子嫉恨主家欲诬陷主人?”胡县令的声音明显充满了怒气。

      小乙大惊,慌忙磕头:“小婢没有诬陷,没有。我家仲姝真的染了痘疮,真的。相公不信就请查看一番。”

      “胡闹!”三老王础喝骂,“即是你来报难不成是真是假你都不确定?相公身贵如何能得视?倘若真是痘疮,相公不幸被染可如何是好?”

      张卿在车中心焦如焚,她怎么呢都没想到当初在伏牛山救了的小姑娘竟然能反咬自己一口,当真是中山狼啊。

      张卿假做镇定朗声道:“卿乃妇人,不好抛头露面,还请相公派人进来一探,若真染痘疮,卿当自行往想老庙去。若没有痘疮,还请相公、老丈将这满口胡言的贱婢抓起来。”

      “好。”胡县令答应了,迈步向前走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九章出痘被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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