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极速》诚成

28、第十章 记忆的味道（中）

　　飞机降落在马德里巴拉哈斯机场，凯斯丘尔带着沉重的心理自窗外收回视线。这一路，斯科特的话语不断在她的耳畔盘旋往复，而那些语句就如同魔咒一般让她喘不过气来。原本以为回到自己熟悉的城市，呼吸着熟悉的空气，会让自己好过些，但事实却证明了无论她怎样自我调整，在已然发生的那一切面前，全都是无济于事的。
　　这是个充满回忆的城市，亦是她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土地。所有的画面串连成一组组历历在目的场景，清晰地呈现在她的脑海中。里维斯一家的恩情，她这辈子都无法报答。在得知圣克莱尔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真相后，她承认有一种不可遏制的窃喜——无论现今她对吉奥·缇洛的感情有多真挚，都改变不了她在过去几年里对圣克莱尔所抱有的刻骨铭心的懵懂暗恋。
　　吉奥也好，圣克莱尔也罢，都是她生命中无比重要的人，而她的身份却是致命的悲哀，因为不知在何时，关心她、爱她的人便将面临突如其来的伤害，这种伤害很有可能是毁灭性的。要想很好地保护他们，她就必须承担起或许是她承担不了的责任，这就是所谓的命运。
　　短短的一天时间，她走遍了与圣克莱尔在过去四年间留下过足迹的地方，嗅着回忆中的味道，感受着想象中的美好与快乐。当她选择了TOP.T时，她就已经下定决心要放下对圣克莱尔所有不切实际的情感，事到如今，她更没有回头路可走，可是，为什么她还会感到心酸与难过？
　　“凯斯丘尔！你很久没来训练了。”不知不觉，凯斯丘尔已来到训练馆，助理教练在看到失魂落魄的她后，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你没有带训练服？”
　　“这些年我所练的功夫，真的有用吗？”凯斯丘尔茫然看着助理教练，款款问道。
　　“这你得看目的，如果是一般的强身健体与基础防身，那当然管用。”助理教练悠然笑道，“怎么了？遇到什么高手打输了？”
　　“如果有歹徒拿枪指着你的脑袋，功夫真的有用吗？”凯斯丘尔像是在自言自语。
　　“什么时候变那么极端了？”助理教练好笑地眨了眨眼，“电影看多了？以这种事件的发生概率，恐怕你一辈子也没什么机会遇上，别多想了。要不要对练？我今天有得是时间，可以奉陪到底！”
　　“一辈子也没什么机会遇上吗？”凯斯丘尔神色涣散地望向远处，几名刚加入的新学员正动作生涩地练习着基础形体，而另几名过了基础段位的学员则开始挑战经验老道的高级别学员，无一例外的，他们都被轻而易举地制服。看着这一幕幕，凯斯丘尔内心不自觉的感慨着，这些年来，她的武术技能进步迅速，本质上绝对实力已经与教练不相上下，可每一次对练，她都因为没有必胜的魄力而被主教练也就是平日所谓的“师傅”从经验与体能优势上压制。
　　“你今天究竟是怎么了？遇到什么麻烦了吗？”助理教练摸了摸凯斯丘尔的额头，担忧地问道，发现凯斯丘尔半天都没有回应，不觉紧张地说道：“是不是牵涉到什么不该参与大事件中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需要的话，得尽快报警才是！凯斯丘尔！凯斯丘尔！听见我说的话了么凯斯丘尔！”
　　“我没事。”许久，凯斯丘尔回过神来，“师傅最近都不在吗？”
　　“你知道的，这两年他基本已经不收徒弟了，作为高级武术顾问，他只为大项目服务。现在大部分的学生都跟着我还有其他几名教练学习，怎么了，还是不服气想和他较量？你可真是这里最坚持不懈的学员。”
　　“下次他回来，电话通知我。”凯斯丘尔微眯双眼，瞬间的冷峻让助理教练捉摸不透。
　　“你赢不了他，他可是击败过许多欧洲国家武术冠军的职业选手。”
　　“他打赢过中国人么？”凯斯丘尔在印象中绘制出自己父亲的崇高形象，想象着若是换做身为杀手的红茶隼，是否还会输给一名欧洲武术强者。
　　“当然，很多洲际比赛上都打赢过。”助理教练不假思索地答道。
　　“下次他回来，给我电话。”凯斯丘尔重复完这句话，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有一种本能的强烈的冲动及欲望刺激着她的神经感官，在吐出最后几个词时，她甚至感到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世袭杀手？有时候，人们并非向命运妥协与低头，而是冥冥之中，仿若一切早已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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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没有比赛的日子里，各支车队都回到了各自的国家，车手们也得到了一定的假期。安吉拉将手头的工作交接完毕，独自来到了意大利首都罗马。静静地坐在特雷维喷泉不远处的台阶上，她呆楞地看着喷泉中的雕像。除了因为等待大学入学通知书而焦虑不已外，托雷斯所说的话仍旧深深影响着她。
　　梦想与现实，爱与不爱，她究竟应该怎么做？小时候，无论走到哪里，她都被鲜花与赞美包围着，作为马奎斯·曼的女儿，她一直以此感到自豪、骄傲。她有着特殊的创造天赋，爱上造型奇异华美的超级方程式赛车是耳濡目染潜移默化的。由于敬重并热爱着自己的父亲，所以对烈焰，她有着特殊的感情，但是她现在的梦想似乎真的已经不像她孩提时代那么单纯自然了，其中夹杂着许许多多外界因素的影响。
　　渐渐的，她回想起了父亲离开的那个周末，那个本该幸福到无以复加的周末，还有她至今仍难以忘怀的、酒店中的那两块美味的芝士蛋糕。
　　“我不得不走了，晚上见。”蒂娜看了看手表，离公演还有半个小时，她不由急匆匆地与缇洛告别。因为太珍惜与缇洛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所以她总是在不得不去工作的情况下仓促离开。缇洛目送着她消失在视线之中后回过身，恰巧与喷泉边的安吉拉相视，两人都不由地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然而稍纵即逝的转瞬，一个保持起平日惯有的不屑与孤傲，另一个却换上了愤恨埋怨的眼神。
　　“很有心情啊，旋风骑士，吉奥·缇洛。”安吉拉站起身挑衅地朝他说道。
　　“你也挺有兴致。”缇洛淡然回答道。虽然他并不认为八年前马奎斯的死是他的错误，但对于安吉拉，他始终有股淡淡的愧疚感。很大程度上，那是种出于对安吉拉遭遇的同情。他与安吉拉有着相似的经历，因而总是感同身受于安吉拉的不幸。只是，安吉拉可以毫无顾忌、毫无保留的袒露自己内心所想，而他却只能把一切埋藏在内心深处。
　　“还是这么盛气凌人呐？我以为经过欧洲站的比赛后，你是真的回到了从前，至少还有那么些教养。”
　　“我从前是什么样子的？”缇洛戏谑地挑了挑眉，“那时你才多大？你对我很熟悉吗？或许我登上领奖台时的确能达到一定的兴奋状态，但比赛是比赛，生活是生活，他们有着本质上的区别。”缇洛缓步走向“圣天使桥”，安吉拉则冷静地跟随在他身旁。
　　“你去过我父亲的墓地，偷走了那樽奖杯，在那儿干了些什么却不为人知。斯科特可真有本事，一切都像没发生过一样，如果那天我没有去悼念我的父亲，不是亲眼看见国际汽联的人将奖杯送回并清理狼藉的现场，我也会被蒙在鼓里。”安吉拉微眯起双眼，“我知道，这件事与凯斯丘尔有关，她在之中一定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你和她不是好朋友吗？”缇洛戴上墨镜，叹了口气后问道。
　　“早就不是了，从她背信弃义加入TOP.T车队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再没有友情可言，有的只是最残酷的竞争。”
　　“背信弃义？说得未免过于严重了吧？你对我以及TOP.T的仇视与她一点无关，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只不过是做了职业选择而已。”缇洛就事论事地说道。
　　“选择TOP.T就是选择背叛、选择结束我们的友谊。”安吉拉固执地回应道，“我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会为你折服被你那所谓的个人才华吸引，像你这样的人……哼，这世界真是不公平。”
　　“是啊，这世界的确不公平。”缇洛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道。
　　“那天你们究竟在墓地上干过些什么？”
　　“我偷了那樽奖杯，仅此而已，这样的回答你满意吗？”缇洛张扬地微昂起头，措辞挑衅地说道。
　　“吉奥·缇洛！”安吉拉恼怒地望向他。
　　缇洛并没有理会对方的情绪波动，只是默然仰视着天空的飞鸟，想着这群青鸟是否也曾飞过凯斯丘尔头顶的那片天，想着远方的凯斯丘尔此刻是否也想到了他。
　　安吉拉微一皱眉，难以想象自己居然能如此克制地与缇洛面对面站在一起，这个人击败了她那无可匹敌的父亲并在八年前的一场比赛争夺中间接害死了他，更是夺走了她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与生活。这一切均足以让她对吉奥·缇洛恨之入骨，可为什么，她会不自觉地注视、探究起对方深邃的银眸？
　　“你以为自己真的那么优秀吗？你不得人心狂妄自大，你这样恬不知耻的人就算能够获得世界冠军也不会被肯定，那樽封锁在我父亲墓地的奖杯就是对你最好的惩罚！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一时间，安吉拉恨不得用世上最恶毒的措辞来批判缇洛。
　　“这样的话我已经听得够多了。”缇洛摘下了墨镜，露出冷峻、苍白却充满不屑的脸。
　　“麻木了不是吗？还是你自始至终都无所谓？”安吉拉冷冷问道。
　　“你似乎很喜欢揣测别人的心思。”缇洛不置可否地说道。“我还有别的活动，失陪了。希望下一次见面你不会再次因为我的某些行为而恼火，这样无益于身心健康，法国见。”
　　“你……吉奥，吉奥·缇洛……” 安吉拉茫然看着他那离去的背影，伤感凄然地闭上了双眼，“爸爸，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我究竟应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