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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梦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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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夕犹豫了一下,便顺从地闭上了眼。几乎在她闭眼的一瞬间,天旋地转间不知身在何处,耳边凄厉的哀声四起,扑鼻的血腥味,天地间似乎只有杀戮与死亡。
待一切恢复寂然,再睁眼,眼前直似人间地狱,他褐色的外袍沾染太多血渍,他的剑如血洗一般,满目的红色。
满目的红色。
胃在翻滚,心剧痛,触目惊心的红刺痛了若夕的眼,呼吸越来越急,竟再无力气站起来。
“若夕,若夕……”远处的人声,焦急地唤着她。她不愿想,不愿看,只想就此睡去。
宇风抱起昏厥的若夕,护在怀中,从客栈二楼破窗而出,翻身跃上自己的马车,果断地反手斩断马后的挂绳弃去车身,马儿带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漫尘中,暂时摆脱错愕、混乱的局面。
…………
剧烈的撞击,疾驰而去的红色轿车,留下的汽车残骸里男人遍体的红,到处是触目惊心的红。若夕双手沾满男人的鲜血,身体颤抖着,不能止住的恐惧和哭泣……
若夕看见一个女孩蜷缩在角落哭泣。
“夕夕,”一旁的女人唤着她,嘴角是温柔的笑,小女孩缓缓转过头,“以后,爸爸会在天上看着夕夕和妈妈幸福的。”
突地,前面有一些光,若夕疾步上前。
又是满目的红,铺天盖地!
鲜红的嫁衣,幸福的女人,和蔼的男人,迷惑的小女孩。
“夕夕,钟叔叔以后就是你的爸爸了,看,那边是你的妹妹和哥哥们。”男人弯下腰,指着一边的三个孩子,笑盈盈地对女孩说。
若夕转过头,看见小女孩被推倒在地,眼里强忍着泪水。
“你是坏女人的孩子,我们不要和你玩!”一个女孩俏生生的立在一边,清澈的眼睛里有一丝愤恨,身后还站着两个男孩。
“清哥哥。”女孩转过头,怯生生地望向一个男孩。男孩上前扶起了她,转身离开。而另一个男孩不屑地转过了头。
若夕想要往后退,极力要挣脱这无尽的红,身体好似不由自主地继续前行。
“阿夕,”阳光下,一个少年拥着一个少女,眼里是淡淡的绝望,“我该拿你怎么办?”而少女眼里却是满满的爱意。
突然,另一个少年走过来,一把抢过少女,“兰若夕,我得不到你,别人也休想得到你!”眼里是嗜血的残忍,红得骇人。
若夕害怕异常,却无法挣脱。
冰冷的空间,残喘的女人,无声痛哭的男人。
“为什么是你?” 鲜红在女人的唇边晕开,绝望地低喃,“夕夕,我对不起夕夕,不该带夕夕来钟家……”
“不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车祸是意外,我一直在尽力弥补你和夕夕。不要走!求你,求你了!”男人哀嚎着,哭得,像个孩子。
门外的身影,瑟瑟发抖,少女的世界从此塌落。
若夕的心似被撕裂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鲜红的血水从地上涌出来,包围着她,吞噬着她。
…………
“若夕,若夕,”一个男人死死地抓着她的手,硬生生将她拉出血水。她的身体被冷汗浸透,手脚更如寒冰般发冷。
缓缓睁开眼,若夕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此时的她异常虚弱,思路却也异常清晰。梦里的一幕幕在眼前闪过。上天将她从绝望中救赎出来,却又再丢入一团混乱,难道在告诉她,该舍去了!是舍去那些人?还是她的心?她还是不明白。
宇风坐在床头,仍死抓着她的手,低头看着若夕茫然的眸子。
“可好些了?你外伤未愈,又受惊吓,一时昏厥了。”眼底是淡淡的忧虑。
“我哪有这般娇弱!休整一下就可以了,这里是?”躺卧着的她仍嘴硬,精神却还是不济。
环顾四周,简陋的摆设,干净整洁。宇风替她拉了拉披风,又递了一个馒头给她,才慢慢解说:“你太虚弱,就在这借来的农舍休息几日罢。”
“还是在三水镇吧,师兄?”她啃着馒头,口齿有些不清,经过片刻的冷静,仿佛已经从梦魇中挣脱,一双宝石般琉璃泛光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宇风。
他点头。心下思量,三水镇地处入京要道,贸易运输很是发达,来往商客频繁,人物也纷错复杂,再则,经过前一次风波,对方必也放松警惕,他也认为,目前此地反而是一个藏匿的好地方。
不过,这次宇风倍加小心,几日来,他仍四处打探,若夕则每天不是睡便是吃,可精神还是越来越不济了。醒着的时间越来越少,昏睡的时间却越来越长,梦境也越发地纠缠她。现在连吃饭时她都昏昏欲睡。宇风这才发觉不对,请了几次大夫,皆说若夕的脉搏为气虚血弱之象,静养调理即可,并无异常。可直觉又告诉宇风,事情绝非这样简单。
第三日。午后,和煦的阳光,拂面的微风,惬意而放松。
若夕尚未入睡,宇风便在院内凉棚下架了躺椅,另置了些茶水点心,好让她出来透透气。
“看这位姑娘的面相,显是中毒已深。可是这几日渴睡得很?”突兀的声音自院外传来,破坏了小院内的宁静。
宇风若夕皆是一惊,齐齐向外望去,只见门边已站着一青年男子,剑眉星目,欣长的身躯,浅白对襟长衫,长发只一根细绳随意束在身后,竟一派儒雅随性。
若夕心下不禁腹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脸上却一派自然:“先生,不辞辛苦,跋山涉水,远道而来。弗如进来喝杯茶水。”
那男子怔了怔,似听出了若夕的嘲讽,却不以为意:“恭敬不如从命。”便大方走了进来。
宇风亦看着正缓缓走来的男子,不动声色却不得不提防,此人不请自来,从他精光有神的双眼,绵长的气息,轻盈的步履,看来显是功夫不弱,奇怪的是,身上带着一丝安神的草药味道。
若夕倒是落落大方,斟满一杯茶水,举至那人面前,淡淡道:“寒舍简陋,粗鄙之物,还望先生莫嫌弃?”
“好茶!”
男子一饮而尽,不见一丝迟疑,放下茶盏之际,长手倏地一伸,扣住了若夕的右腕。
刹时间,宇风同时发动,身影迅速掠至其人身后,手已拂上了男子背后的死穴,微一使力,即可令其毙命当场。“放手。”他冷斥。
若夕也并未挣扎,叹了一口气,惋惜道:“先生,此时上腹可有温热之感?”
男子不明所以,顺从地点了点头,若夕却笑道:“这就对了,先生方才饮下的茶,可是加了一味药的。若是先生不想有性命之忧,还是放下我的手为好。”
男子先是一愣,继而爽朗大笑道:“姑娘给在下所饮,不过是一杯再普通不过的热茶而已。热茶饮下必有温热之感,何来中毒之说?不过,姑娘你,倒是妙人一个。”
若夕见谎言被揭破,心中一窘,面上仍不动声色,紧一抬头,“不知先生有何赐教?”
男子缓缓松开了手,若夕趁机收回了右手,见男子仍是笑,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让人顿生揍之一拳的冲动。
“实不相瞒,在下此次确是为姑娘而来。” 一旁的宇风眼愈发暗沉,轻拂在他身上要穴的手紧了紧,男子却依旧从容。
“适才替姑娘诊脉,姑娘之脉象绵绵如泻漆之绝,寸关尺三部脉皆沉而无力,不单气血两虚,重伤未愈,而且,似有若无,虚弱非常,却偏偏看不出任何病症,更无中毒的脉象,可的确是中毒无疑。”
“这是何毒,如此怪异?”宇风收回了拂在其身后的手,上前一步,挡住了男子对若夕的注视,冷冷开口道。而若夕倒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
“若在下没记错的话,古书上曾记载过此毒,无色无味,一旦吸入体内,三日始发作,令人异常渴睡,梦魇连连。昏睡时间越长,中毒亦越深。待没有清醒时刻,此毒便再也无法可解。名曰:梦魇。”
“解药?”宇风的眼神犀利如剑,似恨不得要把面前的男子穿透。
“在下不曾有。”男子一副死气怪样,“在下只知,此毒为六种罕见草药合成,这六件草药本身无毒,但依次混合后便能产生奇毒,使人昏睡。因这六种草药十分难得,故江湖中鲜有人炼制。而其解药却是六种剧毒草药制成,但若是加入的份量、先后顺序出错,亦可使解药变成剧毒之药。能解此毒,天下仅有一人。”
“谁?”宇风沉声问。
“家师,熊先生。”男子轻描淡写,却是一派恭谨。
若夕不识熊先生,自然无诧异之色。宇风心下却一沉,实在吃惊,竟是此人?!
“不过,家师生性淡泊,性子亦古怪,救与不救,一切要看这位姑娘的造化了,”男子顿了一顿,同情道,“而姑娘恐怕只有十五天的时间了。”
看出这男子并没有恶意,但也不知他目的为何?若夕已精力不济昏昏欲睡,宇风将其扶回了房中。片刻,便退了出来。
“易玄,易先生。”他直直看向仍立在院里的男子。天下人皆知熊先生的传人只此一人,其岐黄之术,名满天下,早年已是“三圣人”之首,未曾料到竟如此年轻。
“正是在下。”男子背光而立,一派悠闲。
“可否赐教此去伤心谷之路?”
“伤心谷伤心人去得,断肠人留得。若非如此,还是莫去的好。”易玄规劝。
“非去不可。”坚定的语气。
“去伤心谷不难,但家师相见与否,一切随缘,切忌强求。”易玄并不隐瞒,低低向宇风交待了一下。
“感激不尽。”宇风抱拳一揖。
…………
是夜,两人一骑在夜色中飞驰而去……
树下,易玄轻叹:“师傅,你要找的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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