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落沉溪》晨紫东

21、恍然如梦梦已空，他乡知是今何夕

　　次日晚，我换了衣装，拿着承谨凯的腰牌，跟着凤鸣公主出了皇宫。临行前，清儿一双担忧的眼眸，竟然在我脑海中清晰的回荡。
　　公主府的客房，床上手执酒杯的男子比起昔日的少年更多了几分沉稳内敛，只是眸间悲伤的神色让我一阵心疼。
　　“怎么？洛妃娘娘，过来看一下在下死了没吗？”他的声音比起从前的清亮更显的浑厚一些。只是此时的语气让我心虚，我终是负了他。
　　“你手臂上的伤可好些了？为何进京？为何刺杀皇上？”我是真的关心他。
　　“哈哈哈！！！”他不答反笑：“洛妃，传言中集万千宠爱的洛女，风华绝代，容颜倾城，竟会是你？！竟会是你慕容晨！天大的笑话！”他好像巨大的悲伤在此刻找到突发口，几近疯狂的对我说：“慕容晨，你该不是承谨旋的说客吧，不会过来劝我放下你，做她的驸马吧？”我确有此意，可是绝不是说客，他不给我说话的机会。自己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个劲地大笑。可我分明看到他眼角的泪水。
　　心好像是被挖了一块儿，生生的疼。接着，他停止大笑，自己斟了一杯酒，并不理会我。
　　“那一年，你策马而去，细雨微风，残阳下，我心如初。”时光仿佛回到了三年前。
　　“怎么？你不会是想诉说你的衷肠吧？慕容晨，以外界所言，以他对你的宠爱，不至于你不愿意他会强迫你吧。况且，前日，我是亲眼所见。”他平静的语气，带着疏离的意味，绝望而讽刺。
　　当时我的处境还有别的选择吗？又是外界传言，亲眼所见？有些东西终是变了，可是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奈何天意弄人。”
　　他仰头饮下一杯酒，慢慢的说道：“你什么也不要说了，那只会让我更加的绝望，前几日承谨旋托红玉过来给我说，你也死了，我一心想给你报仇，结果却闹了这样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仿佛五雷轰顶，红玉？红玉不是在云南吗？我上前打掉他的酒杯，直视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你几时见的红玉？她不是在云南陪我父母吗？”
　　他仿佛看到傻子一样，讥讽的笑了一声：“慕容晨，你该不会是连你身边那个容颜尽毁的奴婢是谁都不知道吧？陪你父母？你父母未至云南便被那昏君杀害了。你若遇到良人，负我也就罢了。可是，为人子女，父母纵然有天大的错，她也不可改名换姓的做仇人的宠妃吧！慕容晨，你有负才名，枉读圣贤书。”
　　我不知我是怎么回的皇宫。看到清儿的时候，眼泪就那样顺其自然的流了下来，仿佛一路的死寂就为了这一刻。我才一路，就是如此心境，红玉这个为了我，亲眼目睹当时一切的女子是怎样的悲痛，这一年的时光她是如何度过？这样她身上的一切便都可说通。为什么初见她时，我感觉到的悲伤，那样的熟悉感、信任感，为什么她那样的了解我的喜好，那样知我的心思，为什么每每我与承谨凯相处，她总是不在身旁。
　　“为什么？红玉，你为什么瞒着我？”我泪如雨下。
　　“小姐。”说罢，她哭着跪在我的面前。
　　“红玉，你为何这般傻？是我对不起你，这些日子，苦了你了。”我扶起她，只觉那巨大的悲伤从心底蔓延。
　　“当年，老爷夫人被人杀害后，我被人打昏了过去，醒来时就在王府的刑房里了。本来，我是想随了夫人，老爷去的，可是心中又记挂小姐，听江南过来说，小姐在宫中受的委屈，便心疼小姐，想着，若如他们所言，当今圣上待小姐是真心，小姐一切不知也是好的。可是又不忍小姐独自一人面对，便贪生留在了这人世。”她讲述着世上最大的痛苦。
　　清儿，清儿，是清清楚楚的记得吗？
　　蜡台上的红烛仿佛燃烧到了尽头一样，蜡油直直的往下淌。没有人去顾及蜡心的长短，她只是自己燃烧，不知结局的燃烧。
　　接连几日都平静无奇，我仿佛被抽空了一般，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好似是在世间孤独的游魂，如今，这里的一切都让我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