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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五十九章:决裂无关 ...

  •   今年的冬季,来得晚,但是却好漫长啊,新年的气氛还没散去,赫府……就已经办理的一场白事,也是因这一场白事,不少人也才得知,原来赫府居然还有个季主子……

      还未撤去白绸的赫府,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阴霾,像是一座鬼宅,毫无生气。赫澜倾穿着狐裘,缓步来到祠堂,赫成义双手负在身后,阴骘暗沉的眼,只盯着跟前那还没撤去白绸的灵堂,灵堂上放着一个崭新的灵位,上写着赫氏季暮云之灵位,在灵位旁还放着个骨灰盒,里面装着的……是季暮云被焚烧后的骨灰……

      “父亲……”赫澜倾开口喊他。
      赫成义轻叹,这才转身看向长子:“你身体可都痊愈了?”
      赫澜倾点头:“虽然好的慢,但也差不多了,父亲不必担忧”
      “嗯……”沉吟半响,赫成义拧眉:“既然你身体没有什么大碍了,那便早日回去吧,京城不是你久留之地”
      看着父亲这明显阴郁了样子,赫澜倾动了动唇,似有话想说,可最后也只是轻轻一叹,未曾想,门边却是突然听得脚步声响传来。

      “爹亲……”
      一声轻唤,却是重得让祠堂里的两人都是脸色一变。

      门边,那人似乎是风尘而来,虽然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袄,可是脸颊消瘦,肤色苍白得几乎透明了般,下颚也愈发的尖细……羸弱得似乎被风一吹就能倒下似的,让人觉得好心疼……

      “澜渊!”看他失踪多时却突然回来,赫澜倾心里一绷,疾步朝他走去:“澜渊!你……你怎么回来的?这些日子你……你在哪?”

      赫澜渊并不看他,只是死死地盯着祠堂里那新增的灵位,浑身似乎都绷了起来,颈子上的筋脉都跟着隐隐突出,双眼红得吓人,似有水雾开始凝聚:“我……我回来晚了吗?爹亲……我爹亲……”朝前踏去的步子,好像似有千斤重,连呼吸也不敢用力:“爹亲……爹亲……我……我回来了……我回来了……”为什么你不能再等等我呢?

      “澜渊……”赫澜倾朝他走近,咔了半响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站在香案桌前,赫澜渊睁大双眼,一眨不眨地死盯着季暮云的灵位,将上面的每一个字来来回回看了几遍,而后……才转眼盯着灵位旁的骨灰盒……一言不语,可是……那水渍就这么化成珠子无声滚落他的脸颊……

      “爹亲……”将骨灰盒抱进怀里,赫澜渊顿时浑身一软,朝着地上跪了下去:“爹亲……爹亲……”好像除了喊这两个字,赫澜渊别得都说不出来了。

      赫成义站在一旁,盯着赫澜渊的侧脸一言不语,眸色浑浊而又暗沉,与往昔的冷然绝情似乎有些背道而驰。

      赫澜倾上前,蹲下将弟弟的身子搂住:“澜渊……季爹爹走了,你……你要好好才是……不能让季爹爹到了那边也要为你担心……”

      赫澜渊一愣,睁大双眼,突然抬头看他:“赫影灵呢?他在哪?”
      赫澜倾一怔未说话,赫澜渊突然起身,转眼看向一旁的赫成义,眸低的颜色瞬间变得冷冽而又逼人,危险异常……

      “澜渊……?”
      赫澜倾才开口唤他,赫澜渊却突然拔了腰上的剑,直指向赫成义的咽喉,牙根紧要,眼色狠戾,一身的杀气毫不掩饰。

      赫澜倾被他这个模样惊吓住了,然而赫成义却面不改色,只这么看着眼的赫澜渊,还不等他开口说些,赫澜渊却是大吼一声,握着长剑直朝着赫成义劈了过去。

      “澜渊不可!”赫澜倾呵斥,急忙闪身上前,赤手与赫澜渊对持。

      赫澜倾只是制止赫澜渊做出不孝的行为,然而赫澜渊却是满心杀意,出手间毫不留情,招招紧逼,只有三人的祠堂,不过片刻,就毁在他们兄弟的手里,桌面粉碎,赫家先祖的灵位洒了一地,供奉老祖宗的祠堂,一夕毁尽。

      赫澜渊一手抱着骨灰盒,一手拿着长剑,杀气全开的模样完全没有了顾忌,手里的长剑剑气逼人所过之处皆是一道深深的剑痕.

      “澜渊!快住手!他是父亲你不能杀他!”拦在赫成义跟前,赫澜倾想要夺下弟弟手里的长剑,却几次险被反伤。

      “他连我爹亲都杀我为何不能杀他!”赫澜渊咬牙切齿,挥出剑去,却被兄长抓了手腕强行带出祠堂。

      “可他是你父亲!”
      “他不是!!!”

      赫澜渊双眼泛着浓烈的恨色,刚一落了院里,便用力挣开兄长的牵制:“他不是我父亲!他从来都不在意我的事情!他从来都不过问我爹亲的事情!他在意的只是他镇军大将军的颜面!”

      “不是这样……”赫澜倾想要为父亲辩解。可是赫澜渊却完全不听:“不是这样?我在无量山多年他可有去看过我?我爹亲一个人住在简陋的小院里,常年病痛缠身他可有过问过!我父亲?可笑!!!”

      所以……这么多年,这对父子对自己不是没有恨过……

      看着院子里被长子缠住的赫澜渊,赫成义闷着胸口,回想着之前季暮云对自己的忌惮与害怕,心口,就像是有针在扎着。
      怪不得那些日子不管自己怎么做,季暮云都不相信自己不是心血来潮,那是因为……自己用了十八年给他的心里竖下了不可推翻的很绝形象……十八年啊……
      赫成义心里闷堵异常,几次叹息也吐不尽胸口的烦闷,而那边,与赫澜倾的交手,却是惹得府中一阵喧闹,引来了不少的家奴,包括姨娘夏氏与赫影灵……

      一转眼,看见那跟在夏氏身边的弟弟,赫澜渊仿佛是看见了另外一人,心里顿时更是恨怒,一眯眼,居然骤然转身朝他飞身刺了过去。

      “澜渊!!!”赫澜倾脸色大变,反应过来,只来得及飞扑而上,将赫影灵挡在身后。

      噗嗤一声,随着兵器刺入身体的声响传来,四周骤然安静下来。
      “大哥!!!”
      “澜倾!”

      看清楚赫澜渊手里的剑,毫不留情的扎如赫澜倾的胸口,府中众人脸色全变,连赫成义也被惊住,急忙上前将赫澜倾抱住,封住他身上的几处大穴:“澜倾!澜倾!!”

      “大……大哥……?”赫澜渊怔住,眼看着兄长的衣襟被鲜血染红了一片,总算是冷静下来,可是心里却更痛得难受:“为……为什么……你也不让我杀他……”

      “他……他是我弟弟……”被赫成义抱着,赫澜倾身体发软,按着胸口几乎站立不住:“我不能……眼看着你杀他而无动于衷……”

      “你弟弟?”赫澜渊怔了片刻,却是忽而大笑:“赫影灵是你弟弟!他是你亲弟弟我确实比不了他!即便他跟赫成义害了我父亲,你也不准我动他们……是不是……”这一次……为什么大哥不能站在自己的这边……难道爹亲就这样只能白白枉死吗?

      忍着伤痛,赫澜倾嘴角已经现了血迹,却还是忍着:“如果你非要给季爹爹报仇的话,我来替他们还……”
      “凭什么我要答应让你一条命换他们两条命!!!”赫澜渊怒吼:“赫成义你不让我杀赫影灵你也不让我杀那我爹亲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赫成义拧眉看他:“澜渊,你若当真这般恨我,只管朝着我来便是……澜倾……他不能再受伤了!”赫澜倾的身体才出月子,都还能稳固怎么承受得了这样的伤害?

      “好啊!那我就先杀了你再杀赫影灵给我爹亲偿命!!!”
      “不要——!”赫澜倾喊着,身子一翻,突然来了力气盖在赫成义身上,而后后背再受一剑……这一次……赫澜倾已经无法站立,直接软了下去……

      “大哥!”赫影灵一直惊在一旁,这会子眼看着赫澜倾的身体软了下去,连父亲都没有及时把他拉住,赫影灵狰狞着,叫喊着夺过一旁护院腰上的佩刀,就朝着再次怔住的赫澜渊冲了过去,一刀入腹……

      吕毅匆忙过来,扒开众人一看,被眼前的惊喜惊得脸色全变。

      赫澜渊的长剑扎在赫澜倾的后背里面,赫影灵手里的佩刀又刺在赫澜渊的腰上,赫澜倾倒在地上被赫成义抱着,嘴角一直流血,脸色惨白呼吸急促得说不出话来了。
      “大公子!大公子!”吕毅扑上前去,身后跟着的大夫急忙给赫澜倾查看。

      赫澜渊捂着伤口,咬牙,一掌给赫影灵打去,顿时打得赫影灵砸了出去,同时自己也踉跄的退了两步,腰上的血液浸透指缝,一滴两滴的低落地面,强忍着伤势,赫澜倾错眼看向倒在赫成义怀里的人:“这就是……你不让我杀他……我落得的结果……”

      赫澜倾已经说不出话,意识甚至有些混散。

      眸光扫过眼前的众人。
      软在赫成义怀里赫澜倾,被夏氏抱住安抚的赫影灵,忙着给赫澜倾救治大夫,四周被吓得退避三舍,警戒盯着自己家奴……
      他们都是一家人……而自己……自己跟爹亲与他们从来……就不是一个屋檐下的……

      拔出腰上的佩刀狠狠的插在地上,赫澜渊眸光冷然如冰:“赫成义……赫澜倾……从今以后,我跟你们赫家人再没有半点关系……今天我杀了赫澜倾两剑,赫影灵给了我一刀,我与你们两清了,日后……日后如果再见你们……我不会手下留情……就算……赫澜倾你拼死换命也一样!!!”忍耐着将话说完,赫澜渊身影一掠,却是带着季暮云的骨灰盒离开了赫家。

      赫成义眉宇紧拧,将已经昏厥的赫澜倾交给吕毅,便急忙跟着追了出去……

      ……

      冷风悠悠吹拂而过,水声浪浪,礁石上,赫澜渊一头黑发被风撩得丝丝荡开,白色的裙裾上,那从伤口处浸出的血迹,像是开出的一串红梅,鲜艳异常。摊开的掌心,满手的白色粉末,被风吹得四处飘散,而后全都落入海中,被海水淹没……

      ——早前听澜倾说道你也快回来了,我还以为至少得还有几天,怎么这么快就来了,真是让我一点准备也没有——

      爹亲……从来都不与人为恶的,只会呆在他的小院子里,拨弄他喜欢的东西……

      ——见到你父亲记得乖巧些,别惹他生气,你难得回来,多说些好话知道吗?至于其他人你可以不用理会,但也别失了分寸——

      可是……

      ——你这个散养的,怎么能跟家养的比——

      爹亲……没了……变成了手里的灰烬……

      回想着往昔,赫澜渊心里难受异常,管不住双眼一片朦胧:“爹亲……我知道……你不是真的无处可去……你只是不放心我……所以……这么多年才会委屈自己呆在赫府里面,那个地方困了你一辈子,更是我困了你一辈子……爹亲,现在你可以放心我了……我长大了……你不用再为了我委屈你自己被困在什么地方了……我真的长大了……”赫澜渊是长大了,可是季暮云……却已经不在了……

      “澜渊!你在做什么!”赫成义紧追过来,眼看着赫澜渊居然将骨灰盒里的东西全都洒进海中,脸色顿时变得异常难看:“你在做什么!你这是做什么!”

      扭头朝身后的赫成义看去,赫澜渊的脸色惨白如纸:“我在给我爹亲自由啊……不是为了我,我爹亲不会一直呆在赫府……被困了这么多年……现在他死了,更不应该还被困在赫府……”

      “逆子!!!”赫成义大怒,上前一把扯了赫澜倾的手臂:“你这样只是让你爹亲连死后都尸骨无存!你这是大逆不道!!!”

      “那又如何呢?”赫澜渊气息低弱,被赫成义抓住居然都没有力气挣开:“我对他敬爱有加还是大逆不道,他都是我爹亲,你几时起会这么在意我对他大逆不道了了?”

      “赫澜渊!!!”赫成义气得抬手,想要一巴掌给赫澜渊打去,只是当手举起来时,却又突然想起季暮云临终的交待……

      ——你真还想弥补我的话,你……能不能对澜渊好些,多疼爱他一点……我什么都不怕,我而今……只是放心不下澜渊——

      看了一眼赫成义久久不见落下的巴掌,赫澜渊轻笑,双唇白的毫无半点血色,掰开赫成义抓着自己肩膀的手,赫澜渊朝着礁石边上退去:“今天有赫澜倾帮着你们,我杀不了你,但是我爹亲的事我不会就这么算的……”

      看着赫澜渊这危险后退动作,赫成义心里大惊:“你停下!你如果真想给你爹亲报仇,你就不应该再往后退了!”

      “怕我会死吗?”赫澜渊轻笑:“你放心,就算是死了,变作水鬼,来世我也还会回来找你跟赫影灵的……”赫影灵给他的那一刀,他能撑着跑到这里已经是极限了……好累,已经没有力气再跑了。

      说了这么些话,赫澜渊用余下的最后力气,猛然转身,竟是当真朝下跳去……

      “澜渊!!!”赫成义飞扑过去,伸了手,却只抓住赫澜渊的衣角,而后……扑通一声重响,赫成义视线里的人,也隐没在溅起的海水底下,没有再浮上来过,抓在那被赫成义撕下的衣角,湿润着,早已被鲜血浸透个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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