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之后》吴大音

10、结尾

　　午餐很丰盛，四个人吃得很尽兴。顾醇因为很久没有吃顿正常饭了，餐桌上大部分时间都只顾着吃，也不说话。汤均宁就在旁边像照顾小孩的妈妈一样给他盛汤夹菜。
　　林沐风在吃饭的同时也没有忘记一直看着他们吃饭的大波，偶尔给它夹块肉。只有周飏孤独的没人陪，只好一会儿望望顾醇和汤均宁，一会儿瞅瞅林沐风和自己的狗。
　　饭桌上，林沐风偶尔也会看看周飏和顾醇二人，这两个分了手的前男友关系的男人，再次见面他们居然能这么正常地聊天吃饭，真是太奇妙了。
　　林沐风有些发愣。
　　他甩甩头，隐去自己的表情，动起了筷子。
　　几个月前，周飏向自己表了白，可是直到现在自己也没有考虑清楚要不要接受他。
　　他承认自己是喜欢周飏的，只不过林沐风觉得自己才跟前任分开，不能这么快去接受另一个人，他觉得那样对周飏不公平。
　　林沐风自身的性格太内向，在情感上永远都很被动。而且，那个时候被表白也的确太突然了，他有些不知所措。
　　林沐风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饭。
　　可是不接受对方的话，他们两个就什么关系都不是。自己却这么心安理得的住在周飏的房子里，享受着周飏对自己的好……好像也不太像话。
　　“沐风，尝尝这个。”周飏向林沐风碗里夹了一筷子凉拌什锦菜，这是周飏今天在饭桌上的唯一贡献，还是不久前跟林沐风学的。
　　林沐风看着对方明显想求表扬的眼神，微笑着接受了。周飏的心情马上变得很愉快。
　　顾醇眼里露出了戏谑的目光，偷笑了两声，汤均宁不明就里，接着给顾醇夹菜。
　　林沐风的心里像是揣了只兔子，咚咚直跳又惶恐不安。
　　其实在被周飏表白的那一瞬间，他也是这种心情。当时没有听到自己的回应，周飏失落的神情他到现在都还记得。
　　看着周飏阳光般俊俏的眉眼变得那样落寞，自己真像是个罪人。
　　那是他第二次看见周飏的这种表情，第一次是他们初次见面时。在周飏家楼下，自己跟周飏初次相遇的时候，他敏感的觉察到这个跟自己搭话的男人也同样怀揣心事，不过他也能感觉出对方没有恶意，否则他活了二十多年，不可能真的一下子跟一个陌生男人这么要好。
　　而此时此刻，林沐风觉得那一天简直像是上天定好了的。
　　怎么就让自己遇上了呢？他想。
　　是不是老天爷真的想要对自己好一点儿了吧。他又垂下了头。
　　可自己还是缺少勇气。
　　林沐风思绪飘远，不小心瞟见了坐在身边的年轻人。
　　四人围坐着一张圆形餐桌，林沐风跟汤均宁挨着，而汤均宁的另一边是顾醇。
　　汤均宁一直在照顾着顾醇的饭碗，顾醇碗里一直都是满满当当的，全都是他爱吃的菜，反观汤均宁自己则像是没吃多少一样，他本人却毫不在乎。
　　要是自己有汤均宁十分之一的勇气就好了，这样说不准他几个月前就答应周飏了呢。
　　饭后，周飏包下了刷碗的活。
　　“我也去帮忙吧！”汤均宁站起身跟去了厨房。
　　林沐风没来得及拦住他，只好坐了回来。
　　“周飏现在可以啊，还学会刷碗了。”顾醇撇撇嘴，瞪了厨房里的二人一眼，“你可真是功不可没呢，沐风。”
　　林沐风不解的看向他。
　　“不是你把他调教成这样的吗？”顾醇拿着纸巾擦擦嘴，“以前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吃饭从来都是在饭店里，厨房就跟摆设一样。我都不知道他还会刷碗呢。”
　　“哪里……周飏他本来就会做饭，也会刷碗，这些不是我教的。”林沐风解释到。
　　“这样啊……”顾醇眯着眼睛，把手往脑后一枕，舒舒服服的窝在沙发里，“那看来他以前真没对我完全坦白过呢！”
　　林沐风看着顾醇，听他小孩子赌气一样的话语，只能无奈地笑笑。
　　林沐风正在擦桌子，顾醇忽然把目光对准了他。
　　林沐风一怔，看了看自己：“怎么了吗？顾先生？”
　　顾醇转了转眼珠：“我说沐风，我可是周飏的前男友，我突然跑到这儿来你都不觉得难受吗？我跟你说那么多我们以前的事，你都没吃醋的感觉吗？”
　　林沐风赶紧摇摇头：“没有啊，我没这么觉得！我也没吃醋……”他想了想，不确定的说着，“其实我反而觉着你们这样相处，挺……挺正常的，让人觉得很自然。”
　　顾醇沉默了一会儿：“果然是这样。我跟周飏折腾了这么些年才弄清楚，朋友才是最适合我们俩的关系，你却一眼就瞧出来了。”他笑笑，“你说哪对在一起八年的情侣实际相处时间还不到一年的？这本身就已经很出问题了，现在让谁看估计都这么觉得，可是我们俩却愣是花了这么久的时间才弄明白……不过幸亏现在发现了，要不然还不知道得再蹉跎多少岁月。”他叹了口气。
　　林沐风看着他，犹豫地问：“这就是你跟周飏分手的原因吗？”
　　顾醇很洒脱的一挥手：“是啊，我们当情侣一点都不合适，太别扭了！还是当朋友轻松一些！”他话锋一转，“不过……我觉得你们俩挺合适的！”
　　“我们俩？”林沐风吓了一跳。
　　“是啊！”顾醇等了一会儿，“不过沐风，我听周飏说你们两个还没正式在一起是吗？”
　　林沐风半张着嘴不知该怎么解释，心中忐忑，他不知道周飏把这件事给说出去了。
　　“你们这样住一起这么久，也算是同居了吧，而且你们俩瞧着真的挺般配的，你为什么没同意跟他在一起呢？你是不是还有什么顾虑？”顾醇道。
　　林沐风愣住了，说不出话来，觉得自己的心事像是被人看穿了一样。
　　顾醇忽然放松了下来：“沐风啊，我跟周飏都认识十几年了，我最了解他的性子，他这个人是个绝对好男人，而且其实我能看得出来，你应该也不是对他没感觉吧？”
　　林沐风脸涨得通红，更说不出话了。
　　顾醇看着他：“我虽然跟你接触不是很多，但是我见过的人也不少。沐风，你跟周飏简直就是绝配，跟他在一起你绝对不会吃半点亏的！我从没看走眼过，我向你打包票！”
　　林沐风哭笑不得。顾醇说出来的话简直像是在向自己推销周飏。
　　“周飏还是个爱狗的男人，性格阳光积极向上。你看大波，周飏把自己的狗养的这么结实，想必更是会疼人，以后一定也能把你养得油光水滑的！对不对大波？”顾醇牵过一旁蹲着的大狗，拍着它的背。
　　大波傻呆呆的看着他，吐着舌头。林沐风呆滞的表情则跟大波有的一拼。
　　“大波啊，你顾大爷我不能照顾你了，不过以后会有两个爹疼你，你可要乖一点啊。”顾醇嘴里开始说着不着四六的话，“哎，真是让人羡慕……”
　　林沐风已经完全不知该怎么接下去。
　　幸好厨房里的二人洗好碗出来了。
　　“你们在说什么呢？”周飏围着半身围裙走了过来。
　　“没什么……”林沐风转过身，看着他。
　　周飏的手上还带着水珠，便随意抓起围裙擦了擦。这么普通的动作，周飏一做却显得既帅气又生活化，带有一种别样的魅力。
　　大波见到主人出来赶紧迎上去，周飏开心的笑着去摸它的脑袋。
　　林沐风看着他的动作，嘴角也情不自禁地开始上扬。
　　临走前，顾醇悄悄把周飏抓到一边：“喂，我跟你说啊，我已经替你说了不少好话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知道吗？我看还是很有门的！”
　　“什么啊？”周飏摸不着头脑。
　　“啧！你是个榆木脑袋吗？还要我说多明白才行？！”顾醇怒其不争。
　　汤均宁站在门口不解的看着一脸怒气的顾醇，跟周飏一样摸不着头脑。
　　“算了，我只能帮你到这儿！阿宁，走了！”
　　顾醇一脸“你没救了”的表情，抓过一头雾水的汤均宁出了门。
　　二人出了门回到了车里。
　　汤均宁见顾醇还是一脸郁闷，忍不住问他：“怎么了顾先生？你跟周先生说了什么这么不高兴？”
　　“没什么，只是在教一个木头脑袋开窍！算了，你不用明白这么多！”顾醇不耐烦的摆摆手。
　　汤均宁微笑着没在多问：“咱们一会儿直接回家吗？”
　　“回家？”
　　“是啊，你的工作都已经结束了，也该回去好好歇一歇……不过房子太久没住人，现在肯定什么都没有，回去之前我们得先去一趟超市买点东西……”汤均宁边说边思考着一会儿要买什么物品。
　　顾醇的心忽然就变软了。
　　“阿宁。”
　　“嗯？什么事？”
　　顾醇深吸一口气：“这次你就直接搬过来跟我住吧！”
　　汤均宁呆住了。
　　顾醇顿了一下，把眼睛挪到窗外：“你是我贴身助理，让你搬过来是让你好照顾我！反正你这么喜欢照顾人……怎么，你还不愿意啊？”
　　听着他嘴里嘟囔着的话，汤均宁豁然开朗。
　　“顾先生……不，顾醇！你这话的意思是接受我了吗？”
　　顾醇抿着嘴没吭声，脸却红了。
　　要不是因为自己现在是司机，汤均宁现在真想冲上去吻他！
　　他太开心了，整个人晕晕乎乎的，一路上开车都感觉要飞起来。
　　……
　　顾醇二人走了，房子里只剩下两人一狗，变得安静了许多。
　　顾醇临走前的话还回响在周飏耳边。他猛地一拍脑袋，终于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自己还真是木头脑袋！可是看着林沐风，他又紧张起来。
　　林沐风把客厅收拾完毕，跟大波一起来到窗台晒太阳。
　　周飏家不是很高，客厅处有个大大的落地窗户用来采光。太阳很好的时候，大波就喜欢在这里趴着，林沐风也喜欢坐在这儿透过窗子看着楼下的风景。
　　周飏看着背对着他坐在窗户前的人——沐浴在这样温暖的阳光里，旁边还依偎着自己养的狗。
　　周飏感觉心里有股热浪往上涌。
　　他走了过去，叫了他一声：“沐风。”
　　“嗯？”林沐风很自然的转过头看着他。
　　这样的场景看上去就像是已经在一起很久了的两个人，那么默契，让他忍不住认为对方就该是属于自己的。
　　周飏心里感觉温暖极了，这样的林沐风太美好，让他很想去拥抱他。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周飏蹲下来正视他，“沐风，你觉得我对你好吗？”
　　林沐风微张着嘴，垂下了眼睛：“那当然了……这还用问吗？”
　　“那……那你想跟我在一起吗？”周飏接着问。
　　林沐风不吱声了。
　　周飏看他这样，声音愈发柔和下来：“沐风，我这么说并不是想要逼你怎样，”他轻轻叹了口气，“我只是想知道你心里的想法。我是很想跟你在一起，可能打从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就隐约有些喜欢你了。从我们两个认识到现在，其实算不上有多长时间，但是彼此也差不多稍微了解一些了吧，我就是想确定你不是讨厌我就行……”
　　林沐风静静的听着周飏轻声细语地解释着，每一句都说进了自己的心里。这么为自己着想的话，他可是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见。除去父母外，林沐风第一次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珍宝，被人那样小心翼翼地呵护着。
　　这也太不真实了。
　　这么些年，哪怕是自己刚刚跟韩野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他也没觉着自己多幸福过，那时他只想着要对对方好，想要多付出一些，让自己变得有用一点，其实一直紧绷着精神，心里面觉得很辛苦。
　　苦了这么久了，突然有个人说喜欢自己，想跟自己在一起，林沐风心里又莫名地觉得害怕。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配不上周飏的，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心深处。他胆子太小了，不敢去触碰这么美好的感情，总认为这种好事永远不会落到自己头上。
　　要是这次他答应了周飏，可最后两人还是走不到一起怎么办？那他是不是要再尝试一遍曾经的痛苦？
　　他是个胆小鬼，到时自己还能承受这样的打击吗？会不会真的受不了呢？到时候自己该何去何从呢？
　　“沐风！”周飏搬过他的肩膀，把他的头抬起来，“你怎么了？怎么哭了啊！”
　　林沐风的睫毛上湿漉漉的，像沾了水的羽毛，脸颊上还挂着泪水，晶莹剔透的像是清晨的露珠。
　　周飏心里疼得厉害。
　　“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他焦急的说着，心里都快骂死自己了。
　　林沐风却摇了摇头。
　　“我其实是喜欢你的……”他的声音小得不能再小，还带着点哭腔的颤抖，“我只是害怕，周飏……我……”他小声说着，不敢抬头看他。
　　周飏轻叹一声，把他搂在了怀里。
　　这是两个人的初次拥抱，周飏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一刻——好像终于把自己那飘荡不定的未来收到了怀里一样，心里又酸又甜。
　　他能感觉到林沐风的身体在轻微的颤抖着，像个小动物。
　　周飏安慰似的拍了拍他：“你看你，今天顾醇来了之后一直跟他的小助理秀甜蜜恩爱，我看着都要羡慕死了……怎么到轮到我这儿就把你给惹哭了呢？这差距也太大了吧？幸亏现在没别人看见……”
　　林沐风很想笑，终于止住了哭泣：“对不起……”
　　“说什么傻话呢你，还跟我道歉！”周飏也笑了起来，“你都说喜欢我了，那我肯定是要对你负责的！”
　　“可是我……”林沐风从他怀里坐了起来还想说什么。
　　“可是你什么？难不成你还想拒绝我？那我可不干啊！”周飏皱起了眉，“沐风，你究竟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林沐风说不出话。
　　周飏看着他：“我知道了，你是怕配不上我，不能跟我长久下去，是不是？”
　　林沐风脸色一变。
　　周飏正色道：“沐风，我想这么些日子以来，你也该明白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觉得我对你怎么样？我这个人到底值不值得让你喜欢？”
　　林沐风愣愣的看着他，点点头。
　　“那不就行了，”周飏放松了神情，“沐风，我没那么大的抱负，要的东西也不多，我就是想让你以后跟我一起住在这所房子里，白天我可以送你去上班，等你下班了再去接你回家，每天吃完饭一起去遛狗，回来一起看个电视或者电影什么的，晚上睡在同一张床上，哪怕只是纯聊天都行……我喜欢你林沐风，我想跟你过日子，我更想让你也能喜欢我！这就是我的梦想，我觉得你可以帮我实现！”
　　林沐风抬起头望着周飏。
　　他的眉毛很浓，瞳孔是黑色的，鼻梁挺直，嘴角有着坚毅的弧度，他的手很宽厚有力量，他的全身都充斥着令人信赖的气息。
　　他突然想起汤均宁之前说的，幸福得去争取才能属于自己……
　　周飏伸手握住了林沐风的手：“沐风，给我个机会吧，就算你现在还是有点担心，也请让我帮你清除这些顾虑，我保证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们在一起吧，好吗？”
　　这个男人向自己发出了邀约，想跟自己一同努力描绘未来。
　　“好吧，那就……在一起吧。”
　　他听见自己这么说，然后，他看见周飏幸福的笑弯了眼角。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不定期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