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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   那日晌早,林嬷嬷来到幽梦园,就说着袁绢绡的丑事。还教训园里所有的丫头们,叫她们得谨守本分,别像袁绢绡那般不知廉耻爬上大少爷的床,还叫大奶奶打了胎捻出叶府去。
      园里丫头们没一个好脸色,只因她们几乎都爬过大少爷的床,林嬷嬷刻薄的话语无疑是一道猛烈耳刮子,打得她们七荤八素,好些日子没人敢吭上一句和大少爷相关的事儿。
      众丫头们是收敛了,因为袁绢绡,更因为大少爷不在府里。
      幽梦园的气氛变的诡异。丫头们谨守本份做着自己的活儿,没了那些争宠的谈话声当陪衬,太安静的环境让余麦子相当不习惯。
      余麦子愣愣地看向屋里那张紫檀木砌成大桌,想起余映蓝就是在那张大桌教导大少爷帐务之事。每日晌早,她就会在一旁侍候,看着余映蓝专注认真地解说,以及大少爷的哈欠连连、委靡不振。
      余麦子叹了叹。其实真正的不习惯,该是因为好几日没见着余映蓝。
      打从他说会离开叶府的那日,她就开始疏远他。其实也不算疏远,她余麦子好端端干嘛疏远这没啥利益关系的人,他不过与她一样是个叶府奴才,因为同庄出身自己才会多注意他些。
      她没疏远他的,只不过是大少爷不在,他俩又忙,才会好几日没见。
      只是好些日子不见,他,还好吗?
      「不过就是自己的弟弟,做姐姐的去探望又怎样?」放下手边工作,余麦子说服自己,出了幽梦园就往账房走去。
      沿着光秃杏叶林,走上一段路就到账房;只是天阴郁着,寒风呼啸不断,骤降的温度让余麦子意识到,恐怕不久后就会下雪了。
      纵然身子穿的够暖,但没带伞出门的结果,恐怕又得被雪沁的一身湿。余麦子顿下脚步,才想回幽梦园去拿把伞,忽地在不远处见着余映蓝与杞琼芳。
      寒冬的杏树林里景色萧瑟寂寥,只是衬上一双面容标致、气质风雅的小儿女们,竟美好的如同画作般,叫余麦子很不是滋味。
      只不过是两个没利益关系的人,她何必有这种情绪。
      在意会自己反应过度时,她早已挨在杏树的枝干旁,躲起来偷听他们说话。
      「……还好那日有明吾的帮忙,要不然我肯定会被大奶奶责罚。我、我其实一直很想和明吾……」杞琼芳晕红小脸,螓首低垂又说:「我、我想和你好好道个谢,若不嫌弃……」
      杞琼芳由袖袋中掏出一只油纸包的小物,就递到他的面前,怯怯低语:「……这桂花糖贻希望明吾能收下。」
      「我帮妳只是举手之劳,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向我道谢。」余映蓝微笑看着她,却没想过接下她手中的糖贻。
      原以为这样会让杞琼芳知难而退,可余映蓝没想到杞琼芳铁了心,托着糖贻的手都发颤了,她还是没收回的打算。
      余映蓝才想说什么,又听杞琼芳涩涩说道:「明吾不愿收下,是看不起我吗?」
      「杞姑娘,我没这样的意思。」余映蓝想同她说,自己不会吃这种小女儿家爱的甜腻小点,要她自己留着吃。可无意中瞥见她发红的眼眶,就怕自己的拒绝让她想太多,他只好在心里叹着气,自她手上接下那包桂花糖贻。
      「多谢。」他温柔一笑,却是交代杞琼芳:「我帮妳不是为了收谢礼,妳以后若是如此,我可不敢再帮妳。」
      「爹说的没错呢,明吾果然是真君子,施恩不受报。」就怕余映蓝因自己的任性而生气,杞琼芳偷偷地抬眸打量他一眼;然就在对上他温煦笑容时,羞怯地又撇过头。
      「杞姑娘的爹是谁?我可认识?」她之前遇事找上他时,他便知晓她的名。那时她也是喊他的字,如今又听她提及自己的父亲,余映蓝猜想她可能是识得自己的故人之女。
      但姓杞的文人在邺城有许多,余映蓝无法确定她是谁家的女儿。
      「爹爹他……」杞琼芳咬咬唇,顿了顿才说:
      「他的字是濂恭,单名一个巽字。」又怕余映蓝不识自己的父亲,杞琼芳连忙说道:「父亲没有明吾名气大,如果明吾不识他那也……」
      「原来妳爹是濂恭先生。」余映蓝微笑颔首。「我曾拜读过他的策论,其中内容之精辟,叫我望尘莫及。」
      一听余映蓝识得自己的父亲,又拜读过他的作品,杞琼芳激动道:
      「爹爹一定很开心明吾给他这样高的评价,下次见面我定要同他说去。」
      「濂恭先生是个很有学问的人,我这后生晚辈哪有资格给什么评价。只是书院里的夫子很推崇濂恭先生的文章,有时还会要求学生们默过,我才有幸拜读他的大作。」似乎想起夫子解说文章时摇头晃脑的有趣模样,余映蓝噙笑又问:
      「许久都没有濂恭先生的消息,他老人家可还好?」
      「爹他……」余映蓝关切的探问叫杞琼芳又红了眼眶,她难过道:「爹这几年一直病着,大夫探过许多次都不见起色。他一倒下,家里……家里也跟着不成了,所以我才来叶府……」
      几句话,杞琼芳说的抽抽咽咽,眼泪扑朔朔直掉。她本是好人家的女儿,知书达礼、严守礼教,却因几两臭钱被逼卖身为奴,其中之心酸也只有过来人才能体会。
      她原以为,与她同样沦落到叶府的余映蓝会懂这般心情,然后与她一同诅咒老天爷的不长眼。但出乎意料的,余映蓝只是叹口气,感慨道:
      「可惜濂恭先生这样的人才,怎就这样受尽折磨。」
      见着哭的泪人儿似的杞琼芳,余映蓝温声又说:「家里遇上这些事,也真难为妳了。我余映蓝虽然力量卑微,但既然同在叶府,妳往后若有需要帮忙,我定义不容辞。」
      余映蓝温情的话让杞琼芳心中一暖,脱口就说:「明吾你真好。」
      她又想起自从爹爹病倒,家里经济大如前,过往那些常串门子的亲朋好友就怕被她家拖累,几乎能躲就躲,万不可能雪中送炭帮助他们。
      人情淡薄,杞琼芳见的多,也识为理所当然。孤苦无依许久后,余映蓝的好就像根救命浮木似的,叫她眷恋地舍不得放手,只想这样赖上。
      所以顾不得世俗礼教,杞琼芳噙着泪水,忽地挨近余映蓝。
      「从没有人跟我这样说过……」她哭的伤心,因为自己所受的委屈,也因为余映蓝的温暖。
      可能是对杞琼芳的处境感同身受,余映蓝并没有拒绝她的亲近,反倒是静默地陪着她流泪。他没再表示什么,仅是保持温煦笑意,看着眼前勇敢担起一家生计的纤弱女孩。
      然而这份凝视,刺痛了余麦子的眼,也逼退了她想去探望他所有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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