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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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纪公司的公关帮助叶渺在国内得到了一定的喘息的时间，但伍德俱乐部与叶渺还是有许多问题没有解决。
从芬兰回来以后，伍德拿着小分表研究了一夜，第二天便让叶渺去他的办公室找他。
叶渺早到了一会儿，站在门外便听到米兰在那里怒吼：“不行！我不同意！这些衔接这些动作这些编排都是我花了很久才想好的——我不改！那都是我的心血、我全部的爱！”激动间，米兰甚至带着哭腔。
“嘿，冷静一点，随时根据情况修改编舞不是常见的事么？所以你才每次都不辞辛劳地跟着我们东奔西跑的不是？”伍德似乎已经习惯于与他的编舞讨价还价，并没有太多的情绪放在话里面。
“可是这不一样！这次的作品我真的很满意，每一个细节都是我和米奥一点一点扣出来的。再者说，你这也砍得太多了，砍完这节目除了刷分还有什么？简直太功利……功利！你懂吗？要是这样，那我和那谁谁有什么两样？”米兰依然非常不满。
“哎呀，所以这不是在和你商量么？你这么厉害，同样的动作在你手里那从来都是合乐、漂亮又能拿分的，砍掉几个动作我们可以从别的方面再补补，比如说音乐剪辑或是别的什么？”伍德笑得温和而动人，尽管他的领子已经被揪在了他的好友的手里。
被伍德夸了一通，米兰松开手，表情稍缓，“也不是这么说的，我再强也扛不住你瞎改啊……”
听到这里，叶渺上前敲了敲门。
两人迅速分开。米兰咳了一声，回到沙发上。伍德理一理桌上凌乱的文件，才让叶渺开门进来。
见到叶渺，两个人仿佛从来没有过任何争吵，笑得一脸和气地望着叶渺，“快坐下。”
叶渺拿着小分表，坐在办公桌前。
米兰为他倒了一杯水。
伍德也不寒喧，只问他：“小分表你都看了吧？视频你应该也研究了，我们来讨论一下。”
这回叶渺的失分相当多。技术分方面还好，除了摔倒的那个4S跳和最后的旋转失误带来的扣分，他其他的难度动作因为一惯的高质量完成而没有扣分甚至有些加分，这些都是他们能够接受的。但节目内容分方面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仔细对比了你公开合乐训练和比赛时的不同表现，看似你在比赛中都把动作顺下来了，但回看慢动作会发现你有许多小失误，越到后半段越多。特别是步法衔接上面，你错过了许多得分点，更不要说你后期的疲惫还明显地影响了你的表演。我能理解你摔了以后体力的过分消耗，但裁判不会因为这样就放过你。”伍德严肃地说道，“也许这次裁判们打得太严，但他们绝对没有判错任何一个扣分点。”他们只是把很多可扣可不扣的失误分全都给扣了而已。
花滑到底是一个打分项目。虽然现在的打分标准越来越细化，小分表的出现也在一定程度上防止了裁判们过度的主观发挥，但这不代表裁判们的喜好完全无法左右选手们的名次。选手毕竟是人，各种原因之下，他们不可能像机械一样绝对完美地完成动作。这时该给他们的失误判多少分就是裁判们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伍德并不想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尽己所能地防止一切意外发生是他作为教练的责任。
明年的冬奥会将在奥列格的祖国举办这一件事值得他加以重视。
混迹花滑界多年，经历了多次规则更改和各大冰协的利益博弈，伍德深知，要在领奖台上站稳，最可靠的永远是选手的技术能力，至于艺术表达，噢，他并不想冒犯米兰，但光靠这个，确实是不大靠谱的。而这次的芬兰杯也正说明了这一点。叶渺高质量的难度动作在一定程度上挽回了他在节目内容分上的进一步崩盘。
明年的冬奥会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毕竟所谓的裁判黑幕在每一届的冬奥会上都会出现。冬奥会的举办地就决定了像叶渺这样的亚裔选手不大可能在裁判主观性影响最大的节目内容分部分拿到高分，既然如此……
“我们的技术分就要很高，才能让你的总分上去。”伍德说道，“米奥你的技术动作完成能力在世界范围上讲，都是顶尖的，这是你的优势，所以我们要最大限度地发挥出来，并且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你在节目内容分上不要失去太多得分。”
伍德提供了两个方案。
第一个方案——“也许我们可以把你的4S跳改成4T3T连跳，你的4T跳终究比4S跳要成熟稳定得多，这样一来避免你摔倒时的扣分，二来也能防止你因为摔倒而消耗的体力，这回你的节目内容分之所以被扣得这么多，实在与你的体力不足有关，要知道，节目内容分之所以难以提升，并不仅仅与艺术理解力和表达力有关，还因为与它相关的衔接、步法、动作完成度等等都是贯穿于整个节目之中的，但凡你在哪个阶段做得不好，那分数自然会直线下降。”
米兰在伍德提及这个方案时忍不住挺直了背，认真地看着叶渺。这个方案在他看来也是极稳妥的，而且这样一来就不需要改变他整个节目的编排，叶渺也能完整而高质量地把他的理念通过表演传达出来。
叶渺沉吟半晌。
伍德与米兰也没有再说话，只是沉默地等待他的答案。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叶渺为了4S跳付出的代价，这一份辛劳和苦痛实在让他们再说不出一点劝告的话来。
这一年里叶渺身边环境的改变堪称天翻地覆。每走到一个地方，就有许多人欢迎他。商演和比赛时收到的掌声也要大声许多。他也不再需要担忧他的装备、吃住乃至一切与外人打交道时的杂事。这自然是好事。但什么好事落在人的头上都是需要代价的。
他的背后有多少人在等着他在明年的冬奥会上拿出成绩，叶渺非常清楚。
伍德这边且不提，虽然黄经理他们不跟他说，他也知道万通那边承担的压力。更不要说冰协那边几乎是靠四年一度的冬奥会吃饭的。
他自己练花滑这么多年，一个高难度的跳跃就算在练习时成功率颇高，但要在比赛时稳定下来，所需要的时间和心力是出乎意料的多的，这些他也非常明白。
但是……
叶渺抬起头，盯着伍德的眼睛，说道：“大卫，在我去年赢了王彼得时，你曾经对着媒体说过，你的同胞输了你很遗憾，但做为一个国际教练，做为终身致力于花滑运动的一员，你的国籍有时必须摆在运动员身份的后面。这并不是说你不乐意为国争光，但与此同时，你也很希望能够为整个花滑运动出一把力，将这项运动推广，并将它发展到更顶尖的地步。”
伍德没想到叶渺到今天还能记得他这个访问。
大奖赛总决赛后他确实受到了枫叶国内舆论的极大压力。没有办法，无论在哪里，体育运动总是不可避免地与政治沾边。
这个时候，运动员们的初心就非常重要了。这一点，他明明在他自己、在孙兰儿、在费德兹、在叶渺身上看得明明白白的，但还是时常忍不住动摇起来。
“我从不会忘记自己也是一个运动员，是一个有责任让自己的表演尽善尽美，并且让花滑技术更高更强的花滑人。4S跳如果不放在比赛中去磨炼，我想我永远无法提高它的比赛成功率，我就快二十岁了，这对于花滑运动员来说不算年老却也不算太年轻，如果再延迟一年，我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更何况，如果因为害怕不稳就放弃了这一个跳跃，这个跳跃就不会有在比赛中稳定的机会了，那跟废了它有什么区别？这终究是个坎，我想趁现在把它越过去。”叶渺继续说道。
“当然，我也并不是不想赢得比赛，也不是想拿祖国的期望当成我个人的赌注，但是……”叶渺挠了挠头，为无法确切地说出自己的心情着急。
“祖国的期望？这固然是好事，但真正爱你的人不会擅自地把你想象成一个伸手即可得金牌的天神。”米兰走上前，拍拍叶渺的肩膀，“他们会慢慢地看着你的成长，在你有所得时欢呼，在你有所失时给予他们最大的鼓励和信任。而这些都是纯粹的，不带有任何国家色彩或是偏见的东西，也是我们最值得为之奋斗的。”
“说得没错，一个运动员的信仰就是坚持、追逐与奋斗。米奥你说得很好，有时连我自己都有些忘了当初我训练你们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让我手下多出几个金牌选手也不是为了入选世界名人堂，而不过是为了花滑的明天更好而已。”伍德感慨道。
喝了一口水，伍德镇定道：“既然第一方案行不通，那只能选择第二方案了，虽然刚才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但就像你说的，能赢还是要尽量赢的。”
第二方案很简单，就是计算4S失败后消耗的体力值，为了保证后面七种高难度跳跃的成功率，只能砍掉节目中过于繁重的衔接和动作，总之，一切为了能保住基础技术分乃至完成加分服务。
“这一切就交给我吧，我本来就是干这一行的。”米兰已经没有了之前在伍德面前的悲愤，“就让你们看看金牌编舞的实力。”
叶渺抱歉地看着米兰，“爱德华，这都是我实力不足的原因才让你的节目得不到完美的表现，现在还要让你改动自己的作品——”
米兰摇摇头，打断叶渺的话，“每一个节目都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作品，这是为你量身打造的，当然要以你的意志为转移，更何况，一个表演的完美与否，并不仅仅在于编排，还在于出演者本身——所以每一个人每一阶段都有他不同的代表作。米奥，且不说以后，让我们一起来制造你现在这个年纪能够完成的最高作品吧……”
叶渺点点头，与米兰郑重地握了握手。
在重新商讨与训练之后，拿着这套改动过的《伊利亚纪》，叶渺在4S跳跃摔倒的情况下，成功获得花滑大奖赛枫叶国分站金牌以及米国分站的银牌，顺利进入总决赛。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三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