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六章 ...
-
这一年夏天，华国的气温再次突破历史记录。路边的蔷薇花被晒得蔫蔫的，花瓣上都蒙着一层灰，失去了往日争奇斗艳的神采。
在这种天气里，人的脾气很容易变得暴躁。
这一天，某个以企鹅为LOGO的知名网站在头条放上了这样的一条新闻：“花滑王子大变脸——国内国外判若两人？”新闻里放上了一张前一日叶渺在副馆排练时面对一群女孩子的照片。照片里叶渺双手抱胸，眉头紧皱，神情间颇有不耐烦的意思。而与之做对比的正是李碧水曾经在节目中展示的，叶渺在米国冰上彩虹秀中和冰迷交流时的相片。
记者在文中大写特写了一番叶渺在昨日的训练中对华国粉丝冷若冰霜的反应，并控诉他摆大牌架子，不但限制华国媒体的采访时间和问题个数，还严辞要求不得对他的排练进行任何的图像记录。“简直与之前面对外国媒体访问时采取的态度大相径庭——看来祖国人民的热情和喜爱让这位常年飘泊的浪子忍不住放下了脸上的面具，最终露出了真实的内心。”
两天之前，米国爆发大规模的仇华游行——虽说类似的游行在米国并不少见，但今年在华国媒体大规模的报道下，华国国内产生了极大的愤慨情绪。可以说，在这个全华一致对外的当□□出这种疑似“汉奸”的行为，一下子就引起了许多人民族自尊心的反弹。
“对外国人谄媚得跟鸭子没什么区别，国人跟前却牛气成这样，难怪他在国外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用，非得取个外国名——他算哪根葱？”
“听说花滑的甄教练一手带他长大，待他跟亲儿子似的，结果这货一到成人组就跑到国外投奔那个基佬教练去了，全花滑队跪求他都不肯回来——后来还不是在四大洲输给楚风？在这之后，怕挣不到名额才灰溜溜地代表华国出赛。就这样，他还拿不到金牌，得瑟什么？”
“别瞎说，以前海角上的贴子没看哪？人家叶渺是被逼着出国的。”
“哦哟，怎么没人逼着我去枫叶国好吃好住，功成名就的哪？这你也信。”
“……就算是这样又怎么了？，人家枫叶国的条件就是比华国的好，人往高处走。唯爱叶渺。”
“你们不要这么说他了，你们知道叶渺有多么努力么？有本事你上啊？”
“叶渺是我的最爱，国籍算什么？就算他是汉奸我也永远支持他。”
“果然脑残偶像吸脑残粉啊……”
“脑残粉滚出，一个粉顶十个黑没听过么？”
网上的争论一浪高过一浪。
这时楚部长回应媒体，呼吁大众给叶渺一个机会，“无论如何，叶渺选手都是一个极有可能上奥运台子的顶尖运动员，希望大家能给他留一点空间。”
“能拿牌子了不起啊？品行就不重要了？”
“难怪眼睛都看到天上去了，都是体育总局惯的。”
“我们自己也有楚风这样出色的选手啊，干嘛要靠这种二鬼子？”
楚部长的回应不但没有平息大家的不满，反而让反对声潮在网上更加迅速地延烧，连纸媒和电媒都开始捕风捉影地挖料——连叶渺父亲过世不久叶渺接受万通资助、参加首场万通冰上商演的照片也被解读为父丧期间不忘捞钱的贪婪行径。
反倒是楚风，收到了许多打着支持国产旗号的新粉丝。
甄教练等人为了不影响叶渺的备战，尽力隐瞒。黄经理更是时刻派人跟着叶渺，百分之百地保证没有任何可疑人物接近这个一心训练的青年。
所幸叶渺因为近期训练任务实在太过繁重，回到家只有倒头大睡的功夫，因此网上和电视里的大肆讨伐对他来说，短期内并不能产生影响。
但很快意外还是发生了。
那一天是冰上彩虹秀华国站开始售票的日子。叶渺依约参加例行的发布会。
这场冰上秀万通极其重视。严宇都亲自出席该发布会。
当天的会场中人山人海。
轮到叶渺回答问题时，场内众人沸腾起来。长枪似的话筒和大炮一样的摄像机，齐刷刷地对准叶渺。
黄经理忙着跟主持人确认提问的媒体。
叶渺则在台上一一回答记者提出的问题。
“我会继续努力，为了能参加明年的冬奥会，做足一切准备，争取为国争光。”叶渺微笑着回答清华社记者关于未来展望的问题。
话音刚落，从高台一侧忽然冲上一个双眼赤红的年轻男子，在所有人都反应不及的情况下，手一挥，将一种透明的液体泼到了叶渺的身上。
风波乍起。台下的媒体在呆愣一秒之后，立马狂按快门。保安们冲上去按住了那个男人。黄经理尽力挡在所有镜头面前。严宇一个箭步，拉住叶渺的胳膊，迅速往后台奔去。
“你这个汉奸！别指望代表我们华国参赛！滚出我们国家！”男人疯了似地对叶渺吼道。
叶渺被淋得全身湿透，在听到男人的喊话时，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过身，而是被工作人员硬扯进了幕布之后。
“这是怎么回事？”眼前叶渺一身狼狈，伍德皱眉道。
跟着回到后台的费德兹摇头表示他不清楚。
“你还好吧？”米兰看到脸上一片惨白的叶渺，关心地问道。
严宇确认了泼在他身上的只是清水，松了一口气。
叶渺重重地喘了几下，想说些什么，却忍不住捂住嘴，弯下腰去。
“糟了，过度呼吸发作了！”米兰惊叫。
严宇大臂一揽，将他抱住。
这下幕后也开始慌乱起来。
伍德拿出随身带着的药栓。
黄经理大声叫着“送医院！”
叶渺全身颤抖，紧紧抓住严宇的胳膊，意识却意外地清醒。他的灵魂仿佛在这一刻脱离了身体，高高在上地看着这一场闹剧。
他看着米兰一脸心疼地替他擦汗，伍德和费德兹焦急地喊着他的名字，黄经理又急又气地挥散像苍蝇一样围过来的媒体，以及一脸兴奋地往中心挤去的记者们，只觉得十分麻木。
他就是这么看着。
由于抢着拍头条的记者的阻挠，叶渺从后台送往救护车的时间整整延后了十多分钟。
严宇亲自将叶渺送上车后，想了想，来到车尾，面对跟在身后的一众媒体，扫了一眼，冷着脸说道：“我记住你们了。”话毕，便示意关上后车门。
“嘭”的一声，车门关闭。
一脸狂热的众人似乎心口被这一声给硬生生地敲了好大的一下，猛地回过神来。
“杀手严少，真是名不虚传。”有人捂着心口，表示他幼小的心灵遭到了很大的伤害。
万通集团作为华国数一数二的大集团，对于媒体们自然是有一定的震慑力，但也不至于让他们放弃唾手可得的大新闻。
于是第二天，著名花滑选手叶渺遭袭入院的消息开始出现在各大报纸的头版之中。
各大电视台也开始播送相关的新闻。只是番茄台热衷于特写被泼水后叶渺呆若木鸡的脸以及袭人男子宛如烈士一般的神勇姿态，而国都电视台则特意放了工作人员努力在人海中开路将叶渺送医的场景以及叶渺惨白的面色，至于芒果台，他们播放了全程画面。
而网上则再次掀起轩然大波。
有人大赞那名男子堪比革命志士，有人则认为这等行径无比野蛮和不讲理。
“居然把叶渺逼成这样，太过份了！”
“就是，不知道人家有哮喘吗？要是出了人命怎么办？”
“说不定是心虚了，故意装的吧？再者说，就算是真的，这种场合都能发作，怎么比赛？尽早退了，让别人上！”
“开玩笑，国内还有比他水平高的花滑男单选手吗？”
“总好过让他这个二鬼子兼病秧子上！人家会以为我们华国的男人都是娘炮！丢人！”
“你才是二鬼子！你全家都是二鬼子！人家披着华国队队服拿的世锦赛银牌被你吃了？明年冬奥的三个名额至少有一半的功劳是他的！只会在网上喷人的猥琐男才是真心丢人！”
“就算他以前牛过，看他这状态也不行吧？凭什么把名额给他？”
于是风向开始从攻击叶渺个人转向质疑冰协的名额分配规则。
面对舆论压力，最后冰协主席亲自出面，向媒体说明，明年冬奥会名额依然未定，不会让功劳老将占去名额，而会根据下个赛季各选手的成绩以及年底全国选拔赛的名次来决定参赛选手。
冰协的表态似乎传达了些什么。
媒体开始大肆盘点华国花滑男单众位好手，从楚风、夏冰开始，直到还在青少年组打滚的十五岁小将都一一翻出来大赞特赞一番。一时之间，跳跃天才、滑行高手乃至冰上脸赞成群出现，似乎华国储备的苗子们都各自具备了某一项能够超越叶渺的能力或是潜力。
三周以内，关于叶渺的讨论越来越少。
聚集在冰馆前的女孩子们却越来越多，但大多叫着其他人的名字。
叶渺在入院一天之后就被秘密转到了国都旁边的小城中休养兼训练。
冰上彩虹秀的售票情况不错。
叶渺在之前顺利为花滑争得了许多关注，冰协这回又借势成功推销了大量的小将，因此就算叶渺月底能否回归商演成迷，也依然不影响民众看花滑的兴致。
伍德和米兰带着大弟子，一心跟着叶渺训练，冰上秀的事全交给了经纪公司办理。
两个教练对这次的事件非常不满。
“别说米奥了，就是我这回也挺寒心的，据说现在连我和你的性向都被拿出来炒——真不知道我们喜欢男人和能不能教好花滑有什么必然联系。”伍德报怨道。
黄经理想，幸亏伍德还不知道小报是如何写他和叶渺的关系的，若是知道，恐怕得立马把他的两个弟子打包快递回枫叶国，再也不来华国了。
他们曾经要求黄经理澄清一些事实。比如说那一天叶渺并不是对着粉丝生闲气、耍大牌，而是与她们交涉，让她们交出拍到的训练视频。
“新赛季节目在训练时绝对保密应该是常识吧？赛前编排与训练计划曝光对一个选手来说是致命的，碰到这种事谁都不会高兴的。”米兰对此非常不满。
黄经理自然知道，澄清的稿子也早已发出，但陷入爱国狂欢中的群众连客观存在的事实都能推翻，对这种公关稿子当然更不相信。
何况，“背后肯定有人搞鬼。”严宇判断。若是没有人在背后操作，这么一件选手与粉丝之间的小矛盾怎么可能如此迅速地发酵。
问题是，这个人是谁？
冰协虽然对游离于体制之外的叶渺颇有不满，但他们的野心可不仅仅是拿到三张冬奥入场券，离卸磨杀驴的时候还早得很。而他们的对头公司就算想扶植自己的花滑明星，也绝不会蠢到在花滑市场还没完全打开的时候就毁了这把金钥匙。至于其他的得益者……也不是没有的——他只能说，他低估了一些人的无耻程度。
“现在只能按兵不动。”黄经理叹道，“等事情稍稍平息一点再说。”现在即便抓出幕后黑手也于事无补了。
“不过人都是健忘的，只要米奥再次拿出成绩，照样有人会跪在他面前对他顶礼膜拜。”伍德说道，“这样也好，本来运动员就不是靠讨好人吃饭的。”即便是在商业化极高的花滑界，花滑人终究也是以竞技为本的。他们不能忘本。
而商人黄经理更担心的是叶渺商业价值的下降。但就像伍德说的那样，只要叶渺能在新的赛季让华国的国歌时时在国际大赛的颁奖礼上奏起，那么华国国民总有一天会更加爱他。
问题是，叶渺在经历这样的祸事之后，还能不能保持他的状态？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二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