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墙》白马从龙

6、第六章

　　叶悯在地下室里陪伴着南枫，她知道南枫的康复情况良好，有恢复意识的可能，所以时常来跟她说话。
　　“南枫，你知道我不会放弃你的，尽管你欺骗我、伤害我，但我仍然感谢你来到我身边，并且改变了我的人生。你明明知道我不是个正常的人，却依然爱上了我，不得不说这是非常难能可贵的事情。
　　“我还记得你出现在我生命里的那天，我被一群坏小子用石头砸得鼻青脸肿，你目睹了整个过程，还看见我用血画画，那时你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我知道你培养我的目的原本只是赚钱，但如果不是因为爱，你一定坚持不了这么多年。
　　“如果我没有爱上你，就不会为你的离开而心痛，其实我的人生在你结婚那天就已经终止了，后面的日子不过是凭借生理上的本能活着。然而只要我住在这个大房子里，就没有办法忘记你，我知道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所以特别珍惜。盛夏的黄昏，我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望着天上的霞光，树影落在我脚边，我就把脚缩起来，怕踩到它。直到我发现自己真的是被你抛弃了，才孤零零地站在了树影下面，假装自己还活得好好的。”
　　叶悯说到这里，听到妞妞走了进来，转过头来看着她。
　　妞妞没有说话，蹲在一旁的角落里，用粉笔在水泥地砖上画图画。
　　叶悯欣慰地笑着，继续对南枫说：“妞妞来了，你听到声音了吧？她也很喜欢画画呢，但我不会要求她用画画来赚钱，她的天赋不在这上面。你来了这么久，都没有见过她的样子，不是很可惜么？我希望你能够快点醒来，这样我们又能够像以前一样出去玩了，虽然你有可能没法走路，但是只要有轮椅我就可以推着你出门，春天我们可以观赏花草，夏天可以看星星，秋天我们就坐在以前常去的那片山坡上，我要画一张最美的你，然后到了冬天，我们靠在一起，再也不会觉得寒冷孤单。”
　　叶悯边说着，眼睛里闪着晶莹的泪光。妞妞歪着脑袋望向她，空气中仿佛飘忽着水墨般幽幽的暗色，叶悯的表情既鲜明又显得有些不自然。对妞妞而言这个表情有点陌生，她更喜欢叶悯把能够杀人的画交到她手上，然后让她拿给某个人看时，那种严肃又略带狡黠的样子。妞妞觉得叶悯是一个天生的杀手，而此时的南枫则像是和歌山县太地町里即将被开膛破肚的活海豚，杀手跟海豚谈恋爱，简直是不可思议。
　　叶悯站起身对妞妞说：“我出去‘请’医生来，你在这玩一会儿就上去晒晒太阳，乖乖在家不要乱跑，知道吗？”
　　妞妞用力点了点头说：“知道了。”
　　看到叶悯离开了地下室，妞妞走向南枫，仔细地观察着她的脸。
　　妞妞认为叶悯为了捍卫爱情而不择手段是可以理解的，她知道叶悯从去年开始计划报复南枫，以她的能力，只要把画随便给一个人看，然后命令对方杀掉南枫一家就可以了，但远不如找到一个既不会对画产生反应、又不会惹人怀疑的帮手更好。叶悯如果没有找到妞妞，就只能亲自出手，然而这样做的风险就会非常高。所以这一切都不是巧合，妞妞天生的使命就是帮助叶悯杀人，从她第一眼见到叶悯的时候就认定了。
　　“你已经醒了吧？”
　　妞妞对躺在床上的南枫说。
　　南枫没有反应，似乎仍在昏迷中。
　　妞妞一脸无奈地说：“你骗不过我的哦，我现在可是个有经验的杀人凶手了。不过你不想睁眼也没关系，我就是来告诉你一些事情。首先，你丈夫和孩子都死了，这点可能叶悯姐姐之前告诉过你，但那时你应该还没醒。还要说明一下是我拿着叶悯姐姐的画给开卡车的叔叔看，然后命令他撞你们的，所以这不是事故，是谋杀。
　　“第二，除了你丈夫和孩子以外，还有几个死者，也是我和叶悯姐姐用一样的手法杀掉的。其中有三个妓女，她们是我用来练习杀人手法的实验品，你不在的时候叶悯姐姐很孤单，所以她跟好多妓女做了不好的事情，你生她的气也不要紧，反正我是完全不在意的。
　　“还有就是，你一定很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帮助叶悯姐姐做这样的事情。其实原因很简单啊，因为只有我可以帮助她，别人看见她的画，都会流眼泪呢！你不觉得这是命中注定的吗？你发掘了叶悯姐姐，而叶悯姐姐发掘了我，我们都是存在于同一个体系的，你背叛她，我就会来惩罚你，所以你不可以怪我哟。
　　“说到这里，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情——其实，我也很喜欢很喜欢叶悯姐姐。电视里说跟妓女上床的人很脏，但她不是的，她好干净，身上还很香呢！我喜欢被她抱着睡觉，我想就这么一直和她在一起，我们也可以去赏花、看星星，做好多好多浪漫的事情。不知道你可不可以多睡几年，等我长大了，等我变成叶悯姐姐的女人，你再醒过来呢？现在的我还太小，没有办法让叶悯姐姐像爱你一样爱我，但是我一定会努力长大，会很努力很努力地变漂亮，到那个时候，你就不能赶我走了，因为她舍不得呀。”
　　妞妞害羞地红着脸，亮晶晶的目光观察着南枫的反应，见对方还是不为所动，她用略带失望的语气说：“这样也不行吗？可是，叶悯姐姐杀了你的家人，还把你弄成残废，你总该稍微恨她几年吧。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好吧，那我们说定了哦。来，拉勾！”
　　妞妞把盖在南枫身上的被子轻轻掀开，在南枫的小指上拉了个勾，然后把被子盖好，兴高采烈地离开了。
　　狭窄的房间里一片岑寂。昏暗的光线被四面墙壁紧紧包围，墙砖上渗出的湿气凝结成一颗颗水珠，像一只只透明的眼睛，反射出不怀好意的光芒。南枫独自一人躺在床上，四肢僵硬，眼角的泪水滑落在耳边······

作者有话说

　　—完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