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墙》白马从龙

3、第三章

　　南枫的结婚前夜，叶悯走出了画室，她带着自己的画作敲开了南枫的房门。
　　南枫有些紧张，不仅是为明天的婚礼，也是为了叶悯。在南枫的心中，叶悯占据着最大的一片领地，她是南枫亲手制作的艺术品，被倾注了南枫少女时期全部的爱和希望，没有谁能够取代她而存在。南枫知道出嫁之后就不能时常照顾叶悯了，叶悯虽然挣了不少钱，但她没有基本的人际沟通能力，情绪也不能一直保持稳定，她一个人要怎么在社会上立足呢？
　　叶悯打开了画卷，将自己的内心展现在南枫面前，南枫看着画中的色彩和线条，突然泪流满面。
　　南枫的大脑被画中强烈渲染的情绪入侵了，她仿佛看到自己内心深处最阴暗最自私的东西跃然于纸上，一个恐怖的声音不断在她的脑海中响起，提醒她现实是多么残忍，人心是多么丑陋，而她一直满怀憧憬的未来又是多么不堪一击。她双腿发软，瘫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叶悯合上画，蹲着身子抱住南枫，小声在她耳边说：“这是我送你的结婚礼物，喜欢吗？”
　　南枫浑身颤抖，眼神呆滞地问：“叶悯，你要什么？”
　　叶悯亲吻着南枫脸上的泪水，温柔地说：“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
　　南枫失去了意识，此刻她的思维完全受那幅画控制。叶悯将那幅画赋予了魔力，就像达芬奇笔下的蒙娜丽莎一样，能够随着人们心情的不同表现出或忧郁或窃喜的笑容。叶悯凭借自己异于常人的天赋，掌握了一种全新的绘画技巧，看到她作品的人都会被其中的负面情绪侵扰，就像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释放出压抑已久的抱怨、愤怒、仇恨、悲伤，最后被自己肮脏不堪的内心折磨，以致无法思考、受人摆布。
　　叶悯很早就知道自己有这样的天赋，她小时候曾经运用过这样的技巧画了一幅简单的水彩画，然后拿给关系好的小朋友看，结果那个小朋友却哭了。当时叶悯安慰她说：“不如你自己去买糖吃吧，吃了糖就好了。”然后小朋友乖乖地拿出午餐费买了糖，被爸妈发现后教训了一顿，但那孩子却忘了为什么要买糖。当然，像这种用图画操纵意识的特异功能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叶悯也不想被当成怪物，所以后来没再做过类似的事情。
　　现在叶悯对南枫做的，是比用午餐费买糖恶劣几万倍的事，她要得到南枫，即使是在对方没有意识的情况下。
　　南枫昏昏沉沉，不知道叶悯对自己做了什么，一觉醒来，只见自己的衣服散落在床下，叶悯站在床边看着她，像是捕食得手的野兽看着自己的猎物。南枫急忙用被子裹住赤裸的身体，她明白了，她被叶悯占有了！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南枫冲着叶悯大声哭喊，强烈的羞耻感和愤怒悲伤一齐涌上心头。
　　叶悯不再是乖小孩的模样，她狡猾地笑着，对南枫说：“你确定要叫得那么大声吗？佣人们可是等着给你梳妆打扮呢，你这新娘子结婚前夜让人给睡了，还想弄得人尽皆知吗？”
　　南枫屈辱地沉默了，她瑟缩着身体，怔怔地说：“为什么……为什么……”
　　叶悯坐在床边，怜惜地对南枫说：“我不想这样的，只是没有办法，我太爱你了，不能看着你嫁给别人。现在不该做的都做了，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我们就永远在一起吧，我会好好爱你……”
　　南枫甩手给了叶悯一巴掌，冷冷地说：“是那幅画吗？你是用那幅画控制我的吗？”
　　叶悯看了一眼昨晚扔在地上的画，得意地笑着说：“啊，那幅画没什么了不起，还是要感谢你这么多年培养我，才能让我发挥得这么好。昨天晚上……你也很舒服啊。”
　　南枫咬着牙，狠狠地骂道：“无耻！”
　　叶悯一把抱住她，不顾对方的挣扎，激动地说：“对，我是无耻，因为我爱你，爱得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南枫，我知道你也爱我，我知道的，你跟我在一起吧，不要跟那个人结婚，你并不爱他，你们在一起不会幸福的。”
　　南枫无法挣脱叶悯的怀抱，渐渐冷静下来。事到如今，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是爱着叶悯的，否则以她的脾气，一定会把侮辱自己的人碎尸万段，怎么可能只是哭闹而已？可是每个人活着都是身不由己，即使她们相爱着又能有什么结果呢？女人终究还是需要依靠男人的，即使现在年轻、漂亮，还可以拼搏奋斗几年，但老了以后怎么办呢？何况男人又总是死要面子、心胸狭窄的，得罪一个男人，就得一辈子忍受对方的挟怨报复，因为这个世界从来不是由女人来主导的。
　　然而这些事情，叶悯都不懂，她只是靠直觉和本能存活下来的，南枫很难向她说明白。
　　南枫稳定情绪，慢条斯理地对叶悯说：“你说得对，我也爱你，但是我已经答应嫁给别人了，就一定要履行承诺。其实结婚也没有那么可怕，即使我跟别人在一起生活，依然会来照顾你啊。你乖乖听话，不要再闯祸了，知道吗？”
　　叶悯歪着头问：“是真的吗？你会一直一直来找我吗？”
　　“会的，我会一直一直来找你，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南枫信誓旦旦地保证。
　　叶悯认真考虑了片刻，最终还是同意让南枫出嫁了。
　　南枫露出满意的笑容，叶悯虽然天赋异禀，但心智上基本还是个小孩子，如果存心欺骗她，大抵都能成功。
　　婚礼办得很隆重，一对新人郎才女貌，十分般配。叶悯在旁观礼，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人挖去了。但她相信这只是错觉，因为南枫答应会和她在一起的，南枫从来没有说过谎啊。
　　婚后的南枫把大部分时间转移到了家庭，丈夫非常宠爱她，两人很快就有了孩子，过着让人羡慕的幸福生活。
　　叶悯等了整整两年，她住在南家的大房子里，有十几个佣人供她驱使，可是她再也没有见过南枫。尽管不愿意承认，但是她确实是被南枫欺骗了。
　　南枫不会再来了，她已经有了新的生活，永远不会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