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零贰贰】霜月冷·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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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处果然有人盯着他们的行动。
唐无靖终于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抱着双膝窝在土坡之下狭窄的避雨处苦思冥想。
就算那个简易□□不是无潇手上的，但是岩窟之内一片漆黑，显然已经出了事。然而新的问题又摆在面前，既然有唐门弟子暗中关注着他们，又为何没有阻止岩壁之下发生的异变？为什么那里的篝火被熄灭了？
那些歹人的目的只可能是想要隐藏行踪。而暗中保护唐无潇三人的唐门弟子，此刻就算没有身首异处，八成也已经被擒。
事情似乎已经超出了他们几个还没入门的弟子所能解决的范畴。
“咳……”唐无靖捂住嘴低低地咳嗽着，他发觉自己越来越冷。淋了雨，又因为奔跑而发热，原本疲惫的身躯已经不堪重负。偏偏他们不能点火，否则一旦引来山洞中的人，一切就都结束了。
身旁唐无杀的情况一样不容乐观。唐戊靠着土丘不知睡着了没，他胳膊上的伤浸了水，比之自己只会更难受，他们都需要休息。
“我有一个念头。”
唐无靖心底升起了浓烈的恐惧。就算唐门的八岁早已不能以孩童定论，但毕竟他只有八岁。
“爷爷为什么要安排我们到这儿来。”他似乎在自言自语：“我本来以为是因为你，但是这个弩箭的出现，让我明白这件事与我和无杀也有关，而无潇无翎无夜此刻生死未卜。我……
我……”唐无靖隐约觉得自己的眼眶变得湿润，这或许是因为对现实无能为力而产生畏惧。
唐戊将他所有的心情听在耳中，然而他无言以对。
就像你永远也无法与一个八岁孩子解释清楚为什么大人们总是步履维艰。
曲无欢曾经说起过五毒教内部分歧，天一教于这一年叛逃，盘踞在黑龙沼东南。然而五毒的追杀不死不休，天一教眼下不足以与之抗衡，他们不得不将大部队人马分散，或者因追杀而失散，他们向东避祸，直至接近十万大山。
十万大山历来是苗疆与唐门不成文的分界，想要从十万大山脱逃，要么向西进入苗疆，要么向东经过唐家堡。
那么唐戊猜测，此刻唐门内部正在与天一教进行某种利益交换，他能确定唐宸鹤参与其中。
如果要牵扯上唐家堡内部势力的话，那么照后来的发展，唐宸鹤与唐冥毅为一党，如此分析，唐冥初可能对此事并不知情。
唐冥毅可能想借天一教之手除掉自己。但是他又为什么要搭上自己的一对女儿，以及唐宸鹤的孙子？
是巧合？还是唐门内部被渗透的结果？
到处都是疑团，唐戊最初的疑问依然没有定论。
为什么既定的路线被改变？他们五个人从原来向东的简单试炼任务变成了与这次交易有关的西进？
冥冥中似乎有什么被逆转，如同唐戊的重生。
“无靖……大哥……”唐戊的思绪终于被一声虚弱的呼唤打断。
唐无杀醒了。
“无杀？”唐无靖压低了声音问道，周围漆黑一片，此刻他并没有像唐戊一样掌握夜视的窍门，只能凭直觉分辨方向。
“我们在来的路上看到了一队奇怪的人。”唐无杀似乎已经从惊吓中缓过神来。但这种淡定让唐戊觉得疑虑。
就像是提前编排好的戏码。
“他们穿得很奇怪，带着刀，有的背着花哨的笛子，大概有七八个人吧，队伍里还有一个小孩儿。”
唐无杀的话验证了唐戊的猜测，果然是天一教的人。
“笛子？”唐无靖显然不认为乐器应该出现在这座大山里。
“无杀。”
唐戊的声音突然响起，在夜幕中分外突兀，仿佛鬼魅。
大雨骤然停止，天上乌云稍稍消散，一枚冷月带着金黄的光晕悬于天幕。
“你没睡啊。”唐无靖借着月光望着唐戊的脸，也许是月光的缘故，他的脸色微白，胳膊上绑着的布带已经被拆解下来，露出泛白的伤肉。
“你的伤……”唐无靖有些担心，他们现在实在经不起任何一个人倒下。
“无靖，咱们不能再呆在这儿了。必须要尽快找到蛇蔓。”
唐戊直直地瞅着唐无靖，他的目光深邃如海，此刻惊起了万丈波澜一般，逼得唐无靖无法反驳。
“为什么？咱们就这么丢下无夜无潇无翎？”唐无靖觉得有些难以理解，理智告诉他他需要救出被困的三人。
然而唐戊依旧不急不躁：“你以为，凭咱们三个人，可以从那七八个人手中救出他们？”
唐无靖恍然想到暗处的唐门弟子。
他们确实没有能力做到。
“如果他们有危险，早已遇难，如果只是被抓，那么现在肯定还是安全的。”唐戊见无靖没有说话，望了一眼唐无夜起身说道：“现在咱们可以看看那个弹丸里写的东西了，我没猜错的话，有关蛇蔓的信息就在里面。”
唐无靖闻声忙取出弹丸内的布条，里面是他熟悉的唐宸鹤的笔迹，只写了一个名字——唐无杀。
说实在的，唐戊确实不得不对唐冥初的智慧刮目相看。
他们确实是在参加唐门的选拔试炼。唐门以此为由，将年幼却最为优秀的弟子送进十万大山。
唐门的确与苗疆进行着某种交易。只不过对象并不是天一教，而是五毒。
五毒与天一教在黑龙沼剑拔弩张，此刻天一教这七八个人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是寻找蛇蔓草，为了炼制具有特殊力量的毒尸来抗衡五毒。
天一教一定曾经想过与唐门合作，然而以唐冥初心性，或者说他们与五毒教主曲烨的交情，又或者其他的原因，唐门拒绝了这项交易，并且选择支持五毒。
所以唐门需要率先找到蛇蔓。
至于为什么唐宸鹤的提示信息是唐无杀，那么就只有当事人知道了。所以当唐无靖一脸吃惊地看着唐戊的时候，唐戊只是将目光淡淡的投向了唐无杀。
唐冥初导演了一出好戏，不管是最初让无杀与唐无悯四人一起，借机除掉那几只蛀虫，还是料定唐无靖不会杀害唐无杀。
“我……我……我背上画了一幅画。”唐无杀转过身去脱下了上衣，他分明带着担忧：“堡主说等无放你一看到，就会知道怎么做了。”
“天一教？”唐戊似乎并不急于查看唐无杀后背上的图画。
唐无杀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以他的年纪，大约是分辨不清这些错综复杂的势力。
唐戊心中的一些不那么准确的推测现在可以得到解释了。
天一教要找的是唐无杀，他们以为唐门对蛇蔓草地图之事一无所知。所以唐门新弟子入门试炼之时，他们才会派出小队进入十万大山。
与此同时唐戊也明白了唐冥初的无情。
唐无杀是死是活都不重要，哪怕他变成一具尸体，这张地图都可以完好无损。或者他们最初以为唐戊会杀了无杀也未可知。
唐无杀的母亲当年为何被判定背叛唐门，此刻已能猜个七七八八——她恐怕与天一教有瓜葛。
而这个孩子将被用来打击天一教，这的确是唐冥初做的出来的事。
只要是为了整个唐门的利益，她可以摒弃一切。
哪怕是自己亲手教养长大的徒弟。
“走吧，咱们只要找到蛇蔓，应该就可以联系上唐家堡的人，这样才能救他们三个人。”唐戊说罢转身往西方前进。
说不准连唐无潇等人的被擒，也是逼迫唐戊等人做出决定的手段。毕竟天一教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抢先找到蛇蔓，他们需要和唐门谈判的筹码，势必不会杀害这几个构不成威胁的孩子。
七八个人，在唐门势力范围内，能够抓住暗处的几个弟子，不过是迷惑人的把戏。当天一教小队沾沾自喜以为万事俱备之时，唐宸鹤定然早已带领唐门精英暗中将他们控制。
西进四十里，说的原来并不是下一个信息提供的地点，而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唐门的那几个高层决策者显然做好了唐戊一行人无法发现这张地图的第二手准备。
恐怕，他们的目的并不仅仅是协助五毒打击天一教，卖给五毒一个人情。
把蛇蔓草可以带来的效益据为己有，才是唐冥初会做出的决定。
唐戊没有再回头看唐无杀，那张地图他已经看过了，不出意外可以顺利找到蛇蔓，然而那棵草将改变太多人的命运：
他们五人能否得到天干弟子的代号，唐无杀是否成为唐门又一个强大的傀儡，天一教与五毒的部族纠纷，甚至他与曲无欢的结局。
唐戊无法为了一个唐无杀，改变这么多未来。
然而如果唐无杀此刻逃走的话……也许自己也会有冲动放过他……这个念头在唐戊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终于只剩坚决。
“如果一个人牵挂的东西太多，那么他将寸步难行。”唐冥初的教诲谆谆入耳。身为杀手，便该有衡量利弊的理智。
因为一枚棋子的死生对站在高处的人来说，实在太过渺小。
无欢，我们不甘成为别人的棋子，却不得不让别人成为我们手中的棋子。
天道无情，唯有靠自己的双手才能改变。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零贰贰】霜月冷·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