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痕》晴雪之苍

3、绝命之火

　　白颜告诉朱痕，人间的男子会娶心爱的女子，会一起生儿育女，男耕女织相守一世。但是朱痕是妖，人妖殊途是注定没有前途的。朱痕总笑着说没关系，他会陪她到她出嫁的那一日。但有些感情越是压抑却越是难熬，朱痕知道自己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感受了，人也好，妖也罢，都不会了。白颜告诉他，能有一段刻骨的真情是幸运的，妖也好，人也罢，朱痕已经不枉此生了。朱痕有时听着听着便会翻进水里跳起来，在月下带出一道水晶般的痕迹泼到白颜的衣裙上，不知是水还是泪。
　　夏至将至，空气变得燥热起来。朱痕到底有些不习惯，依旧喜欢在湿润的林间走着。朱痕小心翼翼地俯身拢起地上飘落的榴花——她们有血般美丽的颜色，开在阿颜裙上。
　　阿颜应该已经睡了吧，明天再交给她好了。朱痕这样想着，准备回转。却闻见了刺鼻的气味和感到灼人的温度。林中的飞鸟“呼”地腾起，令他心头一紧，是山火么？他奔出山林便感到温度高得令自己难以承受，而那冒出黑烟的地方正是白颜的小院所在！
　　捧在手中的石榴花散落一地，朱痕向小院飞奔而回，却因为锦鲤本身喜水畏燥而几近晕厥。他勉力催动水元护身，在小院中四处寻找白颜的痕迹。火势在蔓延，浓烟之中他无法准确分辨每一间房间，焦灼感更令他头晕目眩，所幸庭院不大，他终于找到了已经昏过去的白颜。
　　“阿颜！阿颜！” 白颜在他的呼唤下渐渐醒转，朱痕一阵欢喜已然忘了自己所受的折磨，抬头却望着一片火海中的小院。他感到很心疼，并不是心疼这所庭院，而是为失去庭院的白颜心疼。这里附近没有别的居所，决不能让阿颜无家可归。这样想着，他取出了自己的元灵。口诵密咒，只闻涛声翻涌，院中潭水和附近山溪如水龙般汇聚起来，竟在小院之上形成一阵滂沱大雨，顷刻便将大火熄灭了。他抱着白颜沐浴在甘霖之中，身上的灼痛得到了一丝缓解，想到虚弱的白颜受不得雨水的寒气，便要匆匆起身，一阵刺骨寒意却让他心痛得跪倒在地。他楞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抱起了白颜。
　　“阿颜，你别怕，我带你……我带你……上，上山……我……找那些道士救你。”朱痕毕竟刚刚凝成人形不久，因为暑热的不适和山火的炙烤，又强行催动元灵调水解火，已然十分虚弱，他抱着白颜踉踉跄跄地往山上而行，醒转的白颜却忽然挣扎起来，令他几乎要摔下台阶，手却死死地抱住了白颜想用整个身体护住她。
　　“朱痕，你……你疯了么？你是妖，他们不会放过你的。”白颜睁开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朱痕，眼中却是一片清明。
　　“我不在乎……只要他们愿意救你，即使是要我的心，我也可以交换。”朱痕喘得厉害，却还是努力地笑着。白颜看得一愣，随即埋下了头不再言语。
　　他顿了一顿又说：“而且你看我就住在三元观脚下，他们……他们也没有发现我，我……很厉害的是不是？我会保护自……”
　　“那是因为我设下了结界。”白颜冷冷打断了试图开玩笑的朱痕，她的声音冷漠，听得朱痕一颤。
　　“阿颜你别开玩笑了，你的法力……明明……明明没有我高啊……你不要再说话了…….不然我真的抱不动你了……”朱痕实在是有些走不动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把白颜抱上山，心中却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够了，朱痕，如果上了山，会死的不仅是你，还有我。”朱痕没有听错，白颜的声音冷得就像最彻骨的寒冰。“放我下来。”
　　朱痕突然觉得自己好累好累，手却下意识地抱得更紧，无奈在喃喃了一声“阿颜”后终于还是栽倒下去。
　　白颜早已稳稳站在他身后，缓缓放下手刀，神色清明地接住了朱痕瘫软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