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无涯》默。默

19、第十九章

　　“为什么？你腿受伤他便留在首尔陪你，你觉得如果是别人受伤他会留下来么？”

　　“我想，我和他之间，也许是因为以前没有好好告别过吧，总是会有不甘心。他不甘心，我也是。我一直觉得对不起他，一直希望他能原谅我。可是后来再见面，我想，不论他是否原谅我，我自己也是不可能原谅自己的了。所有的原因都不应该构成我离开他的原因。是我自己自私。其实我甚至害怕见到他，一见到他我就会想起以前我做的，以前我经历的承受的。人生本来就不公平，总有人承受的比较多。他本来是天之骄子，如果不是我，他也不用遭受那些。回来以后我就知道了，当初我的离开对他打击太大，他后来去美国其实是一件好事。在我没有走之前，为了我他也跟他妈妈吵了很多次，他不愿意去美国。如果真的去他想让我陪他一起去，可是我还要照顾我爸爸，哪里能真的陪他去了……”

　　郭露宁打断她：“他叫你陪他一起去美国？”

　　“是。可是那时候纠结了很久，我没有答应，于是他也没有去。”

　　郭露宁抽气：“莫离，我实在没有想到许亦泽对你已经到这般了。他为你付出那么多。你当初实在不该走掉。真是造化弄人。”

　　“我不走掉又怎么样呢？其实我根本没有选择。”

　　“唉，你们本来也许就是错误。世界也够现实了，灰姑娘的故事永远是童话。我现在才懂，童话之所以有人喜欢是因为它们不会实现。人们看着童话就可以假想自己是其中的主角，然后才更有勇气面对惨淡的人生。”

　　“是，那时候太小，根本想不到其它现实的差距。”莫离第一次被许亦泽的妈妈找去谈话的时候只觉得震惊，好像小说里的坏婆婆突然出现在面前一般。后来她渐渐也明白，小说还是源于现实的。只是自己太单纯。

　　“所以，你以后还是别乱想了。过去了也就过去了。总一遍遍拿出来说也没意思。”郭露宁叹气，“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还为他守身如玉？别傻了，快找个合适的人嫁了吧。”

　　莫离只觉得郭露宁这话说的跟叶洁心的口气极其想象：“哪里是说嫁就嫁的的？”

　　“怎么不是？”郭露宁也来劲了，“你快跟我说实话，有多少人现在在追你？拿来给我参考下，如果人不错就试着交往吧。别总想些有的没的。许亦泽条件是好，可是像他这样条件好的能找几个呢？就算找到了一般也是已经成家立业了的。实在不行就像我这样没名没份，我知道这又不是你的性格。你再这么拖着，必定会搞到一无所有。我真的没有吓你。你就算不为你自己想想你为你爸爸想想吧。他不是一直盼着你结婚么？你这么拖着急也急死他了。”

　　莫离不吭声。

　　小姐正好来上菜，郭露宁给莫离拿了一罐饮料：“我说的都是真心话，莫离。你都快27岁了，再等几年30了就真的嫁不出去了。快说，是不是有人在追你？”

　　憋了半天，莫离才说：“是有个。”

　　郭露宁立刻跟发现新大陆似的：“快说说，是怎么样一个人？”

　　莫离心情很沉，没什么情绪说这个，只得敷衍下：“不怎么样吧这个人。”

　　“是你们公司的？”对方穷追不舍。

　　“对。”

　　“叫什么？快说啊！”郭露宁这么一遍遍的催，“人怎么样？追你多久了？你怎么看他？”

　　“叫张晨。追我有半年了吧。可是我对他，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感。”

　　“为什么没有什么好感？是他长得丑？”

　　“不是，”见她如此追问，莫离只好把埋在心里许久的事说了出来。

　　莫离刚到公司不久，和作为部门经理的张晨陪同顾客一起吃饭。

　　他们公司中国总代理人兼公司总经理的胡胜也一起。胡胜是个近五十岁的人了。一大把年纪，满身肥肉，个头还没有莫离高，却还时兴着染了黄色的头发，莫离第一次看见他简直被震撼了，这样子简直活脱脱一个小丑。

　　可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在莫离去洗手间的路上把她堵住，并对她动手动脚。正巧张晨也去洗手间，看见了胡胜将莫离压在墙上。

　　莫离刚开始的时候并不想跟胡胜翻脸，于是只好用手挡着胡胜不规矩的行为。看见张晨走过来的时候，她以为张晨会过来帮她解除尴尬，张晨在公司呆了很久了，也算能跟胡胜说上话的人。莫离只觉得，只要是人看见这种事情都会来帮下的。可谁知当张晨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过后，他径自拉开洗手间的门，假装什么也没有看见，就走了进去。

　　在那种情况下，张晨竟然那样泰然自若的走开了。
　　莫离惊讶的同时抬手给了胡胜一个巴掌。那个巴掌打得很重，从此莫离在公司再也没有好日子过，总在大会小会上被批斗，若不是因为工作真的很难找，怎么会忍气吞声留下来。

　　“后来张晨再追我，我总觉得可笑。一个起码的道理也没有的人，唉，多说也无益。”

　　郭露宁听的心惊：“真有这样的人？！那许亦泽现在对你不错，他是不是也不敢再送你玫瑰什么的了？”

　　莫离经她这么一说才想起：“好像是很久没有接到他送的玫瑰了。”

　　“天呐，那这个人就算pass掉了。下次我再找你一起出来玩，给你介绍几个好一点的。这样的男人还是算了。也许有别的女人喜欢，你可别招惹的好。”

　　这个道理莫离自然是懂的，于是点头。

　　莫离梦到和许亦泽以前在一起的日子。

　　也许是梦，也许只是想，因为她睡的迷糊，自己也不能确定到底是在想还是在梦了。

　　即使是梦，梦见的也是真实的东西。

　　柚柚长大一点的时候，他们带它出去散步。萨摩耶本来就是大型犬，稍大一点便横冲直撞，两个人都有点拉不住它，倒是被它拉着跑。柚柚跑的太快，两个人每次都是累到受不了。莫离跑不动时就在操场上坐下来，看着许亦泽被柚柚拖着跑，她还心情大好。

　　后来许亦泽也受不了了，只好买了辆自行车，他就坐在车上，也不用踩，任着柚柚拉着车跑。

　　柚柚喜欢舔她，她也很享受。许亦泽则不行。他稍稍有些洁癖，柚柚一舔他他就想立刻去洗澡，所以他每次摆脱柚柚的方法就是——拉莫离来转移柚柚的视线。

　　莫离总爱自称是柚柚的姐姐，那许亦泽则是哥哥。许亦泽则以爸爸自称，还每次说起莫离便是柚柚的妈妈，每次要带柚柚去见莫离的爸爸他会开玩笑说是去见爷爷。莫离为这个也总要跟许亦泽辩论很久。

　　半夜两点多，莫离醒来，毫无睡意。她打开大灯，走到书架上拿下了一本相册。

　　里面所有的照片都是以前跟许亦泽在一起的时候照的。她离开后就再也没有照过照片。

　　有柚柚很小时候的照片，那时候它还没有立耳，迷惘的眼神很无助。彼时许亦泽喜欢欺负它，不时拉拉它的耳朵什么的，好像多拉几下它的耳朵就能立起来一样，柚柚一旦被拉就会拿爪子挠耳朵，它那个时候最可爱。

　　还有许亦泽演的那则莫离编剧的DV的剧照。许亦泽和作为女主角的女孩子各站在一棵树后面，两个人背对着，离得很远。

　　第一天正式交锋被莫离踢下桌子的许亦泽，后来倒是老实很多。一直到DV剧拍结束，他也不敢造次。每次都准时到，对于莫离的各项要求也都一一做到，最主要的是，长得不错，所以DV剧拍出来后的效果也不错。

　　莫离大二就离开了社团，所以那是莫离唯一的作品。莫离自己其实是满意的，后来在学校公映的时候反响也很好。

　　虽然现在莫离想想，反响好的一个重要原因也许是因为主演是许亦泽吧。

　　后来那部DV被放到学校的ftp上，据说后届的学生反应也很好。

　　可是那时候，大多数人都已经抱着看莫离和许亦泽到底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心情去看那部片子的了。

　　是从什么时候觉得许亦泽这个人不错的呢。应该是在DV剧快拍摄完的时候。那时候莫离总觉得有一段台词写的不对，到底哪里不对她自己也说不好。等剧组人都离开后，她便一个人坐在DV社的教室里推敲。

　　那一段是本来是想写男主角送女主角回家的。莫离绞尽脑汁也不知道一个男生在送一个女生回家的时候应该说什么。她想象着许亦泽和那个女主角在一起对话的样子，总觉得男主角不该这么说，也不该那么说。反正许亦泽在她心目中就是怎么做怎么错的主儿。

　　最后她放弃了，决定回宿舍再想。她走到门口才发现下雨了，她又没有带伞，心里很是烦躁。

　　又等了好一会，她还是没有想到该怎么写，肚子也饿了，看雨下的小了些于是打算勇敢的闯回宿舍。

　　莫离走下台阶正好看见许亦泽从楼上下来，手里拿着一把伞。那个时候两个人还是说的上话的。许亦泽主动问的：“你回宿舍？”

　　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那时候是并一起的，莫离点头：“你也是？”

　　“是的，那我们一起走吧，你没带伞是吧。”许亦泽没再多话，莫离也没再多话，两个人就结伴一起回去了。

　　大概是那个时候被人看见他们两个走在一起了吧，就已经开始有人传他们两个的事。后来莫离每次听见有人说这些有的没的，都觉得百口莫辩。而许亦泽，可能因为绯闻比较多，所以倒是不在意。若有人当着他们两个人的面开这些玩笑，许亦泽根本就是一副我不在意的样子。

　　两个人一路都没有说话，许亦泽很绅士的把大半的伞都举在莫离那边。等莫离到了宿舍门口的时候，许亦泽也只是简单的道了声再见。

　　只是那个时候的莫离不知道，现在的莫离也不知道，很多很多年后，莫离才知道，那个时候，并不是她和许亦泽正好撞见，而是许亦泽站在上面的楼梯上等了她很久。直到她出来。他才假装正好从楼上下来看见她。

　　合上相册的时候已经快三点了，莫离拉开窗帘，就那么站在窗口，往下望去。

　　周围是一篇漆黑，所有人应该都睡了吧，除了有心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