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时代》迷津

5、第 5 章

　　第二天清晨，一夜未归的反黑组成员正在会议室里躺的横七竖八。
　　刘诗诗推门进来，用力的拍了拍手，一一将大家叫醒。

　　“各位，现在有两个好消息宣布。一个呢，就是昨晚经过大家的辛苦工作，已经全部缴获了这次走私的军火，而且逮捕了现任康熙会坐馆的心腹马齐。鉴于这次人证物证俱在，已经正式决定将向法院起诉这个所谓的太子！”

　　“哦！”
　　“大佬有馆坐呢~~”“就一定有监坐！”
　　会议室里猛的响起一阵欢呼。

　　刘诗诗再次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
　　“接下来还有一个消息，林更新！”

　　“Yes，madam！”
　　“因为你一直以来的出色表现呢，上头决定升任你为反黑组东区行动队的负责人，以后尖东、深水埗和中环的突击任务就将交给你来指挥，恭喜。”

　　“嗷！”
　　“请客！请客！请客！”
　　会议室里爆发出更大的一阵欢呼，林更新不好意思的抓抓头，难掩心中喜悦。

　　这是他在警队工作两年后，第一个得到的实权职务。
　　抬眼望了望窗外投射进的朝阳，八哥，你想要的接近了嘛？

　　笃笃。
　　刘诗诗敲了敲门，立刻就听到了房内的回答。
　　“请进。”

　　“松仁叔，你找我？”“嗯，有些资料要告知你一声。”刘警司将桌上的图片和报告朝前推了推，递到刘诗诗面前。“鉴定科的同事发现击中车胎的子弹并不是警用枪射出的，并且当时还有另一辆车在场，我估计是同伙灭口失败，你备一下档。”

　　“Yes，sir。”

　　点了点头，刘警司示意诗诗别无他事。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似地开口说道，“林更新这年轻人有见地又敢拼，很有前途，你好好带他。”

　　“我明白了。”

　　阿嚏！
　　林更新突然大大的打了一个喷嚏，不解的揉了揉鼻子，旁边的几个同事趁机围了上来。

　　“新新~~林负责人，晚上请不请庆功宴啊。”
　　“请请请！麻烦你们几个别再惦记我啊。”

　　下了班，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涌进楼下饭店，几轮啤酒下来早就闹得没边。
　　林更新正压着蒋劲夫的脑袋讲笑话，手机震了起来。他随手掏出看了一眼，突然变了脸色，闪身就往外赶。
　　“抱歉，我离开一会。”

　　众人不解的看着他，又转头看向蒋劲夫。
　　“这么急，谁的电话？”

　　蒋劲夫使劲的回忆了一下刚才在屏幕上瞄见的字眼，犹犹豫豫的说到。
　　“鹦鹉？”

　　饭店外的一角，林更新四处看了眼，接起电话。
　　“八哥？”
　　“嗯，十四，我在上次送你回来的路灯边等你。”
　　“八哥，八哥你在这？！等我，马上就来！”
　　连店中的外套都来不及去拿，林更新抬脚就朝外跑去。

　　路灯下，郑嘉颖斜斜的靠着灯柱，柔和的光线照的一片温润。
　　林更新跑的气喘吁吁，像是怕打扰了眼前人一般，深吸了口气才轻声的唤道。

　　“八哥。我来了。”

　　郑嘉颖闻声抬头，笑着朝他招招手。
　　心中的担心瞬间飞到了九霄云外，林更新高兴的跑过去，抓着郑嘉颖的手兴奋的说起来。“八哥，你知道嘛，我现在直接处理东区的涉黑事务了，之后也就可以接触更多的……”

　　“十四。”话还没有说完，郑嘉颖轻轻打断了他，原本是打算好来教育教育这个冒险的弟弟，可一见到他高兴的脸，那些话就怎么也难以出口。

　　“八哥，怎么了？”
　　“你昨天实在是太过冒险，这样的事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

　　林更新笑了笑，撒娇似地反驳到。
　　“这种事我都有分寸，日后还多着呢，怕什么。”

　　“不行！”
　　见他这种不上心的态度，郑嘉颖不禁真有些生气，语气也重了几分。

　　微愣了一下，林更新松开手，仔细看着郑嘉颖的脸色，一种不满渐渐涌上心头，让他也急躁起来。
　　“我又不是小孩子，我有分寸！”

　　没料到林更新会任性的吼回来，郑嘉颖沉默了几秒，转身就走。

　　“八哥！”
　　身后猛的有人揽住了自己的肩头，郑嘉颖停下脚步，无奈的笑起来。
　　“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还是要这样撒娇。”

　　紧紧扣着郑嘉颖的肩膀，林更新把头埋在他的颈项，闷闷的说。
　　“知道了，八哥。我会注意的。”

　　呼吸的热量喷在颈间，郑嘉颖觉得有些微妙的情绪流过，侧过身想去伸手揉他的头发。
　　林更新却又将他拉了回来。

　　“八哥，就这样让我靠一会，一会就好。”
　　伸出的手又重新落下，两人静静的站着，任由时间流动。

　　路灯的光线，洒落肩头。

　　嘀嘀，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郑嘉颖看了眼，见是韩栋的电话，想了想还是接起。

　　“八哥，父亲让我们都过去一次。”
　　“知道了，我马上就来。”

　　挂了电话，郑嘉颖回头看了看林更新，又拍了拍他的脸颊。
　　“恭喜晋升，回去和他们庆祝吧。帮里有事我要先走了。”

　　点点头，林更新注视着郑嘉颖离开的方向，方才的温度还存在指间，流连忘返。

　　放下电话，吴奇隆沉默了片刻，看向立在一边的袁弘。
　　“父亲让我们过去一趟，看来太子的事要有结果了。”

　　袁弘点点头，转身去拿随意扔在沙发上的外套，又走到墙角的衣架替吴奇隆取下外套。两件风衣顺贴的挂在手臂，式样相仿，一色硬朗一色清俊。

　　“四哥，我不明白，太子怎么会大意到没有在周围安排接应的人，条子那边得手的太容易。”
　　袁弘递过衣服，还是忍不住问道。

　　“是有些奇怪。”吴奇隆边思索边慢慢说着，“我怀疑有人暗中搅了太子的局，老九那天晚上什么动静？”

　　“他去了八哥那儿，直到今天早上两人又一起去看了油麻那边的赌馆才回去，看样子他们也是昨天晚上就得到了情报。”

　　“两人都没出手？这事现在理不顺，十三，老九那盯着的人先放放，你这两天先自己盯着点老八……”

　　“四哥，你认为是八哥做的？这事他就没必要掺和。”

　　“太子如果倒台，对他对我都有好处，他想帮忙坐实了这件事倒也不是没可能。”吴奇隆摇了摇头，伸手轻轻敲击着桌面，可无论怎么想，都觉得还有一片连不上的关键的线索。“我总觉得，我们都漏算了什么……”

　　袁弘盯着吴奇隆皱紧的眉峰，只觉得他浑身无一处不是刀削斧凿般的坚毅，硬的在心里深深烙着。

　　他抚掌一笑，打断了吴奇隆的思绪。
　　“四哥你多想也没用，不如直接去听听父亲想讲什么。”

　　“你说的对，我想的再周全也没用，父亲下的决定总是谁也猜不着。”
　　微微跟着笑了下，敛了身上冷冽，吴奇隆抬头直看进袁弘的眼底。
　　不管有没有用他都要想，再三思虑到不敢有半分松懈，因为有一个人曾说我替你站在明处。
　　义无反顾。

　　康熙会的总部设在繁华的尖东地区，但康熙本人却不常在那住，他更偏好的是在庙街那所仿古的大院里生活，这里也是康熙会起源的地方，保留着不少当年的影子。

　　吴奇隆和袁弘赶到的时候，郑嘉颖、韩栋、叶新也正巧一起踏进院子。
　　常年在康熙身边打理杂事的李德全将他们一齐迎进了东侧的配房，告诉他们老大现还在见客人，等结束了便会召见他们。

　　吴奇隆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兄弟自已先说说话，李德全连声答应着退了出去，门关上的瞬间，屋内立刻陷入了一种尴尬的沉默。

　　夜风在窗外刮得紧，窗框的晃动更显屋内安静，一支熏香在角落慢慢燃烧。
　　郑嘉颖看了眼坐姿笔直的老四，伸手端起茶碗浅啜了一口，叶新最是受不了这种场面，也跟着端起茶咕咕灌了几口。韩栋冷笑了声，面上是朝着叶新，眼光却在吴奇隆和袁弘间上下打量。

　　他们兄弟几个面上一起做事，心里各有各的帮派泾渭分明，平时若不是大日子极少这么聚在一屋。这次为了什么事来大家都清楚，可究竟怎么定又都没底，兄弟热闹又怎如各自留牌。

　　“几位爷请这边来。”
　　幸而沉默的时间没有过的太久，李德全再度推开了门，恭敬的立在门边。吴奇隆站起身最先走了出去接着是郑嘉颖，袁弘走在最后，这该是他们最原本的顺序。

　　康熙正坐在东屋中央的木椅上，红漆雕金，幔布垂地。在他们几个进来之前，太子已经先立在屋内，垂着头面色灰白，哪里还有半点之前傲慢跋扈的样子。

　　这个江湖上的传奇人物如今已经67岁，时间让他不可避免的苍老，但藏着太多风霜刀剑的眼睛依旧明亮，他微微扫视了一圈，众人便静的几乎不敢大声呼吸。

　　康熙抚了抚手指上硕大的翡翠戒指，音量不大却威严的开口。
　　“当年我从庙街一直打到尖沙咀，接着又到铜锣湾，整整拼了40几年，这里面花了多少心力，流了多少血你们想的到么？”

　　众人见康熙没头没尾的提起当年往事，一时都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好继续低头站着。另一边太子却忍不住心寒胆颤，双腿一屈，突然直直跪到了地上，倒把吴奇隆、郑嘉颖几个吓了一跳。

　　“你就敢跟我动邪心思！”
　　说了一半，康熙猛然拍桌，话声连带着桌上的物什震动，就像是起了回音。

　　兄弟几人从未见过父亲如此震怒，皆是悚然一惊。太子跪在地上，脸上淌下冷汗也不敢去擦，张着口说不出话来。

　　“这几天你给我呆在这哪也不许去，在帮里的事务也都交出来给你几个弟弟分管。等风头过了，我送你出去。”

　　康熙看着跪在身前的长子，心中气怒翻涌，停了半晌才再度对着其余几人开口。
　　“事情你们也都知道，具体的安排李德全之后会告诉你们，我累了都走吧。”

　　众人恭敬的鞠了一躬转身朝外走，行至门口，听见康熙幽幽的说了一句。
　　“他不行，你们就多历练历练。”

　　这句话像是颠倒了潘多拉的盒子，第一个涌出的，竟是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