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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七斗入谷,天狼会盟(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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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守德握着剑,直指大哥于人白,问:“你可是羽林振威校尉于人白!”
六人同时从地上站起身来,走到李临面前,一字排开,神色凝重。
李守德立刻警觉地提剑挡在李临之前,喝斥:“你们想做什么!”
却不想六人竟齐刷刷地下跪,大哥于人白朗声道:“末将羽林振威校尉于人白,参见太子殿下!”
另外五人亦是一齐道:“参见太子殿下!”
这犹如平地惊雷一般的呼喊使得山谷在一瞬间陷入死寂,所有人都抬头朝篝火出张望,企图知道那里究竟发生了何事。谷雨与夏至从青庐帐中探出头,谷雨见状皱了一下眉,叮嘱夏至:“你回去看好旭少爷,万一发生什么事和默笙保护好他,我在这里盯着。”
夏至点了点头,回帐中看守小旭,并摇醒了已睡去的默笙。
跳跃的篝火旁,李临神情莫辨,更不出声,他凝眸注视着薛素凝的一举一动,这一刻他似乎只在乎她的反应。
薛素凝端坐在一张毛毯上,神色淡淡,仿若浑然未闻一般扶起怀中琵琶,她拨出几个不成调的颤音,随之一抬眸,一浅笑,与李临四目相对,缓缓说:“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会是李临。”
李临轻笑一下,说:“你仍可以像以前一样,装作不知道,像以前一样对小爷。”
“如你所言,我就不跪了。”薛素凝说完,又低头拨弄起一段《塞上曲》,她神情专注,仿佛与发生的事毫无关系,这大斗拔谷中的萧瑟寒冷,也正和此曲的凄凉哀婉。
李临的神情渐渐变得严肃,对六人说:“你们都起来说话。”
“是!”六人齐刷刷地站起身来。
李临问六人:“身为羽林诸将,为何出现在这大斗拔谷?”
这是李临最大的疑问,按照军规,羽林军受命保护皇城,是不准离开长安的,而这些人却同时出现在了大斗拔谷,考虑到他们的来历,更似有人故意安排。
大哥于人白回禀:“末将等人在京城犯了错,被圣上发配到张掖折冲府,后又受了安西大都护郭大人的命令,前来保护来巡视西域的太子殿下。”
“嗯。北衙禁军之首的羽林被调往南衙所管辖的折冲府,父亲这命令下得可真有意思。郭元振派你们来这里保护我,就更加耐人寻味了。”李临双眸闪动,神思飞转,沉吟一番后,又问:“你们在长安犯了什么错?”
大哥于人白又跪下,其他人亦一齐照着他做,他说:“末将等人与南衙兵府的士兵起了冲突,伤了几人,误杀了一人,被圣上发配到此处,请殿下责罚。”
六哥阿勒突然道:“杀人伤人的都是我,与他们无关,他们只是被我连累,殿下责罚我一人便够了。”
四哥季文不轻不重地嘟囔一句:“若不是兵府那群鸟人没事调戏人家良家娘子,六弟又怎么会上前与他们起了冲突。”
五哥季斐立刻点头补充:“就是,武艺还那么差,一碰就死了!”
三哥韩殊情沉着脸,低声呵斥:“住口,你们几个说够了没有!”
二哥王毛仲嘴角一勾,道:“殿下统领万骑,英明神武,既已知道了事情真相,就不会真的责罚谁,你们几个慎言。”
李临深深看了王毛仲一眼,道:“呵,没错,小爷人都不在长安,管不了你们的事,你们都起来吧。”
“是!”六人又重新站起来。
冯元一暗中推了李守德一下,向他使了个眼色,暗示他把该问的话都问了。
李守德立刻问:“身为左右羽林军,为何又加入天狼?这是犯了军规的!”
三哥韩殊情回道:“我等都是孤儿,幼年被天狼收养,才勉强得以活下来,天狼是养育我们的父母,给了我们异于常人的出身,却并不妨碍我们军人的身份,更加不会影响我们的忠诚。”
大哥于人白说:“身为羽林军,只需效忠圣上,效忠大唐,无需问出身。”
李守德闻言,脸上露出钦佩之色,整个人渐渐松懈了下来,不出声,等待着李临的决断。李临未说话,倒是冯元一跨前一步,问:“你们可知,殿下和薛姑娘的商队刚离开长安城,就被一群戴着与你们一样面具的人劫了东西,那群人难道就是天狼?”
李临注意到薛素凝的身子明显地僵了一下,手下的曲子自然也戛然而止,她放下琵琶,朝他们投来复杂的目光,似在考虑着什么。
季文与季斐相互奇怪地看一眼,四哥季文说:“这倒怪了,哪有天狼的人敢抢小七家的东西,是不要命了吧!”
五哥季斐连连点头:“假冒天狼这种事,要是被小七弟弟知道,按那小鬼的脾气就算翻个底朝天也会把那群人找出来活剥了不可,想想就好可怕。”
大哥于人白说:“此事恐怕有误会,天狼绝不会干出这种事。”
冯元一哼了一声,以目光指向薛素凝,冷冷说:“是不是误会你们去问问她!”
二哥王毛仲问:“劫了什么东西?”
冯元一说:“一只箱子。”
二哥王毛仲又问:“箱子里是什么?”
冯元一又指向薛素凝,道:“还是问她!”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薛素凝,一时间没有人出声,三哥韩殊情走了过去,走到她身边,用低沉的声音问:“小七,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素凝从毛毯上站起来,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尘,把身旁之人视如空气,直接看着李临,回答:“我的答案只有一个,箱子里没什么东西,是被假冒天狼的人给抢了,信不信,由你。”
李临黑眸如星,怔怔盯着薛素凝出神,随之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说:“你说的话小爷都信,此事便一笔勾销了。”
就连薛素凝的脸上也露出些许惊讶之色,冯元一更是难以置信地盯着李临,他的脑海里忽然又回荡起那句话:“想要讨得一个女人的欢心,哪是这么容易的事。”如此,便不必再多言了。
薛素凝又重新坐下,抱膝看起了前方的篝火。三哥韩殊情走到离她很远的地方坐下,默然无语。李临走到薛素凝身边,也没有争得她同意,就在同一块毛毯上坐下,众人见状,亦散坐在篝火旁。
李临故意压低声音说:“有没有觉得小爷刚才那句话很有男子气概?”
薛素凝讷讷地问:“哪句话?”
“就是‘你说的话小爷都信’这句话啊!”
薛素凝“扑哧”一下笑出声,转头嘲笑李临:“鬼才觉那句话有男子气概,你可别说给别人听,免得别人听了笑掉大牙。”
李临慎重地“嗯”了一声,又说:“答应你,这句话小爷不会和第二个人说了。”
“你可别勉强自己,我可随你,反正在别人面前说自己有男子气概什么的,丢人的又不是我。”
“不对,你误会小爷的意思了,小爷是说诸如‘信不信’这样情意绵绵的承诺,小爷是不会说给第二人听了。”
“你!”薛素凝震惊地看着李临。
李临狡黠一笑,“你现在懂了小爷是什么意思?”
“不懂!”薛素凝气鼓鼓地别过头,她不知道李临又在玩什么把戏,无端端地用这样的方法来招惹她,她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裙摆被李临坐住,她扯着自己的衣裙,咬牙问:“你到底让不让?”
李临非但不让,还将身子往薛素凝身边越发挪了挪,眼睛一眯,笑道:“不让!”
“哼!”薛素凝气馁一般坐下,瞟了一眼李临,淡淡说:“随你,就这样坐一夜吧!”
“正和小爷心意。”
“你!”
薛素凝与李临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闹着,其实只要两人稍有注意,就会发现始终有一道目光安静地落在两人身上,只是,或者是出于有心,又或是真的无意,两人始终对这道目光的主人视若无睹。
韩殊情就这样默默望着,几乎一夜都再未说过话。
夜越发沉了下去,当临近破晓之时,众人纷纷从睡梦中醒来,他们惊讶地发现,薛素凝手中握着韩殊情的剑,而剑所指向正是韩殊情本人。